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这两地的茶叶商会和棉花商会,倒是要给石达开一些银子补助才是,没有了石达开,他们那里能扩大如此多的出口?”左宗棠微微冷笑,“不帮着人家,还要帮着洋人灭了石达开,真不知这眼光是浅薄到了何等的程度1
“你1宝鋆气的满脸通红,正欲反驳,却被慈禧太后喝住了,“好了,朴存公,就事论事,不许扯别的,你的意思是对着英国人的要求不予以理会了?”
“英国的承诺费而不惠,他们的东西我们还是要花钱买的,且不说英国人要驻军缅甸,将来愿不愿走,就单单说一件事,英国人摆平了印度,后续如何?自然要北上或者是东进,不是云贵就是西藏!法国人还在南边,北边还有俄罗斯人,若是如此,中国永无宁日也1
左宗棠说的话掷地有声,气势凌然,宝鋆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反驳,只是微微冷笑不说话,慈禧默默,“英国人是不是若是石达开等人不谈,其他的任何事物都不谈?”
“是的,”郭嵩焘回答道:“孟加拉国的事情要先确定,再接下去谈别的问题,这个是先决条件,外交部次大臣还暗示了我们,如果我们不能给出承诺,他们会在越南事务上支持法国人?”
“支持法国人?”慈禧太后微微冷笑,“越南已经全部送给法国人了,还需要怎么支持。”
“鄂格已经在了越南,想必能给法国人一点压力,若是英法两国联合起来,这绝不是好事埃”恭亲王担忧的说道,几个人神色一变,都想起了昔日英法联军入侵的旧事了。
“法国人狼子野心,敢侵吞我越南藩属,实在是该死,鄂格乃是天之使节,去越南是名正言顺的,焉能因为英国人的态度,而弃之藩属不顾,就算石达开等人可弃之,我越南藩属国也决不可弃之不顾1李鸿藻说道。
“法国人有自己的述求,他要越南,我们是绝不能让步的,若是越南丢了,这两广可真是国门了,英国人的要求么,”慈禧太后沉吟,军机大臣们都抬起头来偷偷看慈禧太后的脸色,“我先想一想,这事儿急不得,郭嵩焘你先去谈一下,总理衙门要把这事儿罗列起来,答应和不答应,我们会得到什么,会失去什么,都列出来,让大家伙瞧瞧,得失都有那些。不过呢,英国人的话也不用觉得多危言耸听,怎么了,他和法国联合起来,我难不成就没有盟友可以遥相呼应吗?法国人的对头可不算少呢。”
左宗棠知道慈禧太后犹豫了,不然她不会说要想一想,是啊,最先进的机器和最先进的军舰,这对于任何一个执政者都是难以抗拒的诱惑,特别是太后这种********要发展洋务的人来说,相比较之下,石达开等人的分量就远远不够总要了。“孟加拉国还有人在京中,太后若是难以取舍,不如召见其人问一问。”左宗棠最后说了一句争取了一番,也就不说了。
“我知道了,你们跪安吧。”
左宗棠出了勤政殿也不多说话,只是低着头回到了自己的值房里头,哼着小调亲自动手烹制了一壶茶,他拿出来两个龙泉青瓷茶盏,却不斟茶,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过了一会,值房之外走进了一个人,见到左宗棠已经准备好了茶水,不由得笑道:“朴存公未卜先知,居然知道下官要来此地。”
“这是自然,”左宗棠示意站着的来人坐下,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今日之事,不用我说,你这个手眼通天的王大人自然应该就知道了,这会子必然要问问我的意思,所以我就烧着水来请你喝茶,这是今年的碧螺春,你试试看。”
“不用试,就知道中堂大人这里的茶是最好的,”王恺运笑道,他作了个揖,洒脱的坐了下来,“中堂大人安之若素,可别人已经是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老夫性子是急躁了些,但若是此事和我无关,自然是高高挂起,当然是稳如泰山,我迎了爱德华回来,差事已经了了,我安心看戏就成。”
王恺运喝了一口茶,赞道,“味道轻浮缱绻,异香浓郁却不扑鼻,果然好茶。”他笑着看左宗棠,“只是身在局中,怕是老大人无法隔岸观火了,军机处的意思,老大人可都瞧见了。”
“自然是瞧见了,”左宗棠微微冷哼,“我昔日虽与石达开为敌,但是我从不否认,石达开乃是太平天国里面诸王里头最为厉害的人物,留着他去折腾英国人最好,英国人没空来顾及我们,我们这才可以闷头发大财,就为了这些蝇头小利,军机处居然要和英国人妥协,这也就罢了,大不了让石达开等人退入缅甸打游击就是。可他们居然还要对着法人软弱,这我就百思不得其解了,壬秋你是高才,不如为老夫解惑一番?”
“这也没什么可说的,还是因为议政王天性柔和,不愿生事而已。”
“那也是就说,八里桥之战,怕是咱们这位议政王最雄姿英发的时候了?”
“真是,不过幸好是议政王如此温和,西圣才能如此放心把外面的事情都托付给他,朴存公说一句‘无周公之志’恰如其分,若是议政王雄姿英发,只怕西圣每天夜里都要睡得不安稳了。”王恺运笑道,“议政王已经在军机处呆了太久了,不管是前明还是本朝,从未有领班军机大臣秉政二十年之久,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这才是正理埃”
左宗棠默然,“这是壬秋你的意思呢,还是西圣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王恺运坦荡说道,“西圣未必不会没有这个意思,朴存公不会不知道,攘外必先安内,内里头纷争不断,只怕是外头也要存着疑虑,越南人已经在怀疑了,为何只是有一个问责使前往,明面上的水师和两广士兵未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