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量1宁王在雨中焦急的大喊,虽然敌人已经所剩不多,但留下来的皆是武艺高强之人,想要迅速靠近易无量还需要一些时间。
“史季,去抬棺,不然她的腿就要废了。”宁王继续在阻拦中高喊。
其实,此时已经不需要宁王再发出指令,周围看到易无量惨状之人心中都燃起燎原怒火,纷纷舍命厮杀向易无量靠近。
最快让易无量解脱出来的是一位半身裸露、肌肉异常发达的老者。虽然大雨模糊了众人的视线,但最近的易无量还是看清了他的脸,潘辉。
“赶快包扎伤口,不然你会血流枯竭而死。”潘辉的声音苍劲有力。
易无量从身上扯下几块布条迅速将大腿扎紧,箭此时还不能取出,她只能忍着剧痛靠坐在堆积的尸体旁给潘辉护航。
“真没想到你个女娃竟有硬汉的骨头,之前是老夫小瞧你了。”
潘辉露出一排白牙,冲着她爽朗大笑。
易无量也跟着笑,从浅笑变成大笑,她从未有过今日这般痛快,“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她对着所有还在激战中的将士们突然喊道。
战斗中的将士们在听到这两句诗句后顿时气血翻滚,握着刀柄的双手也微微发颤。
易无量虚弱的指着雨中挥刀的将士们,“你看,他们的战魂苏醒了。”
潘辉眯起双眼,用全身的毛孔感受周围气势的变化。不错,这种气氛他只在战场上遇到过,都城的守卫能有这样的气势实属罕见。
“小女娃,援军来了。”
地面在震动,这是马匹急速前进带来的。潘辉嘴角上扬,一把扯过被纠缠着的史季,两人瞬间调换了位置。
“老夫该走了,咱们改日再见。”说罢,他赤手空拳的杀出一条血路,消失在倾盆大雨中。
援军到时,送葬队伍一片惨烈,与出城时的风光形成鲜明的对比。
流萤弓着身子对宁王道,“宁王殿下,这里就交给我们吧,史太师下葬的事情要紧。”
宁王看了眼已经被扶上马车的易无量,对着流萤道,“照顾好王妃,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流萤身子弓的更低了,“王爷放心,陛下已经让太医院做好了准备,王妃定会安然无恙。”
送葬的队伍再次启程,宁王、太子等人穿着蓑衣骑在马背上带队,身后是史老夫人、史大夫人乘坐的马车,再往后便是史太师的棺椁以及守城军。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史家祖坟,按照皇家丧葬礼制将史太师下葬。
天空依旧电闪雷鸣,棺椁在众人的注目下被放入提前盖好的墓室中。史季看着不断涌入墓室的泥水,眼底一片血红。一旁的宁王察觉到了史季的异样,心底莫名有些担心。
另一边,皇宫门口,左相易晟、薛婉淑、易无心等人焦急的下了马车。流萤早已等候在门口,领着几人快步往宫里走。
“公公,我妹妹怎么样了?伤的严重吗?”易无心没有父母双亲那般沉得住气,在路上忍不住开口问道。
流萤面带疲惫之色,“明铭大人已经向皇上禀明宁王妃暂时无性命之忧,但具体情况还需要家人在场详细说明。”
皇帝寝殿,一盆盆血水被婢女们端出。皇帝蹙眉站在外间,神色间也尽是难掩的担忧。
“叩见陛下。”
左相等人礼还未毕就被皇帝提前叫起,“明铭正等着你们呢。”
听到外间皇帝喊自己名字,太医院院判明铭从里间走出,此时他双手上还沾着易无量的血。
“左相大人、夫人,王妃双腿的箭已拔出,伤口也上好了药,性命暂时无忧。但是……”
明铭扫视了一眼众人,在众人焦急的眼神中吞咽了口口水,“眼下有两个难关需要王妃自己扛过来。其一,今晚王妃必定高烧,只要她能熬过今晚便再无性命之忧;其二,伤口愈合后王妃需要经历很长一段时间的康复治疗恢复行走,那将会是一场痛苦的持久战,作为她的家人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
听完明铭的话,易晟沉思片刻,“先不说康复治疗,今晚我们需要做些什么能帮助小女扛过高烧。”
明铭想了想,“王妃平日里最亲近的人是谁?最让能让他陪在王妃身边。”
几人为难的对视一眼,薛婉淑道,“无量与他长兄关系最亲近,可是他此时不在禹都。”
“那有没有谁是她很在意的人?”
“在意的人?”易无心不解的问道。
明铭解释说,“比如她亏欠过什么人?她想要守护什么人?”
易晟与薛婉淑均是一愣,倒是易无心最先反应过来,看向父母询问,“史家三公子应该算是吧。”
在场三位长辈皆是眼睛一亮,皇帝直接命流萤去城门口等史季,顺道将宁王也一并召进宫。
夜里,易无量果然发起了高烧。
“殿下,明铭大人吩咐不能让王妃乱动,否则腿上的伤口会崩开的。”一旁伺候的婢女出声提醒。
宁王坐到床上将易无量抱进怀里,一边安抚易无量一边吩咐婢女,“去打几盆温水来,顺道再拿几坛烈酒。”
史季端着药碗过来,坐到床边,“殿下,无量的药好了。”
宁王将易无量的嘴小心掰开,史季拿着勺子缓缓将药喂下去,在两个男人配合默契下,满满一碗苦药汁竟是不费吹灰之力给喂了下去。
“给无量擦身我就先去外间了,好了你们再叫我。”
见宁王对自己点点头,史季转身走出了内间。
昏昏沉沉间,易无量缓慢的睁开双眼,她看到此时自己正漂浮在疾风骤雨的海面之上,脚下是漆黑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海洋。
我难道又魂穿了?可是我为什么会漂浮在空中呢?难道我死了?易无量脑海中满是疑惑,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更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突然间,她看到远处的海上驶来一艘船,船很小,但因其散发着光亮所以隐约可见。易无量想要凑近去看看,这样想着身体竟真的按照自己的意愿开始往那里飞。
飞至船的上方,她看到船上躺着一人,那人居然是自己。
“你来了。”
漆黑的夜空响起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你是那个死去的易无量?”她如此问道。
那个声音没有回答她,而是说道,“跟我来。”
声音刚落,小船便朝着一个方向驶去。
“我们要去哪儿?”
“去你该去的地方。”
易无量很是不解,她该去的地方?
不知飞了多久,海上断断续续开始出现其他小船,每一艘小船里都载着一个人,有的她见过,有的她却没有印象。
突然间,她看到一个自己挂念多日的身影。
“是无悔兄长。”
易无量想朝那边飞过去,可是她发现自己做不到,她的身体始终都在跟随着死去易无量的船只。
“他要去哪里?”易无量焦急的问道。
熟悉的声音又响起了,“去他该去的地方。”
紧接着,易无量看到了更多熟悉的人,有她的家人、她的挚友、她的敌人。他们都驶向同一个方向——自己的反方向。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疾风骤雨变成了和风细雨,电闪雷鸣变成了云开日见,远处的光越来越亮,晃得自己有些睁不开眼睛。
“你该回去了。”
易无量看着下方漂泊的小船,“你什么意思?”
小船调转船头,朝着反方向驶去,“我也要去我该去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