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花回去时顺带给小九儿带了早饭。
回到帐篷时,小九儿已经醒了。
她就像是一把过日子的好手,已经把帐篷里里外外又收拾了个妥帖——炉子上温着热水,床铺是叠整齐的,桌椅擦的亮晶晶的,茶盏里是盛好的茶水。
如花花发出惊叹:“这些都是你做的?”
就短短一个早上,帐篷里仿佛焕然一新。
顿了顿,如花花想到了什么,又道,“你身上有伤,好好养着才是,不要做这些……”
“这些我做惯了的,那些伤也没什么大碍的,你救了我,若是什么都不做,我才心里不安呢。”
如花花呐呐道:“可我救你……那不过是举手之劳,而且你也帮过我,我们抵了的,你不欠我什么,况且也不是图这些才救你的……”
小九儿抿唇笑了笑:“可我做这些,也只是举手之劳。”
整日顾着钟离天胤的饮食起居,这些琐碎事情她寻常都做惯了的。
小九儿身上穿着她昨日给她的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的,束着纤腰,身段窈窕,面上脂粉未施,发髻打理的整齐干净,更显得整个人秀丽温婉。
如花花看着她的笑脸:“你真好……”
“快别夸我了,我这羞都要羞死了,”小九儿笑意吟吟得拉着她坐下,给她倒上新茶水,“训练很辛苦吧,我给你凉了茶。”
如花花路上塞了一个大包子,正是渴了,闻言直接仰头一股脑吞了,喘了口气,道,“我把早饭给你带了,火头大叔蒸的包子,不知道你能不能吃的惯。”
顿了顿,又道,“你身上有伤,别忙活了,吃了好好休息,我一会儿还要去看哥哥。”
小九儿道了谢,虽然吃食上钟离天胤并未亏待过她,但能入口的她什么都不挑,大方接过便直接咬了一口。军营里包子蒸的皮薄肉厚,一口下去口齿留香,却不知为何,她胸口溢起一阵翻腾,顿了顿,才压下去。
再看手里热腾腾的肉包子,便只觉得腥膻了。
如花花疑惑的抬头,“不好吃吗?”
“没,没有。”小九儿皱了皱眉,压下心底莫名升起的慌乱,挑开了话题,“不是很饿,你是要出去吗?坐下我帮你梳头吧?”
如花花眨眼:“好埃”
不得不说,整日盯着两个花骨朵她早便腻了,只是军营里几乎都是些大老爷们,从没人教她这些,她只会将头发分开挽成两个小包。
小九儿是在欢场里长大的,自幼接触的不是琴棋书画就是这些打扮的技巧。
让如花花坐在矮凳上,她将人头发打散,仔细的梳理那如缎的黑发。
待梳好,她心底对给如花花梳什么发髻也有了注意,她会的花样很多,手艺也精湛,却没挑最华丽的,不是怕小姑娘压不住,是怕小姑娘太锋芒毕露了。
有时候美玉蒙尘未必不是好事。
她挑了简单的垂云髻,先盘好头顶的发髻,两边和后背各留一些,再取脑袋两边的发束末梢挽入头顶的发髻里,让其悬垂在脑袋的两侧,后边的头发便整齐的披在肩上,简单中又透着些俏皮灵动。
如花花对着昏黄的铜镜摸了摸自己脑袋,十分新鲜。
看她一副很高兴的模样,小九儿挽唇笑了笑。
她其实真羡慕这样容易满足的如花花的,简简单单的,没有什么烦恼,一点事情就足以开心半天了。
如花花十分高兴:“我要去给哥哥看1
“只给少将军看吗?”小九儿不由逗她,“不给卫少将看吗?”
“可是他们不在一处……”如花花一脸纠结,最后还是决定,“我要先给哥哥看1
她说的太过果绝,让小九儿心底生出一丝惊疑的揣测来,“花花,你是不是……喜欢少将军?”
“喜欢哥哥1如花花用力点头。
“花花,其实吧,你现在还小,你……”小九儿不得不劝她。
她是知道钟离廷真实身份的。
东宫太子,中容储君,身边环绕的只会是那些高门贵女,早晚会后宫三千,她不是觉得花花不好,实在身份悬殊,飞蛾扑火不明智。不如现在这般,保持不远不近的关系最好。
如花花却以为她是有落差感,又甜甜补充道,“九儿,我也喜欢你的,你什么都会,又长得好看。”
发现两个人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小九儿无奈的摇了摇头。
罢。
她放下心,只还是忍不住警醒了小花儿一句,“天底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看看就行了,可别一头撞上去。”
如花花茫然的点头又摇头。
带好玉佩出了帐篷,如花花又捧上了她精心熬制的十全大补汤,小心翼翼端着去了钟离廷帐篷。
钟离廷倚着床头在擦剑,听到动静,抬眼就看到了如花花。万年不变的稚气小揪揪换成了少女的发髻,宛如一夕长大了一般。
惊艳过后,钟离廷挑了挑眉,刚要说什么,视线就看到那圆滚滚的汤盅,钟离廷浑身一震,到口的话咽了回去,连带看着小孩都添了几分头疼。
“……小孩,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如花花放下托盘,掀开了汤盅上的盖子,顿时一股苦味弥漫开来。如花花认真道,“哥哥你忘性好大,我昨天说了,这叫十全大补汤。”
“不,”钟离廷断然道,“这叫恩将仇报。”
“哥哥……”如花花泫然欲泣的看着他,“……我煮的真有那么难喝吗?”
这一次,钟离廷坚决没有心软,“这玩意和谁煮的没关系,它本质就是难喝。”
如花花:“可是哥哥昨天明明一口气就喝完了。”
钟离廷扯了下嘴角,“傻子。”
那是因为她昨天熬药都烫到了手,他自然不好辜负她的一片心思。
但这话可不能说,万一这小傻子再去烫个泡给他看,就让人头疼了。
他招了招手,“过来。”
如花花老老实实走过去,“哥哥。”
“手。”
如花花呐呐的将手心朝上伸给他。
钟离廷哭笑不得的在她手心拍了一下,“谁说要打你了?”
说完,握着她手指翻过来反复看了看。
烫的不严重,虎口的位置红印已经消了,甚至看不出半点儿痕迹了。
钟离廷微微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