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三日秋雨的洗礼,晨阳下的流水镇冷了许多,早起的人也少了,就算必须赶早出门也得多穿一层衣服才可。
冷风扫过喜安巷,卷着片片黄叶路过一十二户人家,刮过第七户,成片黄叶中忽多了一团白白的毛绒团子。
枯碎的黄叶纷纷照白团子身上不客气的招呼,继而不留情的随风离开,只留下白团子蹲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猫眼泪珠两颗。
喵的!还真把它赶出来了。
不就是浪费了一罐紫芙油吗!多大点事!
恶小子宠妻灭宠,不配拥有它这么完美的妖宠!
哼,三十个铜板是吗,等它扛着一麻袋回来,吓死这对狗男女!
猫屁股一抬,二白目光坚定又顽强,四只爪子颠颠的往巷子口走去。
“你是,小师妹养的那只猫宠?”
巷子口,一人一猫偶遇。
谢初一身素白麻衣,背着一个包裹,迎风而站,正挡住了二白的去路。
二白抬头一声呲牙猫叫,猫眼杀气森森。你才是恶女养的宠,本君是被逼迫,被逼迫!
谢初不惧它的炸毛示威,蹲下来低头打招呼,“看来没认错。喂小猫咪,你家主人醒了没有,本修士找你家主人有事。”
喵!滚,少挡路。
“哦,醒了啊,好,那本修士就过去了。”谢初起身给二白让路,走开两步又回过头来跟二白招招手,“小猫咪别乱跑啊,本修士的包裹里还有你一份礼物,早点回来。”
猫头一歪,礼物!仙门的有这么好心!
谢初别了二白,逆风往巷子里,走到第七户驻足,瞧一眼刘氏小居的门匾,蹙眉,对那个刘字还是不太满意,他应该再多练习几次才下笔的才对。
握着包裹的手紧了紧,一口气沉入丹田,抬手叩门。
片刻,听到院中有动静,应是来给他开门了,怎么办,有点紧张,要不把剑先抽出来,只要开门的是那姓付的趁其不备先劈为上。
吱呀,门开。
“谢师兄1刘希希小巧的脸从门中露出来,侧出半个身子,满是惊讶。尤其是看到谢初手上一把明晃晃的灵剑就更惊了:这是,上门报仇来了!
谢初脸颊一阵泛红,手忙脚乱的把灵剑收回,换上一副乱中有序的笑容,“呵呵,小师妹,多日不见小师妹还是这么……”
这么什么!
谢初是想夸赞一句来着,毕竟小丫头都喜欢被人哄,可看到刘希希身后冒出来的一张“煞神”脸,他话到一半卡住,还卡死。
“早啊谢师兄。”付舟止站在刘希希身后,像只紧张鸡仔被叼走的老母鸡,“温和亲切”的跟谢初打招呼,很礼貌,很有教养的样子。
谢初:去你八辈子早!小爷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你这张脸!
谢初正赶上了刘家早饭时间。
刘希希将人迎了进去,还邀请谢初一起用饭,在刘希希的盛情之下,谢初还是“为难”的坐下来吃了,把本来属于付舟止的那份吃的干干净净。
偷偷瞧见付舟止一双怒眼,谢初暗暗得意。
碗筷收回灶房。
中厅的四方桌上又摆上了茶水。
付舟止主动接了洗碗的任务,二白没在,又舍不得大病刚好的刘希希碰冷水,洗碗筷的事儿只能他自己来了,只是看着被谢初碰过的一碗一双筷,肚量猛缩,手一捏把瓷碗捏成了粉末,筷子一折烧成灰烬,略泄愤。
中厅里。
两人互相奉承,有说有笑。
没了付舟止在旁谢初夸起刘希希来就随心所欲多了,什么百花不堪比,世间少有之奇女子,最重要她还是他师父的遗孤,作为师父最为信任的弟子,他谢初有照顾小师妹的巨大责任,一句师兄一句师妹,宛如至亲。
刘希希脸上笑呵呵,心里拧成麻绳。
“小师妹。”谢初将带来的包裹放在桌上,也不再说笑,整个人换上了一副肃穆神情。
看他这幅模样,刘希希心里的麻绳拧的就更紧了,尤其看到包裹的形状四四方方,她不禁心神一抽:这形状,怎么这么像骨灰盒呢!
谢初小心翼翼解开结,将包裹层层打开,继而露出一个漆黑描着金线纹路的四方盒子,细看那金丝流光回转,似是某种灵符。
厉害!仙家的骨灰盒就是不一样啊,化成灰了也要带金。
“这是?”刘希希指着盒子。
谢初神情肃重,张口来一句,“师父……”
咕咚!观主啊!她错了,她就不该撒谎,被骨灰上门认亲,问世上还有谁!
“……遗物。”谢初把后面俩字补上。
观主遗物!
原来如此!
只要不是骨灰就好。
刘希希揉着突突疼起来的脑门,“谢师兄,你把观主的遗物带来我这里是何意,观主离世,他的东西该好生保管才是,谢师兄你怎么还背着到处走1
“这是师父留给小师妹你的。”
“呃……”给她,她一个冒牌货,怎好意思接人遗物。“……不知是何物。”若是金子银子什么的,也不是不能接。
谢初将木盒上的机关扭开,随着吧嗒声,木盒打开来,一阵晃眼的光芒刺的刘希希眼睛疼。
刘希希抬手挡光,片刻后,光芒变淡,等她睁开眼就看到盒子里一颗粉红色的蛋,跟鸵鸟蛋差不多大。
一颗蛋!
莫非这就是当初杜江打算用来抵偿大白性命的那颗蛋!三十年都没孵出东西来的那颗!
“谢师兄,这什么玩意儿。”
“不知,此蛋是师父带回,三十六年未有孵化迹象。师父遗言要我带给你。小师妹,别管这颗蛋能不能孵化,它都是师父留给你的东西,小师妹还是收下吧,虽然师父对不住你让你苦了多年,但师父心中还是有你这个女儿,知道你心里委屈不愿意承认,但你始终是师父的女儿,我谢初也是你师兄,日后,不管何事,只要小师妹你开口,师兄必不推辞。”
谢初此言既出,必不反悔。
刘希希何德何能,她一个冒牌的,顿感压力山大。
“还有这个,此物我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师父说你一定会喜欢。”谢初又从粉红蛋下面的软垫里取出了一枚棕色木簪,簪子通体顺滑有光,一头镶着一颗暗红色珠子,瞧着还算漂亮,但看起来很不值钱的样子。
刘希希接过来拿在手中端详,好轻,红珠的模样跟随便一块红色石头就能磨出来似的。她看不懂,为何观主说她一定会喜欢。
她不懂,有人懂。
门外,付舟止盯着刘希希手中的红珠簪子,全身僵硬,心海里掀起滔天巨浪。
无数个画面在他脑海里闪现又划过,无数个声音回响。
“小柱子,是不是又皮痒了,敢趁为娘午睡,拔了为娘的簪子,不想要你的小屁股了是不是……”
“娘亲,孩儿想刻个小猪,娘亲你的簪子可好用呢……”
“……等为娘揍过,你就不会觉得好用了……”
“娘亲……”
“想要?等你娶了媳妇,跟你媳妇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