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人会要这个股份吗?”
“当然会,只有他还存着那么一丝半点想当欧洲霸主的意思,他就会要。”勤政殿内,恭亲王问着慈禧太后,太后笑着回答,“现在我们可是成了关键少数,我们这点子股份,给谁,谁都是大股东,谁就有决策权。苏伊士运河,对于我们中国来说,只不过是走出国内,放眼世界的第一步,若是想靠着这里能有多少话语权,现在只是痴人说梦,跟着英法两国一起赚点钱就好。可是如今英国人矫情起来了,不愿意咱们赚钱不说,还要在别的地方威胁咱们,那么卖谁不是卖呢?还不如卖给法国人,换来法国人在越南的让步。”
“太后的意思,要以股权为条件,让法国人退出越南吗?”
慈禧太后摇摇头,“让法国人退出越南,不实际,我们毕竟不可能吧一千万法郎都白送出去,如果白送出去,想必法国人二话不说,必然能全部退出越南,可越南对于中国来说,值一千万法郎吗?”慈禧太后微微冷笑,“越南赔了这么四百多万的法郎就已经砸锅卖铁了,根本不值一千万法郎,如果要换,我宁愿把苏伊士运河的股份留下来,让越南去死,但是咱们也不是白送股份的,只是优先卖给法国人而已,那么,让法国人把这次的条约都废止了,大约还是做的到的。”
“股份的事情,若是卖给别的国家,必然是不成的,英国人完全可以来个不认账,只有同是苏伊士运河股东的法国,才敢接这个股份,我拿着这个东西出来,到底是便宜了法国人。”
“若是能换的越南的安宁也是值得了,”恭亲王安慰道,“横竖看起来,咱们也没亏本,钱到底是能拿回来的。”
“法国人这些年支付了给德国的赔款,现在拿个一千出万法郎出来,想必也是能的,只是可惜了,”太后喟然,“可惜了好不容易在苏伊士插了一脚进去。”
“太后不会是舍不得这里的股份吧?”恭亲王狐疑的说道,“法国人看样子可是急切的很,若是有所反复,只怕是会激怒他们,如今英法两国同时发作,俄罗斯又在纠结北海之地,我们实在是不宜再惹事端,闹得洋人们同仇敌忾就是不好了。”
“当然舍得,”慈禧太后自如的笑道,“只要换一个安定的环境,能够放心的料理朝政,别的不说,接下去的八旗改革就要运作了,外头的事情不能过多牵扯咱们的精力。”
恭亲王也不接话,只是坐着,慈禧太后知道了他的心意,微微一晒,“这事儿交给七爷就好,他身份和你又不一样,不怕得罪人,你是中枢宰辅,做这些得罪人的事儿,日后秉政不方便。”
恭亲王辞别了慈禧太后,走出了勤政殿,还未走到飞云轩,就见到了一位三十多岁的官员迎面上来,朝着自己打了一个千,“给议政王请安。”
“快起来,”恭亲王点点头一时半会认不出是谁,等到那个人起来一瞧,才发现是慈禧太后的弟弟,承袭了承恩公爵位的桂祥,惠征在三年前去世了,如今叶赫那拉府正是这位桂祥当家,“是桂公爷,怎么行这么大的礼,”恭亲王点点头,矜持得说道,“我受之有愧埃”
“议政王日理万机,这大清的事情一件件都是要议政王办的,这么多年兢兢业业辛苦的当差,怎么当不得一个请安礼呢?”桂祥不卑不亢笑道,“我这个礼数还是轻了呢。”
“你啊,”恭亲王摇摇头笑道,“今日来勤政殿是请安来了?”
“回议政王的话儿,是来请西圣的安,这几日万岁爷的书房上的不错,我也怕西圣惦记,趁着请安来汇报一番。”
“哦?皇帝的功课怎么样了?”
“万岁爷的功课好了不少,每日也勤勉,”桂祥回道,“英文数学科学这些也通透的很。”
“如此就是最好,”恭亲王点点头,见到桂祥垂着手还未离去,似乎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桂公爷还有什么事儿吗啊?”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我上次托议政王的事儿,不知道议政王斟酌着怎么样了?”桂祥对着恭亲王笑道,“我受人之托,也不得不厚着脸皮说这么一道。”
“哦,就是那个事儿,”恭亲王想了起来,有些不屑,又有些觉得可笑,“你那个大舅子,到底是眼界太低了些,不知道轻重,粤海关道,是寻常的地方吗?那里如今可是海关有数的几个地方,是容不下闲人的,别的地方安排几个闲人,倒也无妨,粤海关道、宁波、杭州福州上海这些地方,就算是八旗的黄带子,我也绝不能派过去糟践的,你啊,劝你那个大舅子死了心吧。”说完也不等着桂祥再解释什么,甩袖就离开了。
桂祥摸了摸颔下的短须,若有所思的望着恭亲王的背影,摇了摇头走开了。
“爱德华要见我?”慈禧太后惊讶的说道,随即释然,“看来英国人知道我们和法国人接触了,这咱们还没传话出去呢,怎么他们都知道了?”
“想必是他们在法国大使馆里有安排自己的人吧,这些外国的大使馆之间都是有暗自联系的。”李莲英说道,他见到慈禧太后沉思,于是问,“太后要不要见。”
“暂时先别见吧,”慈禧太后微微苦笑,“如今只是和法国人的事情就这样急着要见面,若是别的事情再冒出来……只怕是要暴跳如雷,我先躲几天,对爱德华,我还是不太意思玩弄权术和策略,就让总理衙门的人去接触吧,等到差不多了,我再出面,不能什么事儿都推到我头上嘛,接下去的事儿,就让理藩院和总理衙门去背黑锅吧!我安心看戏就成,”慈禧太后歪在炕上,闲闲的捏起了一枚蜜渍樱桃,那枚樱桃殷红如血,“接下去的事情,可要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