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花真想问一句,他这些年的帝王之道是不是都学到狗肚子去了?
权柄是这样用的吗?
臣子就是拿来做筏子的吗?
如花花本来已经打定主意不准备说话了,却实在忍不住被江行云再次激起了情绪。
她下意识便开了口喊了一句,“你不能这样做。”她十指紧紧攥了攥,最终又缓缓放开。
她深知江行云如此我做不对,可事间那么大,她竟连一个说理的地方都找不到。
她如今终于感受到了身份带来的无可逾越的鸿沟,令她觉得有些窒息的恐惧。
“殿下……”如花花压低了声音,长直的睫毛遮住眼帘,“我求你了,别这样做。”
江行云盯着她那张似乎骤然失了颜色的面孔,顿了顿,才开口,“花如,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如花花抬头,“殿下还想我怎样?要我跪下来求你吗?”
他是储君,也是未来的皇帝,如花花不介意行大礼,三跪九叩她都没问题,但要她主动去亲江行云,她是一千个一万个做不到的。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知道。”如花花说着,忽然垂下了眸子,停了片刻,他吸了口气,喉咙中隐约泄露出一丝可疑的呜咽。
江行云倏地转过头去,
他隐约看到了一点水渍没入了她的裙摆,仅仅只是一瞬间,那水渍便消失不见了。
她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一副盛气凌人、咄咄逼人的模样,从不曾露出软弱的一面。
“如如……”
仅仅是一瞬间,江行云就蹲了下去,双手隔着宽袖去抓她的手腕。
这是一个没有压迫感的姿势,他也更能轻易看到她藏起的五官。
如花花忍了忍,手臂没躲开,任由江行云抓祝
戏还没开始唱,真要现在躲开,她好不容易憋出来的眼泪就白费了。
“你哭了?”
如花花吸了吸鼻子,快速抬了一下头,眼睛里泛着些盈盈水渍,嘴唇紧紧抿着,那满满的委屈似是要溢出来。
江行云看得心尖都颤了颤,
他不由轻声哄着人,“别哭。”
如花花的眼泪却似乎一下子落得一下更加汹涌起来。
她口中低低的呜咽着,“你为什么总是要欺负我。”
没说完,她用颤抖的声音继续重复着,“我只是…只是不想成亲那么早而已,我已经……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了,你却还要,还要一二再的逼我,甚至欺负折辱我,”她更咽了一声,“我,我也不曾求殿下还救命之恩,殿下……想要的,我也答应了殿下,殿下,殿下为何还要如此待我?”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陡然微扬,“我们花家的女儿,是断不可能与人礼成前做这种事,殿下若执意如此,那我便只能以死谢罪了。”
她放狠话时,睫毛上甚至还挂着零碎的水珠。
“别1
听到最后一句,江行云一下子出了声,打断了她。
他并非一副铁石心肠,她这幅哭的要喘不上气样子,很难不让人心软。
勋贵家的姑娘,的确是有礼有节的,他实在是被她刺激的失了分寸,被嫉恨冲昏了头脑,这样的举动的确是过火了。
这样的行为,岂不是将她越推越远?
江行云心底不由升起了懊悔,放缓了声音,出声哄着,“对不起,是我的不是,我不逼你,你乖,别哭了。”
如花花吸了吸鼻子。
眼泪果然是最好的武器,至少对待江行云来说是这样的。
如花花又偷偷掐了自己几下。
她呜呜咽咽着,哭声更委屈了,眼睛红着,漂亮的眸子浸满了水雾,带着些孩子气道,“我要回家。”
江行云原本是要带着她去签文书,刻碟子的,却被她哭得不由一阵无奈。
他闭了闭眸子,沉默片刻,吐了口气,“好了,别哭了,都依你便是。”
如花花心底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面上却仍旧带着哭腔,声音发抖,“我,我也不想哭的……我,我实在忍不篆…”
她抽噎半晌,才堪堪收敛了情绪,哑声问,“……真的都依我吗?”
江行云抬头看去,如花花安静的靠着对面车厢,面上没总什么脂粉,明眸皓齿,一双眸子哭得微微泛红,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江行云随即道,“真的。”
随即,他便出声,吩咐车夫改道去江阴侯府。
路上,江行云道,“我今日不是来与你寻不痛快的。”
如花花安静垂眸。不说话。
她怕自己一接话,就忍不住要和江行云再吵起来了。
“你如果是不愿意透露,我能问一下,你的心上人到底是怎样的人吗?”
他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差在哪儿了。
“……我与殿下说笑呢,”看着状似平和的江行云,如花花缓慢笑了一下,细声道,“我只是不想嫁人,编出的借口。”
她现在对着江行云演戏已经越发炉火纯青了。
“真的?”江行云眸子微动。
如花花眼尾挑了江行云一眼,“我没有证据来证明,殿下信便信,不信我也没办法。”
“不过有一句话,殿下博学多才,一定听过。吃过山珍的人,还能看得上粗茶淡饭吗?”
江行云微愣。
而后似乎是信了,不再追问。
如花花知道,以江行云的自傲程度,一定会不要脸的将他自己带入“山珍”。
她就是故意说这些模棱两可的话让江行云误会的。
“殿下……”马车吱悠悠行着,如花花顿了顿,委婉道,“我祖母如今年纪渐长,这偌大侯府肯定是离不开人的,若是府里没人坐镇,要我如何安心跟了殿下?”
江行云低头轻声一笑。
言下之意,就是花以朝不回来、不醒,她就不愿意离府。
明明是和最开始一样的目的,她却已经学会走迂回路线了。
听出了她言下之意,可这般的语气态度却让江行云半点都生不出气来。
如花花见他态度和缓,以为他要通情达理的答应之时,却见他话锋一转,收敛了所有笑意,“不成?”
江行云解释,“江阴侯那边我会安排妥当,但是你不成。”
“为什么?”如花花吸了一口气,又压下急切,缓声道,“殿下如此,就别怕我进了东宫也天天往家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