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的变故刚好给了慈禧太后台阶下,这样体面的退出俄罗斯的谈判,又可以从北海咬下一块肉来,慈禧太后这时候窃喜之余,却还是有些郁闷,毕竟要和英国人让步,“总理衙门那边要人和英国人交涉。”她环视众人,点了左宗棠的将,“朴存公,你去和英国人谈,看看他们的底线在那里,是愿意和咱们平分呢还是怎么着。”
这不是一件舒服的差事,毕竟要向英国人低头,让出自己的利益,左宗棠原本是想要推辞的,不过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微臣遵旨。”居然也就这样接下来了。
慈禧太后点点头,“爱德华眼下何处?”
“回太后的话,”景廉汇报:“和亲王现在正在热河游玩。”
“他是耐心极了,就看着我的笑话了,哎,”慈禧太后叹了一口气,“这事儿交给朴存公,议政王,你把越南的事儿抓一抓,法国人到底什么意思,到底要不要苏伊士运河的股份?若是要请他们拿出诚意来。”
“是。”
“我要亲自见德国大使,总理衙门安排起来,这几天我就要见。”
“嗻。”
左宗棠卷起马蹄袖子慢慢走了出勤政殿,他看着走到前面的恭亲王等人,眼睛迷了起来不发一言,他走到了自己的值房里头,翻了翻折子,随意批改了一些,不一会郭嵩焘也就到了,他走的满脸是汗,“季高兄,你接了英国人的差事?”
“是的,是西圣的意思。”左宗棠喝着茶,笑眯眯的说道。
“这差事可是不好当啊,”郭嵩焘表达了自己的担忧,“英国人胃口大的很,怕是克什米尔也要,孟加拉国也要,指不定缅甸也要!这样的事儿你负责了起来,将来若是有对英国人退让的举动,主持此事的季高兄必然是众矢之的,你之前可就已经担任了卖国的称号了。”
“一个称号而已,怕什么。”左宗棠抚须微笑,他把手里的盖碗放了下来,卷起了袖子,给自己磨墨,他提笔想了想,在纸上写了“英国,法国”两个字,然后又在两者中间画了两条线,一条线上写了“苏伊士”,另外一条线上写了“越南”,他放下了笔,对着郭嵩焘笑道,“英国人想要克什米尔,是最近的事情,若是咱们不说要给俄罗斯,这地方英国人应该是不会主动想要的,将来若是给,那么给俄罗斯还是给英国毫无区别。所以这里我根本不担心。”
“至于孟加拉国嘛,原本就是牵制英国在印度的举动所用,石达开乃是人中豪杰,我私下认为,若是石达开当了天王,如今只怕是南北要分治!只是他失了时机,也只能在印度之地厮混,不过有李秀成和陈玉成一起帮衬着,英国人有些气急败坏是真的。”左宗棠端起了盖碗,喝了一口茶,“若是英国人能举印度全部之力来对付石达开,那么我们倒是不担心了,石达开大不了进缅甸的深山老林打游击,将来若是实在混不下去,再归国就是。”
“外头的人都以为石达开是荣禄不小心漏出去的,怎么可能会联系上我们丧权辱国呢?这点我可是一点都不担心,只是这苏伊士运河里面的军舰有些难为啊,”左宗棠啧啧出声,“恭亲王说为了这艘军舰可以放弃其他的,我倒觉得他是说的在理。”
“这事儿好不好看,还是看咱们如何让步。”郭嵩焘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怎么都到了八月天还是这样的热,“英法两国狗咬狗,但是又一定程度上的联合,我们借力打力,苏伊士运河那里的股份只要交出去,就能换来这艘军舰平安回来。”
“这事儿都可以谈,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接下来这个差事?”左宗棠神秘一笑,“我是为了躲了越南那里的差事。”
“越南?季高兄的意思,”郭嵩焘似有所悟,“您要躲开那里的纷争?”
“越南是不能失去的,而法国人就算拿了苏伊士运河的股份也绝不会在越南有所大的让步,法国人当我们是傻子不成?”左宗棠微微冷笑,“给了银子还被占了土地的冤大头?西圣心知肚明。”
“那为何还要和法国人谈?”郭嵩焘奇道,“这和俄罗斯谈的变化又不是一样的,起码之前和俄罗斯谈判是想要北海之地的。”
左宗棠在纸上的那个越南下面又写了一个字,“黑旗军”,“云贵总督来报,说这些日子越南的刘永福军事实力大增,接连平息了好几处越南国内的叛乱,我虽然不知道内里,可也知道这绝不是法国人的举动,那么在越南,”左宗棠手里的毛笔虚点了点宣纸上的越南两个字,“除了法国人,还有谁?西圣的宣礼处可是把法越条约很快的送到了勤政殿哦。”
他又写了两个字,“鄂格”。
“西圣拍了这个白痴去,不用说,自然是要办砸了这件事的,就那个脑子读书读坏了的宗室,靠着仁义道德说服法国人?若是真能成,咱们还办什么洋务,建什么水师。”
郭嵩焘点点头若有所思,“难道季高兄你的意思,西圣是巴不得和法国人闹翻?”
“是要闹翻,而且我看着要大闹特闹才好。”左宗棠捏须微笑,“”
“可按照季高兄的性子和手段,自然要看着越乱越好,这才有可能凭借这安抚越南之功和恭亲王抗衡。”郭嵩焘说道,“若是按照恭亲王的性子,必然是要处之以静施之以软的,这样怎么会闹得起来。”
“恭亲王?”左宗棠朝着纸上在越南之上又写了这三个字,“恭亲王是要处之以静,但是这事儿,不是他说了算的,我且问你如今民意如何?”
“自然是要扬我天威,”郭嵩焘微微苦笑,“如今人人皆是如此,总理衙门已经被人称之为二鬼子衙门了,可见市面上的人对我们这些搞外交的人是如何看轻的,只道我们一味逢迎洋大人。”
“民意如此,天意如此,一个恭亲王如何能挡?”左宗棠笑道,“我先躲在一边看戏就好,等轮到我出场了再去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