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醒了就别在那里装了,想想怎么处理尸体吧。”
易无心没有被揭穿的尴尬,反而一脸淡定的看着书桌对面既熟悉又陌生的青年。
“兄长深藏不露,今夜倒是让弟弟大开眼界了。”
易无悔褪去往日的温文尔雅,周身散发出上位者的戾气。此时他手持月白长剑,头发随风飞舞,一身佛头青长袍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竟像是穿了一身鳞甲。
“把人抬到密室去。”
易无悔眼神冰冷,下巴微抬示意他动手。
易无心点头。他拿起一根毛笔插进靠墙而立的多宝阁上一座《午夜渡江》木雕的摆渡人手中,多宝阁一分为二从两侧拉开,露出隐藏的暗门。
易无悔率先进入密室,身后跟着易无心与其拖着的刺客。
“原本我以为成为朝参后就能拉进与兄长间的距离,现在我才知道是我太高看自己了,你我之间根本就是云泥之别,无论我怎么追都是追不上的。”
易无悔回头看着他,冷声道,“你之所以追不上我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差在哪里,我教导你多年,数次提醒,可你就是不开窍,能怪谁。若论聪明,你还不及无量一半,活该你到现在都不长进。”
“兄长何时提醒过我?”
易无心难得露出小孩子似的的不满神情,到让易无悔不忍心再骂他了。
“自己想,懒得理你,想不出就去问无量,反正事实证明你比她笨。”
易无心没再说话,他将刺客绑在密室的柱子上,还好心的给他上了点药。
“谁派你来的?”
黑衣男子双目微闭,面对易无悔的提问一动不动。
“不说是吧?那我将你交给宁王吧,他手腕多,像你这样的每个月能过手百十来个,好对付的很。”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江湖规矩两位公子应该知道的。”
易无悔冷笑,“过了法外楼吗?可有明契?赏金多少?一次付清还是先付定金?”
男子咳了口血,“自然是有明契的,你们可查看我手臂上的印章。不过明路谁敢夜探左相府,其中危险我现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易无心上前拉起他的袖口,他的小臂内侧确实有一个漆黑的印章,落款法外楼。
易无悔冷笑,挥掌扑灭密室内的烛火,瞬间整个屋内漆黑一片。
“果然。”
屋内烛火再次亮起,易无悔走至男子跟前,一脚踩上他的心口,“撒谎也是要做好万全准备的。你既然已经知道法外楼经手的任务会加盖印章,为何不花点钱买点荧光粉做的逼真些呢,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小命。可惜啊可惜……我原本还打算对你仁慈一点,看来你是不需要了。”
易无悔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后将里面的东西灌入男子口中,“这是上好的保命药,喝光它你定能看到明日的太阳。”
“为何……救我……咳咳。”
易无悔笑了,“救你?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忽然想到将你交给宁王殿下不如把你送给法外楼,法外楼楼主向来痛恨那些打着他们的旗号在外作乱之人,送你过去说不定能交换些许信息,也不枉我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抓你一趟。”
男子听后顿时慌了,他不能让楼主知道他私下接活的事情,绝对不可以。
“如果我说实话可否让我死个痛快?”
易无心赶忙插话,“自然可以。”
易无悔瞟了他一眼,虽不认同但也未反对。
“我受右相大人之托刺杀易无心,保黄无止顺利成为朝参。”
“黄安是右相一派朝中无人不知,你最好说点有用的,我没什么耐性。”
男子顿了顿,片刻后下定决心般绝望的闭上双眼,“右相要用易无心的人头去做投名状,所投之人是谁我并不知晓。我只是偶尔接他的任务,我们之间没有信任可言,只有交易而已,所知确实不多。”
“还有呢?”易无悔不急不缓的继续问道。
“我偶然听见右相之女倪姝要在太后寿宴之时对付易大小姐,计划是什么使用什么手段均未说。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了,若是不信你便用刑吧。”
易无悔看了眼跌坐在地上的男子,扔给他一个荷包,“你走吧,拿着这些盘缠带着家眷逃命去,记住永远都不要回禹都,否则灭你满门。”
男子绝望的看着他,“我任务失败,逃不掉的。”
易无悔示意他打开荷包,“里面有盖章文书,你回家后自己补全一家老小信息,用新的身份往北而去。到了边关如有征兵务必报名,入了兵册就不会受到兵部以外的人盘查,自可活命。若是不想当兵那就出关去,去了关外天高任鸟飞,也可活命。”
男子捂住腹部缓缓站起身,“你为何不杀我?”
易无悔看着他,“因为吾妹曾经说过,眼神清澈如婴儿之人心肠都不算太坏。”
男子有些惭愧的低下头,随后从怀中掏出一颗金牙递给易无悔,“土地公欠我一个人情,以后我应该用不上了,给你们吧。”
易无悔接过,复又送他一个瓷瓶,“保你到明晚子时。”
男子接过瓷瓶喝下里面的药水,说了句多谢便消失在黑夜中。
“兄长,就这样放他离开真的可以吗?”
“他活不过明晚,何况我们还对他有大恩,没什么好担心的。倒是你……”
易无悔转头看向易无心,“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记住了吗?”
易无心恭敬行礼,“兄长放心,无心定会守口如瓶。”
“还算乖巧,作为奖励我再点化你一次,这也是最后一次。诗有云’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想要窥探全局你的心胸与眼界就必须’登顶’,眼下你还在’山里’,并且还未找到’上山’的路。”
“请兄长教我。”易无心身子俯的更低。
易无悔敲了下他的后脑勺,“多与无量交流,听其格局,学其洒脱,她是你能找到的最好的引路人。”
“为何不是兄长你?”易无心起身看着他。
易无悔嘲讽一笑,留下句“我从不教笨蛋”甩袖离去。
回到卧房,易无心已经没了困意,他盯着床顶自言自语,右相对他下手的仇他要怎么报呢?俗话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既然这墙想砸自己,那么他不介意将其彻底推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