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先永感觉到采儿那柄锋利的小刀贴在自己额头上冰凉的感觉,他索性闭上了眼睛。
小刀的刀剑似乎异常锋利,乔先永感觉到刀尖被用力压在自己额心,采儿很显然已经开始下手了。一阵剧痛袭来,采儿已经将乔先永的额头割出了血,但他好像又开始犹豫,似乎这第一刀并不是非常满意。
到了此刻,乔先永内心的惧怕之情反而骤减。对于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年来说,人生却已经大起大落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常人无法想象之事。这一路走来,许多事无论是喜是忧,都不是乔先永所能控制。他知道如果自己没有更强大,将永远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是这一次,可能再也不会给他什么机会了。
采儿手上又开始用力,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这屋门被“嘭”的一掌击了开来,有人怒喝道,“住手1
命运又一次的眷顾了乔先永。
采儿一惊,手中的小刀掉在了地上。
乔先永睁开眼睛,望向门口。
只见一个须发皆白,身穿银白色长袍的老者站在门口,怒目瞪着采儿。
老者身旁站着一个乔先永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是他的师父魏泓。魏泓面无表情,但乔先永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焦虑和担心。
喜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伏得极低,大气也不敢出。
采儿惊得面色煞白,张皇失措,似乎都忘记了下跪。
老者厉声吩咐道,“给他解开1
采儿哆嗦着,战战兢兢的伸手到乔先永身侧。
老者一声暴喝,“谁让你解的!给我跪好1
采儿膝盖直发软,也“噗通”一声跪在了喜儿的旁边,像烂泥一样瘫软。
乔先永看到身着赤红色长衫的贡儿垂着头从老者身后进到屋内,先小心的将捆着乔先永嘴巴的破布解开,又去解他的手镣脚铐。
乔先永终于可以说出话来,他颤声说道,“师父,弟子没用...”
魏泓向前一步,帮乔先永拨了拨他撒着满脸的乱发,轻声说道,“先永,没事就好。为师生怕来晚一步。”随后又向老者恭敬的点了点头说,“这位就是神医文先生。”
老者仍然是满脸怒色,两边的眉毛仿佛都要拧到一起去,厉声说道,“什么神医!老朽怕不是也快要被这些畜生气死了!这气死之病,神什么医也难治1
只见喜儿和采儿磕头如捣蒜,似也不敢太大声说话,只是一直说道,“文先生,我们错了,文先生请原谅,文先生..”
一边说着,贡儿已经灵活的给乔先永解开了锁链,扶着他坐了起来,又掏出一块洁净的白布扎在乔先永的额头,助他止血。
乔先永一下地之后,就恭敬的向文先生深深作了个揖,又给魏泓磕了个头。折腾了一天一夜,魏泓身子虚弱,站起身来之后摇摇晃晃,随时都要跌倒。贡儿赶紧搀扶着他。
老者先是端详了一下乔先永,随即点点头说,“不妨事,等会儿先喝点参汤补补。老夫再仔细瞧瞧你是何病症。贡儿,我和魏大侠先行,你且带着这位少侠到仲景堂。”说罢,看都没看喜儿和采儿一眼,大步流星的迈出了房屋,半分都不像是老者模样。
魏泓慈祥的看了乔先永一眼,说道,“先永,我先去陪着文先生说话。你莫急,慢慢来就好。”说着也跟了出去。
二人刚一出屋,贡儿依言搀扶着乔先永,就要向外走。只听喜儿叫道,“贡儿!我和采儿怎么办1
贡儿支撑着乔先永高大的身体,怜悯的看着喜儿和采儿,叹了口气说,“你们两个非要多生事,我早就劝过你们,你们不听。现在被文先生发现,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1
喜儿怔怔的跪着,泪流了满脸,他抽泣着说,“贡儿,哥哥,我们兄弟四个,你不能见死不救吧?你可是我们的大哥啊1
贡儿的眼睛似乎也湿了,他低声说,“喜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文先生。他的性格有多古怪,他对属下的规矩有多严格,我们谁人不知。采儿不听话,你也跟着胡闹。你们此次犯下的事情,就算我拉着珐儿一起为你们同文先生请罪,怕也是没有办法。”
贡儿又瞧了一眼采儿,神色变得古怪起来,又说道,“除非。”他话没说完,看了看乔先永。
采儿看懂了贡儿的意思,他尖声说道,“贡儿,你的意思是让这个傻大个给我们求情?”
贡儿没理睬他,继续搀扶着乔先永,语气极其温和的说道,“乔少侠,你见到的我们四个人,均为一母同胞。幼时父母被仇家害死,文先生路过出手救了我们兄弟四个,从此我们就做他的药童。如今我两个兄弟做了错事,怕是文先生会严格惩罚,罚他们一死都极有可能。小弟知道现下这个请求,乔少侠你大概不会答应,但小弟还是代几个弟弟,求乔少侠能在文先生面前为他们开罪。”贡儿的声音越来越低,眼泪滚滚流下。
喜儿伏在地上,已经哭的直不起腰来。
采儿却还是一脸爱谁是谁的表情,支棱着脖子。
乔先永并没有回答贡儿的请求,他开口道,“怕是师父等的要着急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贡儿听闻此言,知道乔先永大概率不会为他两个弟弟求情。他强忍着呜咽点了点头,又痛楚的看了喜儿和采儿几眼,扶着乔先永走出了房门。
乔先永看到屋外并不是他白日所见的林中小屋之处,却像是在更靠近山顶的地方,被开辟出上下两层平地,修建了大小不一的二三十间小屋,他猜这就是文先生安治病人的所在之地。自己身后的这一间是最角落的一间小屋,更像是一个工具间,非常不起眼。
乔先永在贡儿的搀扶下,顺着崎岖的山道,踉踉跄跄的走着,不一会儿就见到前方有一排亮着烛火的院落。贡儿带着乔先永走到居于正中的屋舍门前,停下了脚步。
乔先永见那房屋外正中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写着“仲景堂”,便知是文先生日常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