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午,朱由崧晨省之后,便驱车来到了邙山中的福王府别院,说实在的,北邙山就是一个大坟头,朱由崧也不知道福王住在这,每天晚上睡得着睡不着了,不过,看到福王的时候,他个人觉得,父亲的起色还好。
“崧儿,你怎么来了?”对于突然出现的朱由崧,朱常洵有些意外。“府上出事了?”
朱由崧坐下来,把最近的一段情况向福王做了汇报----朱由崧不认为福王不知道洛阳发生了什么,但福王知道归福王知道,自己这个做儿子的应该有做儿子的样子,任何的隐瞒都会让父子之间产生隔阂的。
然后跟福王说道:“孩儿跟母妃想父王了,所以请父王回府住上一段日子。”
福王笑了笑:“吾儿的经营手段果然厉害啊,要是早上十年,孤有崧儿这般手段,又怎么会惨淡收场啊,时耶命耶1
朱由崧知道福王还是没有看淡,所以准备再劝,结果福王摆了摆手:“吾儿不必再说了,孤只是感叹时运不济而已,别无它意;至于回府嘛,孙喜之前来说过一次,孤的意思是第一场降下来后,就回府的,不过,今日吾儿也来了,那就今日回府吧······”
在回洛阳的路上,朱常洵让朱由崧坐在自己的身边,并问道:“福源号的生意好吗?”
朱由崧回答道:“销银铺的生意也就交秋赋的时候好一点,一个月下来能赚个百多两吧,其余的时候只能勉强赚个店铺的租金;至于字花的生意,卖了三期,开了两期,第一期亏了三十多两,第二期亏了伍两,十一月还不知道情况呢,但估算应该是盈利的。”
现在距离十一月十五日还有两天,因此不知道十月那期字花会赔出多少奖金出去,也就无从计算准确的盈利。
不过十月份的销售数字已经出来了,这不,因为受到九月那期开出2个五十两大奖的刺激,所以十月的销售记录相当可观,仅开完奖后的下半月就卖出了七万份,合七十万文、七百两银子,若是再加上上半月销售数字,整个十月,福源号一共账面营收一千一百多两,即便扣除百分之十的销售佣金,也有近一千两的毛收入。
就算两天后开出去四百两的奖金来,再扣除印刷成本和打赏衙役的部分,那还有五百两的收益呢,也难怪那些精明之辈一早就垂涎三尺了。
是的,算少一点,一年也有四五千两的纯收入,虽然不能说日进斗金,但请记住,这已经跟福王府名下二千多顷赡田王庄的全年佃租相差无几了;更何况这还是一个河南府1州13县的销售收益,若是放眼全大明140府、193州、1138县、493个卫,又该是多大的一笔收益埃
朱常洵虽然不在王府,但实际依旧牢牢掌控着福王府的一切,所以,对于朱由崧的收入和顺和店的未来收益,他其实是一清二楚的,因此,福王并没有震惊字花买卖的巨额收入,只是问朱由崧道:“这笔钱,你准备怎么用?”
朱由崧回答道:“儿子已经决议办理一个洛阳福邸管陶技工学堂,招收一些贫民家的孩子入读,事先跟他们签署契约,约定免费提供教学、食宿、笔墨纸砚以及一些衣物鞋子被褥,且等这些孩子读出来了,在他们的薪水中逐步扣除读书时的开销及相应利息。”
朱由崧计算道:“学童要在学堂里读八年的书,前后开销算二十两吧,第一年需要投入大约八百两,且每年递增六百两,第八年时开销最大,得四千八百两一年,正好把字花的盈利基本投进去。”
朱常洵算了算,问道:“那前几年多余的钱,吾儿准备怎么用啊?”
朱由崧避重就轻道:“大部分的钱会投到扩大蓝毬竞技上。”
朱常洵倒是非常惊讶:“这蓝毬不也是一种大的收敛吗?”
朱由崧回应道:“河南府这边肯定是能赚钱的,但要孩儿以为,接下来要在南京、杭州等地办起来,还是要更多投入一些,否则,等其他家也看明白,这生意就跟字花一样,得分出去不少了,这回可没有飞票的回报了,不值得。”
朱常洵叹息道:“吾儿眼下只能求田问舍,吾之过也1
朱由崧贴到福王的耳边说道:“父王,这话就不要说了,孩儿说句大不敬的话,这天下依然是危机重重了,父王摆脱了这个烂摊子不是什么坏事,皇爷爷的位子坐起来不舒服。”
福王瞠目结舌的看向朱由崧,然后也压低声音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朱由崧没有被吓住,依旧冷静的回应道:“父王,孩儿在办这字花和蓝毬的时候才知道,眼下的士绅们眼里只有钱,没有朝廷和王法,这样下去,这大明能好得了吗?吾父子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日后自有太子伯伯和元孙哥哥苦恼的了。”
福王或是不以为然,或是为了保护朱由崧,并没有明确的回应,只是继续用很低的声音说道:“黄口稚子,知道些什么,非议朝廷大政,这种话,今后不要说了。”
朱由崧应道:“孩儿明白,孩儿绝不会在父王之外的任何人面前说起的。”
福王这才缓和了表情:“也许吾儿说的有几分道理,也是,吾父子既然身处江湖,且看庙堂上你太子伯伯日后如何打破陈局,刷新世事吧。”
说到这,福王跟朱由崧说道:“邹氏怀孕了,你母妃那边,且帮父王多说两句好话,莫让父王难堪。”
朱由崧忽然明白了,孙喜为什么急不可待的要让福王回府,这要是福王再在邙山别墅待下去,什么钱氏、尤氏都会一一怀孕的,虽然不会因此威胁到朱由崧和姚氏的地位,但对于伺候姚氏和朱由崧的太监来说,恐怕就会面临更多的府内竞争者了----是的,奉承司里的位子就那么几个,这未来的竞争者一多,谁又能保证自己能顺利坐上去呢?
但王妃姚氏对邹氏怀孕是什么态度呢?
朱由崧有些雾里看花了。
没错,今天晨省的时候,姚氏并没有跟朱由崧说什么让朱由崧把福王请回府了,所以朱由崧至今不能确认孙喜是不是自作主张,但若孙喜不是自作主张呢?
姚氏的形象就有些混沌了。
好在,朱由崧知道,朱常洵和姚氏都不会害自己,所以即便姚氏真翻了醋坛子,朱由崧也只能弥合父母的矛盾了。
所以,朱由崧应道:“父王放心,母妃不是善妒之人,母妃让孩儿来请父王,更多的只是担心父王的身子,事实也是如此,父王现在比过去胖了一圈,这不好。”
朱常洵笑了起来:“胖不好,难道瘦骨嶙峋才好吗?”
朱由崧正色的说的:“有道是有钱难买老来廋,虽然父王还不老,但瘦一点不会错1
“你这孩子,从哪里听来的谬论1福王大笑起来。“真是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