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不接受,又能如何?
火焰散去后,摆在他面前的,是道一老乌龟没死的事实。
道一老乌龟靠在冷藏车厢的另一侧,与陈宇拉开最远距离,伤势惨重。
不久前比武擂台上吉田晋施展出来的‘炎錊’刀法,跟陈宇用燧人钻加持过的幽蓝异火威力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很难想象,伤成这副德行,道一老乌龟还能活着。
须发全部烧焦,这是最基本的。
道一老乌龟的脸上不是裹着‘姜游’的人皮吗?早就烧穿了。
‘姜游’那张脸皮,没能护得住他。
道一老乌龟的整张脸……不,整个脑袋,都变成了一颗骷髅头。
血肉、脂肪,全烧干了。
骷髅头上挂着一堆散碎的焦黑碎块,那是他的脸皮。眼眶里晃荡着的,是两颗指甲大的小黑颗粒,那是他的眼珠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视力。
最重要的头部尚且如此,更不用提脖子及以下了,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道一老乌龟浑身不剩半点脂肪,完全是一具骨头架子挂着张破破烂烂、到处是透明窟窿眼的人皮。
黑血从那些窟窿里流淌出来,流遍他全身,滴落在冷藏车厢的地面上。
此时道一老乌龟的形象,比鬼还像鬼。
但他就是不死。
这就是古武家族,这就是兽王诀。
陈宇碰到的上一个生命力顽强的对手,名字叫姜星海。
姜星海跟陈宇决战时,修炼的功法是道一老乌龟传授的‘兽王拳’。
武之一途,修炼方式千奇百怪,但殊途同归,最终目标皆是无敌。
习武者,有修‘气’的,有修‘体’的。
或是真气,或是元气,大多数武者,都会用‘气’来辅佐自身增长战力。
但也有倔强的,执着于自身,无限增强肉身活性,一力破万法。
仿效万兽的‘兽王拳’便是其中一例代表。
而道一老乌龟出身的古武家族,觉得‘兽王拳’过于极端,且副作用太大,所以经过千年打磨,钻研出了更加中庸平和的‘兽王诀’。
‘兽王诀’之所以没有副作用,是因为不再执着于一味炼体。
也就是说,‘兽王诀’的真正要义,是‘气’、‘体’兼修。
身怀这一古武家族的血脉,道一老乌龟既有超强的肉身活性,又有如臂使指的磅礴真气。从他之前可以随意让手臂关节脱臼,便可见一斑。
只要量大,真气便可以抵御幽蓝异火的侵蚀。
再加上超强肉身活性带来的顽强生命力,便是道一老乌龟活下来的因素。
无论如何,道一老乌龟抗下了陈宇盘算多时的绝杀攻势。
他没死,甚至拖着这幅残躯,仍有一战之力。
“咳咳!”道一老乌龟咳嗽两声,用空洞眼眶里的两颗小黑粒注视着陈宇。当初姜星海双眼被陈宇用血瞳灼伤,照样不影响打斗。这时候的道一老乌龟也是同理,他动用了‘兽王诀’中修‘体’的那部分,对重创的身体器官进行局部兽化,即便没有眼睛,照样也能感知陈宇的方位。
毕竟大自然里,不用眼睛生存的毒虫猛兽,多了去了。
紧接着,他说道:“我终于想明白了,擂台比武时,吉田晋的‘炎錊’刀法为何突然失控,引发第二次爆炸,那便是你的杰作!”
“你偷偷把燧人钻放在了温元武的身上!”
“以及比武结束后,咱们两个赛跑抢刀,我的本意是抢刀,而你的本意,从来都是取回燧人钻,埋下奇袭的伏笔!”
“最后那一下,温元武从担架上侧身,你拍他肩膀那一下。借着擂台上熙攘人群的遮掩,就是那一下,你成功拿回了燧人钻!”
“从那时起,你就做好了这一番奇袭的盘算!”
“你的急躁夺刀,屡屡受伤,全是故意的,装出来的!”
“好算计!”
道一老乌龟恨声道:“畜生,毁我肉身至此,你好狠毒!”
这时候才明悟过来,显然太晚了。
听了道一老乌龟的情景重现,陈宇没什么反应。
因为眼下陈宇内心的波澜起伏,不比道一老乌龟小。
首先,道一老乌龟没死,让陈宇的精心算计落空,陈宇难以接受。
其次,被烧成这样,道一老乌龟哪里还有嘴了?
没有嘴,他用什么说的这段话?
用的是腹语。
在冷飕飕的冷藏车厢里,一个比鬼还要像鬼的人,不张嘴,流利地说了这样一大段话,情景过于恐怖,难免使人不寒而栗。
等道一老乌龟说完,陈宇基本也调养好了。
陈宇当然仍有战力。
他开启血瞳后,发现道一老乌龟的战力,也没有被毁灭。
肉体活性和生命力就不说了,哪怕是真气,道一老乌龟也还剩下不少。
吉田晋与温元武比武的时候,道一老乌龟已经展示过了,他操控真气的本领,比陈宇操控元气还要纯熟。更高的熟练度,就代表着更低的损耗。
他用体内的真气灭掉幽蓝异火后,竟然还能剩下一部分。
……
见识到这一切堪称恐怖离奇的事件后,陈宇更加坚定了宰掉道一老乌龟的信念。要知道,道一老乌龟目前的战力,只跟陈宇相当。
陈宇机关算计,打出最强进攻,没能杀了他。
等道一老乌龟恢复先天战力,陈宇怕是将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没什么好说的,硬着头皮,继续上吧。
不过,出于本能,在二度进攻前,陈宇还是用上了惯用的诛心之策。
俗称打嘴炮。
面对这样一个恐怖的敌人,能用言语乱他一分,胜算便大上一分。
陈宇冷哼道:“别怪我狠毒,你被我算计,是因为你智商太低。你的战斗经验深厚,是沾了你投胎好的光,出身古武家族,自幼被先天强者指点,战斗经验不深厚才有鬼了。而你智商低,是毋庸置疑的。”
“你智商不低的话,当初谋族,焉能被人识破,把你废掉,扫地出门?”
“瞧瞧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简直像一滩烂泥。”
“杀你,我都怕脏了我的手!”
“说起来。”陈宇笑道:“这次重逢,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你的真容呢。”
“姜游的脸刚毁,你本身的厚脸皮也毁了,我都忘了你长啥样了。”
“你死在我手里,我却忘了你的模样,你说可不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