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寒地冻的赶回来干什么1朱由崧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事情也不急在一时,年后再说,也不是不可以的,真要冻出点事来,你让我到哪去找顶替你的人呢1
新年前,谢友青从济州岛赶回了洛阳,当然,他不是回来跟家人过年的,而是专程回来向朱由崧解答他那封信中的疑问的。
谢友青笑着伸手在炭盆上烤了烤,这才回应道:“世子爷,友青也是一时激动,所以便忘乎所以了。”
朱由崧没好声没好气的说道:“成,那我就听听,到底是什么让你如此热血澎湃的1
谢友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扫了扫左右,朱由崧便命令道:“陈范,你退下去。”
负责在体悟阁里伺候的低品内侍乖乖的退到屋外,替朱由崧把门,谢友青这才压低声音说道:“世子爷,济州岛乃鲸海之咽喉锁要,东南可以货通日本,西北监视朝鲜,北则是建虏力所不及之大片蛮荒之地,东北又有苦兀、虾夷地等可以移民之处,真王霸之基也1
朱由崧当即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慢,你的意思是,要让孤夺了济州岛?”
谢友青咬牙切齿的回复道:“围棋有个规则,即一眼死二眼活,臣下为世子爷狡兔三窟计,除了小琉球外,当拿下济州岛,如此,才可以保得万全,可进可退。”
眼下朱由崧只是跟李谙、宁虎等极少数信重之人有明确交代过他进则图谋天下、退则海外称孤的意图,但其他人也不是傻瓜,或多或少能从朱由崧的各种动作中分析出朱由崧的心思来,至少,现在谢友青就是在试探朱由崧的用心。
所以,朱由崧上上下下看了看谢友青,质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济州岛不是小琉球,那是有主的,姑且不是孤根本就没有力量拿了小琉球,就算拿下来,朝鲜那边又岂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告到朝廷,朝廷又岂会坐视不理1
谢友青却笑了起来:“今年朝鲜与建虏缔结了兄弟之约,虽然朝鲜方面未必顺服,但建虏却未必不能卷土重来,所以朝鲜迟早会被建虏征服乃至兼并的,既然朝鲜迟早会落入建虏掌控,那么夺取济州实际是有利于大明未来的。”
朱由崧静静听着,就听谢友青继续道:“当然,至少眼下朝鲜还与大明关系密切,可能会出现知道是世子派人夺了济州后,向朝廷哭诉,让朝廷处置世子爷的可能;但臣下以为,我们大可不必打着自己的名号夺取济州。”
朱由崧眼眉一挑:“你想用日本丰臣余党的名义,甚至还准备招募数千日本浪士为用,驱使其夺取济州?”
谢友青低头道:“世子爷英明,臣下的确是这么设想的?”
朱由崧摇了摇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真要上千浪士,万一夺了济州之后,有了异心怎么办?这件事,你欠考虑了,即便是要拿下济州,也不能是以倭军为主,得更多使用自己人才好,再有,你计算过多少人能夺下济州吗?”
谢友青回复道:“福海号这两年在济州岛上也暗自打探过,岛上守军虽然一两千之数,但文恬武嬉,战力极弱,我方若有千人,当一鼓而下。”
朱由崧心算了一会,冷笑道:“算三百倭兵前驱,那至少也得配七百战兵,我们哪里来的七百战兵啊?从小琉球抽调?那小琉球这边还要不要守了?岛上生番或不可惧,但别忘了,佛郎机人还虎视眈眈呢,更不要说南方还有红毛夷在,不可顾头不顾腚啊!若是不能从小琉球抽兵,或只抽少量兵,那剩余兵丁从何而来?抽陡门江、绥芬河和黑龙江等处的卫护吗?”
朱由崧其实没有让谢友青回答的意思,所以不待谢友青回答,他便自问自答道:“当然是不可能的,东北那边方兴未艾,如何可以杀鸡取卵呢?但这还是以一千人算,若是二千,兵就更不足了,吉平啊,你没有军伍的经历,所以不知道多算者胜的道理,不是说一千人能击败敌人,就只用一千人就可以了,要多算不利的可能,要有多少筹码都压上去,以泰山压顶之势,以求全功,所以,事情没那么简单的。”
朱由崧掐着指头说道:“而且就算能冒用丰臣余孽的名义夺取了济州岛,万一朝鲜人组织水军来夺回怎么办?我们还能用日本的关船和安宅船来拦截吗?若是用我们自己的船,那少不得就穿帮了!再有,丢了济州岛,我们跟朝鲜的贸易怎么办?丰臣余党出没的消息,传到日本,幕府会不会有所警惕,那到时候,我们跟荻藩、松江藩以及加贺藩的走私贸易怎么办?所以,牵一发动全身呢1
朱由崧说到这,就见谢友青笑了起来,朱由崧好奇的问道:“吉平,你笑什么?”
话一出口,朱由崧便自行醒悟过来:“吉平,你倒是狡猾,把孤的底给套出来了,没错,你想的事情,孤已经想过了,不是不可以做,到至少不是现在就做。”
朱由崧解释道:“现而今,小琉球的拓殖移民还是放在第一位的;接下来则是在虾夷地以及黑龙江等地设置更多的永久商栈;如此,南北两地的基石都夯实了,再图谋济州岛不迟,或许,到时候朝鲜就已经如你所说的那般,臣从了建虏断绝了与大明的往来,我们出手夺岛也就顺理成章了。”
谢友青连连点头:“臣下明白世子爷的意思,臣下没有不服,臣下只是高兴明确了世子爷的心意,知道将来如何为世子爷效力了。”
朱由崧叹息道:“不是我不跟你们说明白了,而是这件事本就逆天而行,不得不慎重啊1
朱由崧说的逆天乃是一语双关,谢友青是听懂了其一,不知道其二,但饶是如此,他还是向朱由崧效忠道:“臣下愿为世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1
朱由崧拍了拍谢友青的肩:“吉平有心了,但话出我口,入你之耳,于第三人处,孤是不会承认的。”
谢友青沉声应道:“臣下明白,臣下只做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