番外
暗灰色的阁楼里,东方翊端坐在台前看书,突然一阵狂风拂过,吹开了几道半敞着窗户。
东方翊放下手中的书,道:“你终于还是来了。”
沐神君缓缓显形,满脸激愤地道:“东方翊,你就没有想过向我解释些什么?”
东方翊轻笑一声,道:“你需要解释吗?”
沐神君两眼湿润地望着东方翊,怒不可遏地道:“也是,即便你再怎么解释,你带给九重天的屈辱,我永远忘不了。”说完便举起长琴,铮铮铮地弹了起来。
一片片冰刀随着琴音的激进,迅速地朝书台方向袭来,眼看即将逼近东方翊的身躯,突然金光一闪,地上传来阵阵的碎冰声。
沐神君呆愣地望了一眼东方翊,许久之后,开口道:“这怎么可能?你如此凶狠毒辣之人,怎会拥有仁慈的佛光?”
东方翊缓缓走下书台,侧望着沐神君道:“很意外?”
沐神君不解地问道:“东方翊,你明明可以成佛却走了魔道,到底发生了何事,让你变得这般嗜杀成性?”
东方翊复杂地望着窗外,面无表情道:“没有发生什么事,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我的本性。”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当年你欠九重天的,也是时候该偿还了。”
沐羲说完念决扭动长琴,轻指念弹,数百根冰丝旋转爬行,迅速缠住立在窗前的黑袍锦冠。
东方翊努力挣扎了几次,但是越挣扎冰丝却勒得越紧,他念决泛出满屋的金光,但仍然无济于事。
“别在白费力气,这是天宇,即便你耗损全部的魔力,也无法挣脱掉。”沐神君凝眉皱眼地说道。
东方翊诧异地望着沐神君,许久之后,他大笑了几声,恍然大悟道:“数万年前听说天界出了位天道传人,没想到就是你,沐羲,整个三界都被你欺骗了。”
沐神君愤恨地望着东方翊,道:“欺骗?当年你对我的所作所为难道不算欺骗?东方翊,你我兄弟情早在你设局欺骗的那次就已经断了,你不配这样唤我,九重天的债以及凡间的那笔账,我会一分不少地向你讨回来。”
东方翊抬头地望了望沐神君,道:“萧逸,无论你是否相信,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在我眼里,你依旧是凡间当年那个最重要的兄弟,即便是当年的九重天战场,我也从未想过要夺取你的性命。”
沐神君在天界原名萧逸,三千年前一次道法集论坛上,沐神君向三界宣布了他的道号为沐羲。当时九重天的人很诧异,不过很快又适应过来。
在天界,每个道法达到一定境界的人,都拥有自己的道号,有些是佛道儒三系元老赐名,有些则是自己取名。其中最常见的是佛号,大部分佛门弟子修道后便再也没用过以前的原名。
在宣布字号之前,天后为他寻了无数个名字,但不知为何,通通都被沐神君给否了,气得先天后罚他在天狼星上呆了数日。
沐神君冷笑了一声,怒不可遏道:“兄弟?你做过一件对得起兄弟的事吗?”原地踱了几步,继续道:“当年九重天的战场,若不是你挟持了孩子,你当真以为你还有命可活?”
回想到九重天哀鸿遍野那一幕,沐神君再次皱起了眉头,心如刀绞。
东方翊侧头望了望沐羲手中的长琴,道:“萧逸,没有人天生喜欢杀戮,你回去问问天界的老辈们,问问他们是否还记得东方怡然这个人?”
“东方怡然?那不是天界的叛徒,此人与你有何联系?”沐神君满脸震惊地问道。
东方翊怒目切齿地说道:“她正是我的生母,当年天界加重在她身上的伤痛,我会一分不少地讨回来。”
“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东方翊,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我会从天界的典籍里帮你查证。”沐神君满脸疑惑地说道。
东方翊苦笑一声,道:“查证?沐羲,天界都是天尊帝尊说了算,他们编写的典籍,又怎会公正?”
“难道此事与洛神有关?”沐神君试探道。
东方翊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真羡慕你知晓得太少,现在还能唤她一声洛神。”
“你怎会如此说?”沐神君诧异地问道。
东方翊若有所思地道:“看来天界为了瞒你还真是费了不少功夫,也罢,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1
“东方翊,你半遮半掩,到底想说什么?若是你生母受到了委屈,我自会在天界替她申述,天界的典籍向来是由帝尊酬信督编,即便他有心偏袒,最多也只能是空页,但绝对不会瞎编,否则他将会受到天谴的责罚。”沐神君义正言辞地说道。
东方翊沉思一阵,道:“你若有空,可以去查询查询你所谓的典籍,我也想了解当时的具体情况。”
沐神君眼神直直地望着东方翊,道:“我会替你查明真相,也希望届时你能还九重天一个公道。”
东方翊似笑非笑望了望天空,许久之后,道:“公道?萧逸,不管你是否相信,天界的黑暗并不比我们魔界少,你们总是以替天行道为名,可是天在哪里?”
忽然想到什么,东方翊继续道:“你不是很好奇为何我这样一个满身杀戮的人,却拥有仁慈的佛法,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即便你翻阅了所有典籍都查无所获,也抹不去你们天界曾犯下的罪恶。”
沐神君低头犹豫了一阵,然后念决收了冰丝,开头道:“东方翊,我不知道你现在所说的是真是假,事情或许另有隐情。”默叹了口气,继续道:“对了,白洛,我需要带走她。”
东方翊摇了摇头,道:“她,暂时还不行,我父王的病离不了她,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护她周全。”
“我今日必须要带走她,你们魔界神医众多,若有不懂大可来信咨询,难道你想再次开战吗?”沐神君郑重其事地道。
东方翊沉默一阵,道:“你可以先带走白大夫,不过不是今日,等过两天白大夫试了所有的头发,届时若是仍然没有合适的药引,你可以带她回天界休息。”
“那好,我再等你们两日。”
从阁楼离开后,沐神君开始重回到刚刚的街头,漫无目的的寻找那个天界那个傻丫头。
风影穿过层层人海,觅遍街头巷尾,但似乎还是没有一丝她的气息。
银白大树下,泛着些许光晕。沐神君疲惫不堪地坐在树脚下,没想到四处寻觅还是没有天界那傻丫头的消息。
刚刚与东方翊那场交战,他似乎用尽了全身的灵力使动天宇。
若不是当年九重天的血海深仇,他可能至今都不愿接受师傅赠送的天宇。
世人都说他是亿万年来第一个上天选择的人,可是上天择人哪有那么容易,他刚出生就失去双亲,从小在姨母身边长大。
因姨母是九重天的天后,他不得不勤加苦练,努力不辜负姨父姨母的厚望。
天界都道他小小年纪就成了天尊的小弟子,可是这些结果都是他比同龄人双倍努力换取而来,因为天道酬勤是不存在任何捷径可走。
那年秋天,听界荷大师姐说,天尊师傅最近掉发厉害。
他那会儿想,许是木梳出了问题,所以师傅掉头发。于是,他打定注意,要在三界替师傅寻找一把最好的木梳。
刚开始,他跑到下届的景华殿,找二师叔讨了些佳木,自己亲手来做木梳。但是他刻啊刻,始终可不整齐木梳的的细轮。
反反复复几遍,还是没有一把成功的梳子,他秃废地坐在原地呆了很久。
酬信师叔见他这么费劲,直接给他出主意去云梳宫偷,那里面的木梳最有灵气。
那会儿他想,小师叔向来喜欢种豆,常常都是披着长发,一袭白衣拿着锄头就出门,理应不常用木梳。好几次他在云梳宫门口千等万等终于等到了小师叔回家,但是每次他还未开口,就只见小师叔的背影瞬间从眼前消失
拜师这么多年,他还从未看清过小师叔的正脸,若不是当年偶然从凌霄殿经过,看到殿里议论纷纷,他也不会想到小师叔与他在凡间深爱的女子长得一模一样。
原本以为可以从小师叔嘴里打听些有用的信息,可没想到魔界的入侵,不仅杀害了他最重要的亲人,还毁灭了他心中最大的希望。
从那时起,他开始勤练功法,好在不到百年,他成功地启动了天宇。
休息一阵,沐神君开始盘坐起来,双目紧闭念决施法。
三十六个小旋风稳稳地立在沐神君的上侧,旋转徘徊,无数的记忆尘四面八方地被吹了过来,形成一个巨大的球体将沐神君完全覆盖在里面。
沐神君挨个挨个地探视记忆尘上的内容,阳光一点一点地消失,夜晚已经悄悄来临。
许久之后,终于看到一幅画面与云洛存在关联。
“老头子,我们要不要叫醒那位小姑娘,她这样睡着了万一成了别人的食物。”
“提醒她干什么,你忘了咱们的儿子在天界那场战役中受到的伤害,有时间同情她,不如早些回去给儿子准备饭菜,这些个天界的大人物,哪是由我们来操心?”
“听说前段时间魔宫来了位替大王治病的天界大夫,该不会是她吧?”
“怎么可能是她,你看她看上去才区区几千岁,修为根基那么薄,她若是大夫估计天界就没人找她治。”
“万一她本身就修的佛家医道,这女孩下午还帮我们挖了会儿地,应该不是坏人。”
“天界就没有一个好人,管他是谁,我们还是不要招惹她,如果她真是替魔尊治病的大夫,我们救了她,可能会带来一身麻烦。”
“也是,沐督事前几天还破了一桩大案,听闻是天界的卧底潜伏到了我们魔界,老头子,你说得有道理,那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