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栀微微笑着,站起身,扯出一抹弧度来,似乎是强撑着接待他,圣泽尔多也不想久留,毕竟他同南栀之间,不过是互相利用。
南栀帮助他找出反叛者,他帮南栀将斯洛克本该公开直播处刑的结果变成秘密处刑。
既然通知已经亲自送到了,圣泽尔多觉得自己的诚意已经够了,想要道别走人。
可是,南栀拦住了他。
“大人,如果不介意的话1南栀白瓷般的脸上带着红,似乎不好意思地道:“请进来喝杯茶吧,谢谢您……我丈夫这件事情并不像您表面上说的那么云淡风轻对吧?”
确实,军方的几条老狗知道斯洛克想要秘密处刑这件事时保持反对态度,阻挠重重。
他们觉得,将斯洛克公开处决能杀鸡儆猴,同时向国民展示帝国的伟大。
简直是暴发户行径,如果处死一个人能够显示出帝国的伟大,那边境虫族怎么蓄势待发?
圣泽尔多很不耐烦跟这些废物理论,但是对方不依不挠,甚至于,搬出了皇帝这一把刀。
他没办法拒绝皇帝,只能赶在众人将陛下的旨意送到前,将斯洛克处决而死,所以才在凌晨这么敏感的时间段。
不过圣泽尔多认为,这些事情不用告诉南栀罢。
他对于不是敌方的人,哪怕是平民,遇到了也能尽心尽力,不过是为了选票。
“好。”他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洁白的服饰干净得反光,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发光体。
他的发又长了许多,梳得很整齐,但是长了不少,就这么垂在宽而厚的肩膀处,似乎是最近很少打理,却丝毫不影响这个人的美貌。沾了血的衣服早就被脱下来,挂在衣架处,他有些烦躁,两个人已经超过社交距离了。
平日里是没什么事,但是他对于南栀的观感很奇妙,所以觉得不适。
两人坐在小客厅里,周围的采光很不好,晦暗极了,外面的花园却少见的生机勃勃,就像两个不同的世界,两人都没有说话,安静的厅子里只有开水沸腾的声音。
南栀盯着他发了好一会儿呆,圣泽尔多却并不讨厌,只因为南栀眼神中没有别人眼中的痴迷和肮脏的占有,只是好似看着他,有什么想要问的似的。
少女靠在软沙发上,一身湖蓝色长裙,很朴素,但是面料很好,帝国少见的黑发黑眸看起来很沉静,这种深不可测的感觉给人并不讨厌,不知道为什么,总能给别人一种——这个女孩子很善良,不会伤害人这种感觉。
圣泽尔多盯得久了,才往脸看去,这段日子似乎她瘦了许多,眉头一直没有松开,痕迹不深,浅浅的皱起来,遇上了个怜香惜玉的,少不得问几声,但是圣泽尔多觉得麻烦,只是带着礼貌的微笑,安静地喝茶,想喝完走人。
“大人真辛苦,一直笑着,不累吗……”南栀喃喃道,但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无意识说了什么震了一下。
圣泽尔多也愣住了,南栀很快道歉,但气氛更加尴尬了。
直到他走出这座宅邸,整个人的气场也是阴郁的。
不,绝对有什么不同。
这个没有精神力的女子,太过于可疑了。原本他已然查清楚南栀的一切信息,都是对得上的,因此他早就放下怀疑。
但是,南栀那句话一出口,他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他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从小到大没体会过这种心中像泡在醋罐子里那种泛酸的感觉。
他只觉得威胁到了自己,自从见到这位将军夫人,他就变得不像是自己。
星际时代,除了蓝星,许多星系都是抛弃情感,甚至许多新生儿出生后,就送去培养仓,直到六七岁才送回父母身边。
他们都看不起蓝星人软弱依赖感情的样子。
亲缘关系已经淡薄得很,培养的大多是自私的战争机器,这也是为什么男主会喜欢上女主的原因。
就是因为女主足够生动,身上有人的一切情绪,接近一个完人,叛徒斯洛克是真的疼爱自己的女儿,一直将自己的孩子放在身边教养,女主非常鲜活,能带给他不一样的情感。
连圣泽尔多的爱慕着们,也以为他喜欢强者,不论男女,在他面前都展露出的是强硬的模样,第一个这么柔软对待他的,只有南栀。
如果南栀知道的话,会明白地告诉他,这种感觉叫委屈。
孤儿圣泽尔多远不像他的名字那么光明,许多人都不知道,这么一个优雅的贵族,是他们家族从难民堆中领养的,就是因为他那双漂亮的眼睛。
甚至领养他的那位夫人,还对圣泽尔多起了兴趣,想要将圣泽尔多作为自己的禁脔。他使了计谋杀了那个女人,那天的血花就是这么溅到他黑色的脚边,凶手也被他嫁祸到这个女人的情夫身上。
圣泽尔多厌恶碰到女人,但是却在这段日子里多次碰到了南栀。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弱小的女人,却意料之外的坚强,对她稍稍感了兴趣。
可今天南栀这么一句“不累吗”实在是让人破防。以往从没有人心疼他,这么突然的时间点遇上了一个,自然就有点委屈,想要撒娇的委屈。
圣泽尔多扯扯衣领,骂了一句久违的脏话,落下来的发挡住他的视线。
他外套呢?
他忍住出口的脏话,不打算要那件外套了。
正当他打算走的时候,黛丽尔臭着一张脸进门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副美景。
肤白似透明的男子站在院子里,花丛簇拥着他,他的袖口稍稍卷起来,领口有些凌乱,嘴唇却殷红,他听到声音,凤眸微微抬起掠过来,黛丽尔倒吸一口凉气。
太美了。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心动,因为她昨晚联系了自己在军方的学长,知道自己父亲被处死的消息,而行刑的人,就是面前的圣泽尔多。
“你来干什么1她恶狠狠出声,带着极强攻击性的眼神与烈焰红唇交相辉映,一想起自己父亲被带走,眼神中浮现的便是熊熊烈焰。
珠玉在前,虽说黛丽尔这副样子确实有趣,但是圣泽尔多没心思去注意,心中更多的是在想刚才南栀的那些话。
累,他不需要这种感觉。
心底回应了南栀刚才的质疑,有些不安的精神力稳定了下来,他抬腿就要走。
黛丽尔被忽视彻底,心底的不忿和怨恨更加浓重,她迫切地需要面前男人的眼神看着她,因此她冲过去,双手张开拦住他,像是一束溢满露珠的烈焰玫瑰。
刚想要开口,南栀恰好就拿着沾血的外套跑了出来,喊道:“大人,您的衣……服。”
南栀和黛丽尔血红的眼睛对上,愣了下来。
柔弱的女子三下五除二上前将外套塞到圣泽尔多的手臂上,眼神是催促的,她小声对他说:“快走。”
他知道南栀这个继女是误会了两人的关系,也厌烦这种家庭矛盾关系,迈步就走。
情分还完了,他也没什么善心再管这些事情。
只是回程路上心中还是烦闷,吩咐手下人:“将那位将军遗孀的视频线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