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贤呆呆地看着虔诚教徒般的李秀成,心中一片冰冷,也许当年刚参加太平军的时候,还是抱着和李秀成这样崇高的理想和纯洁的目标,可过了这么些年,见了这么多事儿,嘴上不说,心里却是知道,其实这些东西不过是天王编出来哄人的东西,可是自己没想到,大哥居然信以为真!
“大哥!你醒醒吧1李世贤无可奈何,刷的站了起来,一把拉住了李秀成,眼神里面流露出悲伤的表情,“别再做梦了1李世贤的声音如此高亢,惊走了左近的几只野狐麻雀,“那根本就是假的1李世贤满脸痛苦,“谁说是小天堂,谁说天京是小天堂,我看着那就是吃人不见骨头的地狱!东南西北王,几个死在了小天堂,多少兄弟没死在战场上,却不明不白死在了小天堂!大哥,我们要不也和翼王老千岁一样,拉着队伍去南边,自由自在不是最好?做什么劳什子的忠臣良将!再说了,那是什么天王,什么天父之子!大哥,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天京,哼,他老是怀疑这个谋反,怀疑那个叛变,我们就索性给他个弄假成真,咱们兵谏,让天王退位,大哥你来做天王1
啪的一声,李世贤整个人翻到在地,原来是李秀成打了李世贤一个重重的巴掌,李秀成又惊又怒,厉声高喝,“侍王,别忘了你的本分!再口出叛逆之言,我就要大义灭亲,对你施行雪上飞之刑1
李世贤倒在地上,用手捂住脸,呆呆地看着李秀成,李秀成不看李世贤的眼神,背过身子,整理起披风,“侍王,谁都会当叛贼,就是本王不会!你别忘了我的封号!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就走出了亭子,冒着绵绵冬雨,带着亲兵,一行人望着西边去了。
李世贤的侍从见到忠王远去,这才上前扶起李世贤,李世贤慢慢地站了起来,望着李秀成远去的身影,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眼角却是抑制不住的流出了眼泪,“嘿嘿,万古忠义?忠王?大哥,你被这个名利套住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明智的合天侯了。”
“你上的安民折子本宫已经看了,很是不错,”养心殿东暖阁里头,垂帘的储秀宫正在对着文祥说道,“除了赈灾救济减免这惯例之外,倒是有一处你忘了。”
“奴才惶恐,请母后皇太后示下。”
“江南各地的安抚流民该如何?怎么办?谁办?是总督府办,还是藩台料理?钱哪里来?这都是个问题,要先考虑周到。”
“这......可眼下江宁之地,还是战火连天,说这些似乎言之过早了些。”文祥恭敬回道,这话确实没错,如今这江宁等地还是长毛贼的地盘,说在这些地方安民,似乎早了些。
恭亲王站在前头默不作声。
“不早了,发逆必败,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儿,”慈禧太后在珠帘之后柔声说道,自信满满,“以前本宫和先帝就曾经提起,洪秀全等人早就被金陵的花花世界眯了眼,惑了心,再也提不起斗志了,当年他派了多少兵北伐?才两万,那时候江宁的发逆大军估计在四十万之数,”陈孚恩跪在后头不由点头表示赞同,“才两万人马,就想横扫六合?想着定鼎中原,这难道是要全取中国的架势吗?”
“那时候是国朝最危险的时候,洋人在海上虎视眈眈,洪秀全纵横桂湘,所到之处,无不呈现摧枯拉朽之势,军心之盛,就靠着八旗绿营那些不中用的,团练没起来,僧王又不能太过南下远离京畿,嘿嘿,这天下,那就是姓洪的了!可是洪秀全杨秀清眼皮子浅,被金陵的美女金银迷花了眼,安心在安乐窝里斗来斗去,这才让咱们有了喘息的机会,也不怕大家伙笑话,那时候本宫陪着文宗皇帝,夜里最怕的就是收到哪一处又丢了的六百里加急,若是收到了,这一夜就是休想安睡的,文宗皇帝夜夜长吁短叹,辗转反侧,无一日可安宁入睡的。”
恭亲王连忙跪下,和着后头的军机六部尚书一齐磕头,“臣等无能,死罪1
“这不是你们的罪过,先帝和本宫都是知道的,”慈禧太后继续说道,安慰着养心殿里的这些重臣们,“当年明太祖在金陵,不过也是号称吴王而已,朱升三策:‘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成就明太祖两百年基业,只不过洪秀全无用罢了,没入金陵,就已经自称天王,天父之子,嘿嘿,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着要改朝换代的心思,这是洪秀全自己个蠢,也是咱们的机遇,可是,咱们都不要小瞧民变1慈禧声音转肃然,“这情景如何相似!唐太宗言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诚哉斯言,当年明太祖也是靠着白莲教发的家,对付的也是蒙古族建立的大元朝!若是还是漫不经心,毫不顾忌民生民事,就算平了洪秀全,将来还有无数个洪秀全,议政王,”恭亲王称是,“文祥的折子虽然简了些,可还是堪用,发下去,也是新帝的一个德政,本宫今个的这番话,虽然难听了些,可毕竟是实话,若是洪秀全有着明太祖皇帝一般的眼界和才能,咱们就都该回长白山老林喝雪水,嚼草根了!履霜坚冰,未雨绸缪,不在于练就多少新兵,而是在民心向背,本宫和皇帝在深宫之中,两眼一抹黑,听到的,看到的都是你们呈上来的,若是你们执政的大臣,地方的父母官再马马虎虎,没有仁爱百姓的心,将来洪秀全虽死,必定后继者无数1
“奴才(臣等)谨遵母后教诲。”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唐朝李绅年轻时写的《悯农二首》,世人称之为悯农诗人。后来李绅考中进士,步入仕途。他从国子助教做起,晚年官至宰相,封赵国公。官后渐次豪奢,他爱吃鸡舌,每餐耗费活鸡300多只,院后宰杀的鸡堆积如山,列位臣工,人都是会变的,肃顺当年何尝不是报着报效先帝知遇之恩的想法入仕的?可是后来到底还是跋扈了,议政王,吏治是该整顿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