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铃今天可算是心情愉快了,一行十来个人,拥着丁文东的轮椅,坐公交兜了一圈子路,转到飞云观。
刚才给大哥做训练,把大哥固定在那块床板上,慢慢竖起来,六七十度角,站了六分钟,眼看大哥双腿颤抖坚持不住了,浑身冒汗,才慢慢放平。不知道东子是不是故意的,还是小六没把握好,突然就把床板弄侧翻了,条件反射之下,大哥落空那瞬间,一把抓住了东子的胳膊。
曲铃想想就笑了起来,哥哥能恢复到这样,就觉得眼前的噪杂也不是那么讨厌了,蓝天高远,空气清新,所有人的吵吵闹闹都是笑脸,都是那么可爱!
庙会会场已经是人山人海。小六去买了大捆的线香,几个人就在山门前,稽首上香。然后带着大姑几个先转着,自己和陈伽来到一个院子里。
黎道长上次去医院看过丁文东,此刻正和几个人叙话呢!拉着丁文东的手一摸,惊讶无比,问:“道友果然天大造化,我以为你得躺上三年呢!现在竟然已经气血流畅,略无大碍了!是不是已经能走了?”
丁文东哈哈一笑,说:“多些祖师爷的教义精妙,刚才已经去烧过香了。也谢谢诸位道友关爱,令文东有新生机会。”
“这是你勤练不辍得到的福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自己珍惜吧!”
根据丁文东事先指点,曲铃做主,给大姑老姨石继盈王小林和大舅都买了一身新衣服,鞋帽,使她们看起来不那么土气。又买了许多零食点心,几个人吃着玩着,等到丁文东从西客房出来。
老姨就是心疼钱,说:“闺女!这一会儿就花了三百多块,家里很有钱么?”
曲铃想说东子有钱,忽然又想起他说的另一句话:“亲戚面前不能炫富!否则麻烦不断!”
就转弯说:“你们大老远来,大过年的,东子一定要给买点礼物的!他唱歌赚了些钱,盖了房子,我也不知道还有多少钱!”
陈伽推着丁文东出来,从人流里穿行。他穿着便装旧棉衣,带着墨镜和棉帽,也没谁能认出他。吃了些糖瓜驴打滚,觉得味道不怎么样,不是记忆里的口感。
庙会只有三天时间,过了十八就结束了,场面很热闹,喇叭音响里播放的几乎都是丁文东的磁带。
他在外面的名气传回来,宝利金的磁带就大量流传到内地,由香港和nhk、索尼合作的东京演唱会的磁带录像带,也流传进来,那些曲子的流传度极为广泛,年轻人里,不会哼几句的很少。
大舅几个找过来,丁文东就问小林:“对象订好没有?要不要带点礼物?你为什么不上学了?”
大舅很自豪的说:“差不多了,还没有压线,姑娘是北庄的,小林姑奶奶介绍的,她的侄孙女。那小妮我见过,都是种地人,咱们讲究的是勤快能干!”
丁文东的心立刻沉了下去。他这一说,眼前浮现去一个明艳的面孔来。
根据记忆,自己的上一世里,母亲并没有改变,姓氏也一直没有改变。经历里也有这个老表的戏份。那时的自己确实很荒唐,总想着恢复封建时代的奢侈生活,和同学们谈论理想时,就明确说出左拥右抱妻妾成群子孙满堂的愿望。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可是疲于奔命、没少付出。
大舅所说的那个人,曾经是自己的老婆,正牌老婆,可现在自己已经是异乡客,和她已经没有了交集,再说这个还有意义吗?
三清佛祖上帝的安排,为什么要给自己这样的记忆?这不是存心给穿越者带来痛苦吗?为什么要保留这些记忆?自己重生的意义何在?是来改天换地整顿世界秩序的?还是来承受历练尘世间痛苦的?
他摇摇头,俱往矣!这一代,不能再有任何妄想幻想了,脚踏实地的享受平静安稳的生活吧!总不能说,这是我的,那也是我的吧?
见他许久不说话,曲铃以为昨晚回来的晚,丁文东熬夜,早上又给哥哥做康复训练,今早又早起锻炼,又帮助大哥站立,他自己还没有恢复,曲铃就很心疼。说:“该回去吃饭了,下午在附近公园转转吧!”
回家一看,家里来了一屋子客人,李娟刘社会尤铃李洪运带着十几个伙伴坐在院子里,地上一层瓜子壳,看来等了许久了。客厅里坐着五六个人,有区委的领导,也有工商部门领导,是曲伍单位上来慰问他的。
现在的基层干部还真的很不错,能下户嘘寒问暖关心一下基层百姓。几个人看了住房环境,说了些客套话,就走了。
后来,从第二季度,就把丁文东和奶奶从贫困户名单上划掉了,生活指标当然没有变化,军属待遇、票证补贴劵还增加了些,民政救助贫困补贴就没有了。
尤铃李娟和伙伴们给丁文东正式汇报一年多来的账务问题,丁文东看着账簿,听她俩补充说明。
两个服装厂现在有六十三个工人,一年来,采用流水线方法,工作效率提高不少。除了添置一些机器,扣除许多杂项支出外,创造了税后纯利润十二万余元,被街道和区委评委先进单位。
按照约定,丁文东可以拿回百分之五十一的分红,今天她们就把这笔钱带来了。
尤大姐早餐店的效益可观,经过顾客口口相传,很多人特意来这边吃一碗酸辣粉。一年来,她们把那批红薯淀粉卖完,又从别的地方和市场上购进上万斤,去年一年就赚了三万多块。
去年秋天,刘社会带人下乡收购红薯,自己加工淀粉,现在存了干淀粉三万多斤,所以,尤大姐这边,没有余款不说,把油条豆脑摊的利润也投了进去,还借了李娟的五千块钱。
丁文东看看刘社会,问:“调料配方没有公开吧?”
刘社会指指脑袋,说:“打死我也不说!”
“那好!”丁文东把面前的一堆钱推回去,叫胖墩拿来纸笔,说:“这笔钱算我的继续投资,留给你们进原料。这叫追加投资,账目要记清楚。我叫你们买地皮旧厂房的事儿,做得怎么样了?”
李洪运说:“西武宣化这一带的街道居委会我都跑遍了,有出售想法的不多,大部分都是愿意出租不愿意卖掉。租金已经上涨厉害了,想卖掉的更是贵的离谱,比如说有个东风机械厂,一堆破烂机器,还有二十多个工人,产品是什么小五金给谁做配套零件的,次品太多卖不掉,要转包出去,价格合理的话,整体卖了也行,张嘴就要六十万,那些破烂废铁,最多值三万块钱。”
丁文东来了兴致,问:“场地多大,有春语服装厂大么?”
“没法比!你说的是春语一厂吧!那是个街道小学校,东风厂比小学校大三四倍呢!怎么,咱们要买下来?他们可是要搭上工人的,二十四个工人呢!难不成让他们机械工人来做衣服?”
丁文东笑着说:“可以搞一下!现在还能招到工人吗?”
“大把的青年没有工作呢!你真的想搞?”
丁文东说:“搞!元宵节后,我要回医院做个腰椎手术,这是神经方面的问题,也可能会死掉,也可能会变成傻子,或者是一些功能缺失。趁着我还清醒,就把前年赚回来的钱给花掉吧!将来你们记着我的好,能帮我照顾奶奶,我要是成了傻子了,后半生流落街头,能给碗饭吃好了!”
“看你说的!”刘社会就不同意了,说:“那干嘛还要撒钱?留着手术后再说不行吗?”
“不一样的!李大哥你再说说其它地方的情况,有地图没?”
“有是有,没带来,我回去拿,哦,下午再来吧!”
厨房的飘散出饭菜香味,一班人轰然走得干干净净,大家太实在太觉悟太传统太有规矩了。李娟和尤铃留下来。跟着东子上楼,要单独汇报情况。曲铃急得什么似的,把厨房交给大姑,自己也上楼来,听她们说些什么。
丁文东说:“下午由你俩再喊上曲铃姐,我们一起去银行办理业务。钱放在银行不行,那是交给别人使用。自己使用,赚钱才最快。我们有人员,有场地,有资金,还能买到设备,唯一的困难是技术问题,这也不要紧,我们可以自己培训。所以,如果能买下两三个、更多块地皮最好,计划先招三二十个人,还是你俩负责。唉!你俩想不想去上大学?复习过的课程忘完了吧!”
“谁不想上大学呢?可现在的摊子这么大,交给谁都不放心啊!”
“是啊!我也着急啊!又想让你们去读大学深造一下,又怕耽误赚钱,这么长时间了,手下就没有发现可以依靠的助手?你们不在家时,没有人能替你们做管理吗?咱们的管理依靠的是制度,找几个老资格的,可以压台的,诚实可靠的人来接替你俩,没有吗?”
李娟想了会儿,说:“真要找的话,还真的有几个人很负责任,大家都很珍惜这份工作,没有谁偷奸耍滑,毕竟现在是底薪加按件计酬,熟手一个月能拿七十多块呢!不过,你说让我们去考大学,我们就能考得上吗?”
丁文东说:“你们肯定忘记了,我的大脑是天才大脑,天上的事情能知道一半,地上的事情全都知道!还准备考大学考状元呢!”
尤铃笑起来也很好看,说:“你就吹吧!说说看,你能拿出来多少钱?”
丁文东扯扯她的短辫,说:“你的对象找好没有?带来我看看,可不能听你妈妈话,他们都是老眼光,你的对象将来是要来当厂长经理的,诚实老实只是感情方面的一个标准,有创新意识才最重要。要不?我给你们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