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日子很快就到了年底,一年将近,再有一天便到了岁除了。
岁除是很重要的日子,很多人在这一天都要与家人团聚。
中容宫中的岁除之夜设有家宴,照皇族惯例,岁除那天钟离廷是必须要回去的。
节日前的最后一天军营里分外忙碌,卫令忙里偷闲的过来找如花花。
虽然时下已经到了冬日,但年前这两天阳光还算不错,如花花训练完,趁着中午天气好,动手把帐篷里铺地的兽毛地毯刷洗了,这会刚捞出来拧干,正在往绳子上搭。
另一侧,卫令一手撩开面前浸着水的毯子,径直从底下翻了过去。
“哎呀,卫哥哥,都是水,脏。”毯子吸饱了水,撩起的水珠溅了如花花一脸,她嫌弃的用手背抹了一把面上的水痕,喊了一声。
“你也知道阿,”卫令微微挑了下眉,抖了抖湿淋淋的毯子,说道,“瞧瞧这毯子,拧和没拧区别不大吧,你也不怕明天起来冻成冰毯了?”
“我拧不动,”如花花将盆里剩下的水随便泼了,吐了一口气,“这毯子太厚了,浸了水很难拧的。”
“来来来,重新拧一下,”卫令搭手和她一起拧了,“你说你,一个人拧不动就不能多喊个人嘛……”
如花花摇了摇头:“我觉得大家今天都很忙阿。”
除了个别经常见到的人,她其实并不太喜欢和人打交道,间接导致在别人眼的她成了孤傲不好相处的形象。
“年底嘛,就这样,过去这阵就好了。”卫令喋喋道,“说来大冬天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洗这个了?脏了?这种大件自己动什么手,花点钱送到镇上找人洗就成,你不用管,这事廷哥自己会处理。”
“我偷偷洗的,哥哥不知道,他今天好像很忙,”如花花胡乱点着头,“卫哥哥,我听云婶说,明天就是岁除了。”
卫令将拧的半干的毯子挂起来:“对阿,到年底了。”
如花花随手将手上的水渍在身上抿了抿,从袖袋里掏出帕子递给卫令,“云婶说,岁除要打扫屋舍除旧布新,还有家家户户要吃团圆饭守年夜。”
帐篷里外她已经大扫除了一遍了,剩了毯子只能刷洗。
卫令更没那么矜贵,摆了摆手,示意她把帕子收回去,“要过年了,军营里很多士兵都已经趁着假回家了。”
如花花点头,她也注意到军营里最近陆续少了很多人,“那卫哥哥……也要回家吗?”
“自然,我也好久没回去过了,年夜饭前是一定要回到府里的,”卫令道,“不意外的话是下午走,最迟就到明早出发,年关公务也是贼多,具体要看我爹那边什么时候忙好了。”
“哦。”如花花搅了搅手中帕子,“那哥哥明天是不是也得回家?”
卫令果断道,“廷哥自然得回,宫中……公中的事务忙完就走。”
如花花垂下脑袋,“那是要走很多天吗?”
“嗯……如果按照往年惯例,过了年估计要在那边待上三五天吧,这个时间都说不太准,”卫令说完,顿了顿,又道,“不然你跟卫哥哥回家吧?你自己在这儿待着多没意思,我二叔家有个小女儿正好同你这般大小,你们应该有共同话题。”
如花花摇了摇头。“……没关系的,卫哥哥,不用担心我,我都这么大了,自己也可以的。”
卫令:“真不去吗?皇城比这边热闹多了,你真应该去看看的。”
如花花摇了摇头,谢绝了卫令的好意。
到了下午,钟离廷才回来,年关军营的确事多,他眉宇间都挂上了些疲惫。
如花花给他倒了杯热茶,“哥哥……”
“怎么了?”听出她的欲言又止,钟离廷抿了一口茶,漫不经心的哼了一声。
如花花问,“哥哥你什么时候走?”
“嗯?”钟离廷转头看她,微微一愣。
一天下来忙的晕头转向,让他差点忘了明天就是岁除了。
皇族亲情感本就淡薄,钟离廷对团聚这事可有可无,若不是组训规制,他压根不想回宫,“……倒也不急,我等明天一早走,天黑前赶回去就行。”
“哦,”如花花点了点头,“那哥哥一路顺风。”
钟离廷看着她形单影只的模样,一时倒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岁除本该是阖家团圆,家家户户最热闹开心的日子,在这样的日子,她却变得形单影只起来,倒挺可人疼的。
“小孩,”钟离廷叹了口气,“我跟你卫哥哥打声招呼,你明天和你卫哥哥一起走吧,他家里人多,也是热闹。”
他不好带人回去,宫中复杂,他若是贸然带个人回东宫,难免让人多想,而且就算带回去了,也不能带她去宫宴上,到最后还是剩她自己。
如花花摇了摇头,“不用了,卫哥哥已经和我说过了。”
钟离廷:“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去了,军营里还剩下那么多人呢,我呆在这儿也是可以的。”如花花说着,很快笑了笑,“哥哥是不是怕剩我自己,我就偷懒不训练了?”
钟离廷摸了摸她的脑袋,缓声道,“年末了,偷懒两天也可以。”
…
第二天,天还未亮,如花花便听到了隔壁一阵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知道那是钟离廷起来了,她闭着眼睛,没有动。
那边动静真的很小,停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跨过半个帐篷,静止在她的榻前。
如花花藏在被褥下的手指掐了掐手心,身体僵硬,精神紧张。
哥哥为什么忽然走过来了?
哥哥发现她在装睡了吗?
如花花一动不敢动,全神贯注的用耳朵听着旁边传来的动静。
枕头微微抬起,钟离廷似乎往枕头下放了什么,伴随着一声很轻的话,“小孩,新年快乐。”
如花花眼皮随着眼珠微微动了动,没有睁开。
她怕自己一睁眼就不懂事的拉着人不想让他走了。
当天就要赶回皇城,时间并不算富裕,钟离廷没停留太久,宫里什么都有,他也没带什么行李,空手就能回。
随后,如花花耳边听到了帐篷里毛毡掀开又放下的声音。
静静等了片刻,确认没有半点儿动静了,如花花才缓缓从床榻上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