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中期。
文哲之的家是在一座山的东南脚下,说是山,实际只是一座海拔才约一百米左右的小山,属丘陵。不过,山上的植被还算茂密,多是老油茶林和如插针般紧密的松树,还有灌木荆棘等;靠山边有一片青翠的竹林,连成一片的还有各种小乔木和果树。隐蔽处,有一连三间搭一偏简陋低矮的土砖瓦房,那是文哲之的家。隔壁只隔一条出水沟,那边也是一连三间搭一偏简陋低矮的土砖瓦房,那是文哲之婶娘的家。
正月的一天,凌晨五点钟左右,文哲之的妻子小梅从梦中惊醒,急喊睡在身边的丈夫,“哲之!哲之1文哲之迷迷糊糊听到喊声,应了一声,“什么事?”小梅说:“你给我测一个梦好啵?我做了个好怕的梦。”文哲之侧过脸来问:“什么梦?这么大惊小怪?”小梅说:“我梦见一条大蟒蛇从天上掉下来,我正在我们家大门口外面,我吓得赶紧往屋里跑,大蟒蛇又跟我赶到屋里,又跟我赶到房里来了。我就骇得惊醒了。”文哲之笑了笑,摸着妻子的大肚子说:“大惊小怪,梦到蛇是要生儿子的。”小梅转惊为喜,说:“真的呀?要生一个儿子就好了。”正说着,小梅忽然喊肚子疼,文哲之赶忙问:“疼得厉害不?”这时小梅越疼越喊,越喊越疼了,文哲之这才忙了手脚,想起昨日白天婶娘还说过,算时间,应该这几天会生的,他赶紧穿衣起床,天还黑黢黢的,他匆忙在枕头下摸出手电筒,打着电筒开门出去了,他先到隔壁喊婶娘,说小梅肚子疼得厉害,婶娘在黑的窗户里面回答道:“可能是要生了,哲之,你赶快去请接生员去,我马上就过来照看小梅。”文哲之应了一声,连忙转步去请接生员去,天还没开亮口。
文哲之打着电筒高一脚低一脚匆匆忙忙的走路,接生员的家离他家约三里多路,多是山路。此时,路两边还黑魆魆、静悄悄、沉寂寂的,只有他自己匆匆的脚步声,偶尔听到远处有几声狗叫声。这时候,虽还尚在大正月里,因为早开春了,近几天天气又晴好,所以,尽管是凌晨天气也不觉得很寒冷。
接生员的家到了,接生员和文哲之是同一个大队的,不同生产队。她不是医生,是当地专做接生的老婆婆,公社医院认可的接生员。文哲之急促的敲门声和喊声惊醒了接生员老婆婆,老婆婆听清要去接生,她应了一声,急忙穿衣起床,开了大门,然后拿了个小包,又回头吩咐家里人起来关门,她和文哲之匆匆忙忙走了,天仍然还没亮。
老婆婆走路毕竟不快,她是想快,但她是因为在旧社会里裏过脚的女人,哪里快得了。到了的时候,天终于是蒙蒙的在亮了,只听到房里小梅正还在喊天呼地,还有婶娘的说话声。接生员急忙走进房里,先招呼小梅别喊,走到床边,然后动起手来,命令小梅这样那样的,稍待一会,小梅更是撕疼剧烈,一阵剧疼之后,“哇!哇1婴儿的喊声震撼了整个屋宇。婶娘露出了笑脸,接生员松了口气,小梅的疼痛渐渐减轻,随着喜悦而疼痛消失,急忙问:“生的什么?”站在堂屋里听着的文哲之也急忙兴冲冲跑进房里来问:“生的什么?”接生员笑着说:“恭喜文会计,生了个白胖胖的儿子。”听说生了儿子,文哲之喜得嘿嘿傻笑起来。婶娘笑得合不拢嘴,连声道:“文家有后,文家有福。”是的,这是他文家里第一个长孙子呢。此时天已大亮了。婶娘到厨房给接生员弄来了热腾腾的荷包蛋,然后又帮忙料理月母子的事,一面又高兴又感叹的同接生员闲话,“哎,文家有福,文家有后了,要是我哥哥嫂嫂还在世的话该有多高兴埃可惜他们没有福气看到他的大孙子。”
文哲之的命是够苦的,十五岁那年他刚刚初中毕业,下年准备上高中,没想到母亲突然因急病英年早逝,家里本来就穷,父亲又生病了,没钱医治,还哪有钱让他去上高中?只好留在家里帮着父亲料理家务,还要照看幼小的妹妹和弟弟。后来,他当上了生产队的会计,看看家境好些,又于前年找了对像结了婚,成了家,可是天有不测风云,父亲又于去年冬月患了重病,家里又没钱去县城给父亲住院治疗,终于病情恶化,父亲又离开了人世。从此,年轻的文哲之才刚满二十一岁就担起了家庭的重担,而未成年的妹妹和弟弟也都成了他的负担。
今日又是一个大好晴天,早上,太阳从东方的天上绚丽的朝霞里高兴地露出了火热的红脸,对着盼望他的人们笑着。在蔚蓝的天空里轻轻盈盈的升腾着。初春的早晨的嫩寒被在驱赶着。树叶上冰冷的湿漉漉的露水在闪闪的光泽里被慢慢在吸干。文哲之匆忙的喝了两碗婶娘煮的糯米拌红糖粥,甜蜜蜜的一抹嘴就赶快出去到处报喜去了。首先是丈母娘家,他去了,谁晓得在半路上竟然遇上了丈母娘。老丈母也算着应该就是这两天要生的,所以,是专程今日到女婿家来看的。听说生了,而且是个儿子,做外婆的当然高兴的了不得。
这两天,文哲之跳进跳出都是忙,到处请客报喜,搬到生产队大屋场的幺婶娘也来了,文家一大家的女戚们都到这家里来帮忙。文哲之的十四岁的妹妹和十二岁的弟弟也帮着忙不迭。
第三天,是当地乡俗婴儿“洗三”的日子,就是婴儿出生三天后洗第一个澡;在这天还要特意小办酒席请主要的亲戚来参加的。这天,满屋子里都非常热闹了,小梅娘家的内戚和文家的亲戚们都来了。在月母子房里,婶娘提来个小木澡盆放在床前踏板边,幺婶娘又提来了一小木桶热水还拿了毛巾,丈母娘把房里的门窗都关紧,此时房里大多是女戚,男人们都在外面玩去了。女戚们叽叽喳喳;婶娘把小梅怀里正吃奶的婴儿抱来了,婴儿“哇哇”的叫着,幺婶娘倒了热水湿了毛巾,丈母娘试了水温,然后一手接了婴儿放在水里,婴儿更加大声地哭,婶娘和丈母娘用手往婴儿身上浇了水,轻轻地拍着抹着;屋子里的女戚们都笑着,……洗完后,婶娘赶忙拿了早准备好的烘得暖呼呼的棉布片将婴儿包好,又打了些粉,然后将婴儿抱去还给小梅,婴儿含着奶就不哭了。
正这时候,忽听外面有人喊,“文会计,送恭喜1紧接着又听到叭嗒叭嗒的竹棍儿敲地面声,摸摸索索的脚步声很快就近了大门,文哲之连忙出门迎接,称道:“张先生来了,快到屋里请坐。”然后将一个盲人老先生牵进房里来了。这张先生是当地有名的算命先生,在坐的大家都认得他。文哲之是昨日在路上遇见他了,因生了儿子高兴,便请他来算胎命的。
文哲之扶张先生坐定后,吩咐妹子筛了一杯热茶,张先生接过茶来呷了两口,闲谈几句后归了正题,说:“文会计,把相公的贵庚报上来。”文哲之笑嘻嘻的报了儿子的生庚,张先生掐指闷算一会,开始说:“这个八字,好是好,……”文哲之笑着先打断张先生的话说:“张先生,你要讲直话呢,我不听奉承话的。”张先生连忙说:“文会计,你放心,我算命从来都是说直话的。”
张先生开始算命,说些术语,谁也听不懂,他说:“这个命,日主庚金,年干乙木,虽说是月白风轻格,但生得初春寒天,伤了元气,水冷金寒;春木旺,金克木为财,所以财多身弱,幸有印缓扶身,根基牢固,但印太多,土生金为印,哎,反而成了土多金埋,……到头来,怕是才不能展,志不能伸。长大身,虽生得一付好模样。恐怕就是一个假大相公的命。”
“假大相公?”文哲之听得很不是滋味,插一句问道:“张先生,你索性说明白一点,什么叫假大相公?”
“假大相公啊?”张先生便随口说了几句顺口溜:
“长得相公样,生得秀才形。
心儿比天高,命又不如人。
小事看不起,大事做不成。
文不成书生,武不能成兵。
碌碌度一生,一个平庸人。”
文哲之听得心儿都凉透了,半晌不做声,闷了一会才问道:“张先生,这孩子将来找不到吃么?”
“不是找不到吃,怕是多磨难。读书时候运气差,怕读不出去。最好靠手艺吃饭。”张先生说。
这场胎命把文哲之算得冷了半截腰,他强颜欢笑着,苦着脸儿和张先生又问了几句后,张先生因说有人请他去帮择结婚吉日子,急着要走了。文哲之于是付给张先生算命钱,客套几句后送他出门去了。
送走张先生后,文哲之又重新回到房里,先是一脸的快乐之色消失了,亲戚们知道是为算胎命的事而不开心,都纷纷劝说他别听算命先生的瞎说。
丈母娘说:“哲之你就是思想不开化,现在要想有饭吃,就得在生产队多捞工分。生了儿子是大喜事,将来好捞工分埃读书出去?城里的知识青年也要下放到农村,何况世世代代栽田种地的农民的子女,都要靠栽田种地吃饭。将来读书认得几个字就行了,别人不把他当傻瓜就行了嘛。”
文哲之听了丈母娘的话也在理,于是想开些了,看着白白胖胖的儿子,他才又重新高兴起来。小梅问:“哲之,儿子还没取名哩。”
文哲之道:“刚才张先生说儿子五行缺点水,要抱水取名,就取名叫做文春水吧。”
常言道“父望子成龙”,文哲之给儿子算胎命后,他心里总有个阴影,他多么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有出息,真不希望儿子将来果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假大相公。从这以后,文哲之的心里长期疑疑虑虑,半信半疑,久而久之,儿子在他心里便成了一块心玻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十七年过去了。文春水已长成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小青年。那时期,农村已实行了土地承包责任制;文哲之的家也变样了,因前年国家政策要求农村逐步实行以生产队为集体的村民居民点,先搞试点。文哲之的生产队是大队的试点。就是整个生产队所有农户集中到一起居住,生产队统一建房。前年生产队居民点建成了,所有农户的土砖老房子全部拆迁了,现在都搬进了新家。一连四栋全新的红砖瓦房,嵌玻璃的大扇窗,街道似的排着,家家户户通了照明电,不再是简陋低矮的老土砖瓦房里点煤油灯了。文哲之的家是被安排在中间二栋,和幺婶娘是隔壁。小梅生了春水后又接连生了三个女儿,国家推行计划生育政策后,她结扎了。
这一年,是文春水高考的一年,不幸的是,他高考落榜了。
近段时间,春水心情很不好,也时不时耳闻,他的某某同学考上了某某大学或中专,村里组织敲锣打鼓又是送牌匾,又是送红包,表示祝贺。有些考上大学的同学,平时成绩都还不如他。有些人劝他的父亲文哲之,让春水复读一年,明年再考。可是,春水的家庭经济一直不好,文哲之为难,哪有钱复读?就这样,春水只能接受这个现实命运了。
这一天,春水在家里,文哲之看儿子一直情绪低落,于是对儿子说:“春水,近段时间,你一直情绪低落,这样也不好。你没考上大学,第一,是你平时用功不够;第二,也与你命运有关,昨天,我又给你算了个命,算命先生说你今年运气不好。本来当初算胎命,张先生就说你是个假大相公的命。”春水听父亲这样说,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也不做声。文哲之又说:“春水,你去复读,也不现实了,我们家庭经济你也晓得。你也怪不得别人,我前天听你一个同学的父亲同我说,你同学说的,说你高一高二的成绩还蛮好,到了高三成绩陡然下滑,说原因是你上课看小说,看《三国演义》,看《水浒》;你同学说你是上了诸葛亮的当,中了吴用的毒。高三学习那样紧张,怎么能入迷那些小说呢?所以,也怪你自己啵?”
春水长叹一息,同学说的的确是事实,但现在悔之晚矣。
春水对父亲喜欢给他算命一直很反感,特别是记得他考上高中那年,父亲送他去上学,途中又拐弯进了算命先生的门,当面给他算命,算命先生仍说他是假大相公的命,他反而有了心理作用。现在想起来,春水觉得,这算命本是传统文化,但并不见得很有科学道理,算不好,反而让人产生自卑心理,对人的前途没好处。
文哲之是很迷信的,很喜欢给儿子算命打八字,他就这么个独儿子,所以,文哲之对他儿子从来就喜欢无事三担心。他很爱儿子,但有时候,因他脾气暴躁,竹枝子火一上来,对儿子又很严厉。
春水从小性格内向,三日不讲两句话,甚至有时候喜欢发呆。文哲之呢,也一直弄不明白自己这个儿子到底是怎样的?甚至一度怀疑,这个儿子莫非是个傻子?但春水考上高中那年,文哲之又很高兴,心里想,儿子应该不是傻子,傻子怎么会考上高中呢?反正,春水在父亲文哲之的心里一直是块心玻
文哲之的话没停,对儿子就像上政治课,一说就很多。文哲之继续在说:“春水,我真不希望,你做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假大相公,从现在起,你要脚踏实地的为人,没考上大学,栽田种地也要人的,你干脆一老一实的跟我学栽田种地干农活。”
中秋节过后的一天,那天下雨,春水在房里看书。文哲之坐在大门口抽烟,他看着外面的雨,他心里急,因为田里的晚稻正在抽穗扬花期,这吹风下雨天会有影响的;春水的母亲小梅正在扫地,组里的秋霞姑来到了春水家。秋霞姑是组里张伍叔的堂客,张伍平时和文哲之关系好,虽不同姓,平时都称兄道弟的,春水从小父母就要他喊张伍叔叔,秋霞嫁到张伍家,父母又要春水喊秋霞姑。秋霞姑对小梅说:“小梅姐,我今日来,是想给你说个媳妇的。”
文哲之听到后很高兴,对秋霞姑说:“秋霞,谢谢你!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给我说媳妇,我今后会好好感谢你的。”
小梅把春水从房里喊出来,秋霞姑于是对春水说:“春水,你今年十七岁是啵?我给你说个媳妇儿,是我娘家的一个亲戚的丫头,我嫂子的侄女儿,她今年十六岁,名字叫做沈妍雪。那丫头长得真的好漂亮的,上次看到,我就动了心,我觉得很适合你。春水,那样漂亮的丫头,肯定好多人做媒的,只要你答应,我马上安排你们见面。”
春水平时是很尊重秋霞姑的,但这次,他不想听秋霞姑的话,因为,他觉得自己才刚刚读书回来,现在说媳妇儿太早了,虽然,他现在到了情窦初开年纪,对男女情事,在去年高三时候,他看过《红楼梦》之后,就开始朦朦胧胧有感觉了,但他想过,他要自由恋爱,不想通过媒妁之言说媳妇儿。他于是对秋霞姑说:“秋霞姑,我现在还不想说媳妇儿,我年纪还不大。”
文哲之一听就火了,对春水说:“你年纪还不大?古人说:男儿十五立户志,女儿十五掌家人;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你今年十七岁了,还年纪不大?人家养女儿的望人做媒,养儿子的求人做媒。秋霞姑主动来我家做媒,你还不同意,你是香饽饽?”
秋霞姑觉得不好意思,于是说:“那就算了。”对春水又说:“春水,你现在不同意,怕你以后会后悔呢。”
这年冬天到了,近几天天气变得很阴冷,老北风挂得呜呜叫;这天傍晚时分,天下起了雪珠子,打得屋上的瓦噼里啪啦的一片响。不一会儿,在外面借着将晚未晚的暗淡的光看,路面上,还有人家的晒场上是一片暗淡的惨白。文哲之穿一件破旧的棉衣在屋旁的偏屋里抱来了干木柴和干树蔸,抱到火坑屋加在火坑上,小梅用火钳弄了弄,火坑的火燃得很旺了。春水的三个妹妹在火坑边嬉闹。春水急忙用水桶去堰塘挑水,他挑了两担水,倒在厨房的水缸里,今日不挑水,明日下大雪了就不好挑了。
这晚上,北风呼啸不停,雪珠子早停了,屋瓦上换成细碎的北风吹雪的声音,在下大雪了。春水一家人坐在火坑边烤火,胸前是暖和了,但背后却冷得直打寒噤。小梅便催着孩子们早点睡去。
次日早上,春水醒来时候,发现窗户外面分外白亮,他穿好衣服起床来,打开一扇窗户看,外面下了大雪哟,白得剌眼。他分外兴奋了,他非常喜欢看雪。他出了房门,开了大门看,今天的雪下得好大呀,天空中还在飘飘洒洒的飞扬着鹅毛般的雪花。现在时季是农历冬月中旬,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只见门前的竹子都压弯了,有几根很长的水竹尖梢儿都被大雪压趴到了地下,被厚雪埋着;晒场上差不多有一尺厚的雪;人家的屋顶上都是白茫茫的,屋檐口垂着长长的冰棍儿;到处的树木都像开着银花似的好看。四处的山丘都失去了往日的翠色,换上了素雅的银妆。望着天空还在飞舞着晶莹的雪花,他忽然来了灵感,心里有了一首诗,他于是进房里去,想把诗写出来,在写字台上铺开纸,提起小楷毛笔蘸墨书写:雪
昨宵一夜北风紧,
今日漫天雪纷纷。
万树枝枝摇琼玉,
千山岭岭盖白云。
飘飘洒洒飞银絮,
觅觅寻寻恋梅痕。
欲赞琼芳成诗句,
才疏学浅韵难新。
诗写好了,看着自己的小楷书法也有进步,他在洋洋自得,在孤芳自赏。大妹文英进他房里来了,今日是星期天不上学,文英现在读初中三年级。文英拿了哥哥的诗稿看,笑说:“哥,写得真好。”文英把诗稿拿出去了,到火坑边给爸爸看,文哲之接过诗稿看了,他心里暗想:这儿子难道不是个傻子?平常看上去痴痴呆呆,竟然还能写出这样的诗来,虽然诗不算好,但还有些诗味埃文英笑着对爸爸说:“爸,哥哥很会写诗哦?”文哲之说:“考大学没考出去,结果还是跟我一样,成个半瓶醋。这诗写得还可以,不过还有几个字不合平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