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守府邸后院,主宅前面的小院里,巴哈木最主要的官员都来了,每个人脸上神情肃穆,不苟言笑,都沉默不语站立在楼外。
俞洋守在门外,仔细地盯着这群官员,想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很可惜,这群官员的伪装做得太好,堪比帝都的那些舞台剧的演员,什么都看不出来。
俞洋不喜欢现在的场面,感觉像在给叶赫秀出殡,他对着众人说道:“各位同僚,城守大人病情危急,巴哈木的医疗条件太差了,我和诚副官商议送我家大人去龙城治疗,你们先请回吧。”
这群人本来就是过来意思意思的,既然俞洋说话了他们也就借机离开,一众官吏对着俞洋说了几句让城守大人好好调理,早日康复这样不疼不痒的话后,转头就消失不见。
这群官吏离开的时候,神态似有似无地带着一点开心或者说是期待,感觉就像是过年前最后一天班一样,大领导在现场监督办公,所有人虽然期待着下班的那一刻,但是脸上还要表现出认真上班的样子。
巴哈木已经全城戒严了,城守大人遇刺这是大事,街道上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和巡捕,城市里的居民人心惶惶,这才几天工夫,接连发生大事。
叶赫诚亲自去了一趟城防营,向曾寒校尉说明了要送叶赫秀去龙城治疗的请求,曾寒没有任何阻挠还亲切询问是否需要士兵护送,当然这个请求被叶赫诚婉言拒绝了。
曾寒亲自把叶赫诚送出了营地大门口,望着叶赫诚略显萧瑟的背影,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在心里念了一句:
“叶赫秀,你不要怪我,我也是身在其中,逼不得已,你要是化为厉鬼就去找吴家吧。”显然曾寒已经知道了叶赫秀的死讯。
曾寒念叨完这一句后,对着自己的副官说道:“安排下人,等下叶赫秀的一走,我们就进驻城守府。”
副官有些迟疑的道:“大人,城守大人的车队一走就进入,是不是会显得有些对城守大人不敬埃”
曾寒笑了,笑的的眼角都快眯了起来。“叶赫秀怕是回不来了,我现在是代理城守,住进城守府有什么不妥,不要啰嗦了,快去准备吧。”
曾寒的急不可耐副官其实也能理解,自家这位大人在巴哈木做了6年的城防营校尉,每次都护府选派城守都没有自己大人的份。城防营在西北边军的序列里属于二线部队,或者说是养老部队,没有任何前途而言。
用军队里流行的话说,“宁做边军一条狗,不当城防一任首。”在二线部队做到校尉基本上算是到头了,除非能转任军政官,要不只能挨日子退役。
现在这样一个诱惑摆在了曾寒的面前,他怎么可能不心动,现在表现出的急不可耐的样子属实可以理解。副官也不多说什么,他隐约地猜了出来,叶赫秀大概率是已经死了,要不然曾寒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地住进城守府郏
副官此时也不再多想什么,转身走进了军营开始安排士兵帮着信任的代理城守大人收拾起家当来,自己大人的家当可不少呢,搬起来可要不少功夫。
获得了城防营校尉的同意,叶赫秀的车队一路畅通无阻地离开了巴哈木城,当日迎接叶赫秀来时的热闹场景已经不复存在,只有县丞徐凯在城门口对着车队深深地鞠了一躬。
车队出城后,一路不紧不慢的向着比奇城的方向行驶了大约30公里后,就停了下来。黑色的马车车厢里走了一名年轻人,身穿校尉肩章的制服,那年轻人捋了一下额前那一缕白发,对着一路跟在自己车队身后不远的两名吴家探子挥挥手,笑着打了个招呼。
那两名探子看清楚那个挥手打招呼的年轻人的面容后。吓得面如土色。
那不是已经死掉的城守叶赫秀吗?
两人心里同时出现了一个想法,老家主中计了,他们立马掉转马头要把这个重要的情报传递回家族。
但是他们的想法太天真了,既然叶赫秀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自然不可能让他们回去,嗖嗖的破风声传来,就在他们转身的刹那间,两侧几支弩箭射进了他们的身体,两人在马背上挣扎了几下后,无力地掉落了下去。
两人掉落位置的两侧的草丛中几名军士钻了出来,来到两名探子的身边,确认已经死亡后,对着叶赫秀的方向举起了大拇指,太阳的照射下手里的神机二型军用弩机闪着油黑的光泽。
叶赫秀悠然自得地欣赏着邻近春天草原上的景色,叶赫诚和俞洋也跳下了马车来到了叶赫秀的身旁。
“阿秀,你可吓死我了,我都以为你真的死了。”俞洋对于叶赫秀假死却一直瞒着自己的事耿耿于怀。
“俞洋,你不要怪少爷,少爷也是担心你知道真相后,万一在敌人面前露出马脚就不好了。”叶赫诚在一边解释道。
“我会露出马脚吗?你去帝都打听打听,小爷我可是帝都舞台剧的常客,什么角色不能演,昨天在郭瑞面前的表演不够自然嘛。”俞洋似乎感觉被羞辱了。
“好了,洋子,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下次一定让你提前知道好吧。”叶赫秀打了个圆常
俞洋停止了继续碎碎念,好奇地问道:“阿秀,你那时候我可是明明看到你中枪的,怎么会没有事情。”
叶赫秀看着一脸好奇宝宝样子的俞洋,知道自己才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估计这货又得念叨一路了。
叶赫秀舒展了下身体,看着远处那两名军士已经将跟着自己车队的那两名探子的尸体处理好,牵着探子留下的马赶过来这里,转身登上了马车,对着俞洋说道:“边走边说吧,错过了碰头的时间可不好。”
车队继续启程,叶赫秀在车厢里把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开始为俞洋讲述起事件的始末。
事情要从叶赫秀在龙城与白家家主白鹤相遇时说起,在炎武湖那一次湖中垂钓之后,白家就将张乾送到了叶赫秀的身边。
张乾是白家的老人早年在西北边军服役,退役后一直就在白家做护卫队长,为人忠厚老实,这样性格的人安排到叶赫秀身边,让叶赫秀看出了白家的诚意,如何安排一名聪慧机敏之人在身边,叶赫秀可能就怀疑白家的用意了。
在来巴哈木之前,白家就将比奇府和巴哈木的详细资料送给了叶赫秀。
资料里明确地写明了比奇府太守沈宇锋的关系以及巴哈木最大的势力家族吴家的背景,前两任城守的死亡的幕后黑手就是吴家,而沈家与吴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或者说吴家就是沈家在巴哈木的代言人。
白家的情报能力非常强大,都护府里的关系又无比深厚。马匪中途埋伏的消息是他们提供的,30名精锐护卫也是白家安排的,以及俞洋的那封任命书也是出自白家之手,可以说叶赫秀能在巴哈木与吴家斗的不相上下离不来白家的帮助。
这一次白家收到消息,吴家在龙城在杀手组织请了杀手要做掉叶赫秀,立即就将消息传递给了叶赫秀,叶赫秀决定将计就计,导演一出被枪杀的戏码。
杀手刚出龙城就被白家的人控制住了,后来狙杀叶赫秀的人也是白家安排的。
当日叶赫秀提前在上身穿上钢板,并放了几个演戏用的血包。当他们进入城门后在兽人被抓后,故意装出得意洋洋的样子露出破绽,让人狙杀自己,而这一切都是演给吴家的人看的。
吴家在这次的计划中几乎动用了自己所有的手段和所有的关系,基本上所有与吴家有联系的重要人物都浮出了水面,该有的证据已经全部收集到位了。
豢养马匪、袭杀官员这两项大罪只要有一项都能让吴家四五臧胜之地,何况是两项呢。
叶赫秀说完了这一切,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打开窗帘看了看已经黑下来的天色,不知不觉已经赶了一下午的路了。
俞洋听完这些还是有些疑惑道:“阿秀,既然收集到这些罪证,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叶赫秀神秘莫测的一笑,说道:“马上你就知道了,看着时间我们快到了。”
俞洋看着叶赫秀故弄玄虚的表情,又气又无奈,这个该死的阿秀,就喜欢臭显摆,显示自己智商上的优越感,我就不应该为他伤心。
叶赫秀的车队从巴哈木城出来以后,向着北面比奇府方向行驶了30公里后直接转弯向着东南面又行驶了几十公里,车队兜兜转转在距离巴哈木东面不足10公里的一处长满了茂密树林的山丘下停了下来。
叶赫秀非常喜欢西域的夜色,天空霞光灿烂,月光皎洁明亮,不像帝都的天空已经灰蒙蒙的一片,即使在深夜也不见天空中几颗繁星。
叶赫秀走了马车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晰的空气,再沉沉的呼了出来,似乎是要把心中所有的憋闷全部释放出来。
叶赫秀对着叶赫诚点点道:“发信号吧。”
叶赫诚从马车上取出了一个特制的灯具,三面封闭只有一面有一个开口,里面放着一盏油灯,开口的地方打开里面的光线就传了出来。
叶赫诚对着前面的山林打出了三短两长的一个信号后,就看见山林里一个人影骑着马向着他们的方向疾驰而来。
月光很亮,人影逐渐接近,骑在马背上的人影的容貌也清晰了起来,一个留着短发的中年汉子,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俞洋一看这不是消失了许久的张乾嘛。
张乾翻身下马,对着叶赫秀先是弯腰施礼,才说道:“大人,属下不辱使命,他们已经都到了。”
叶赫秀欣慰地拍了拍张乾的肩膀,“老张,辛苦了,带路吧”
俞洋好奇的看着这两个人,实在是忍不住说道:“老张,你失踪这么多天做什么去了,搞得神神秘秘的,叶赫诚还给你打信号。”
张乾还是憨厚地一笑,“俞队长,一会你就知道了,跟我来吧。”
叶赫秀已经习惯了俞洋好奇宝宝的性格,也不搭理他,示意张乾前面带路。
俞洋看着几人已经走出去了好远,嘴里嘀咕一句,“都瞒着我有意思嘛。”
众人跟着张乾翻过了前面的山丘,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的场景,让俞洋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什么情况。
俞洋看到了一排排穿着黑色军服的骑兵安静的列队在前方,整整齐齐站在那里便如一堵巍峨的城墙。他们没有一丝喧哗之声,只有旷野里远远的传来呜呜的风声。
一个军官打扮的男人打马过来,后面还跟着两名亲兵,那男子到了叶赫秀的身下,一个非常飘逸的翻身下马,显示了不错的马上功夫。
俞洋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这个男人,主要还是这个男人的军衔有些高,肩膀上挂着一个虎头和三颗银色五角星,这是卫尉的标志,也就是说这个人是掌管着一万多人的军队的长官,比叶赫秀这个校尉高出两级,比奇太守沈宇锋也就是个都尉,比他还低一级。
这个人留着三七分的发型,肤色有些黑且粗燥,一看就是长年在野外生活,这个男人怎么说呢是把儒雅和军人的英气完美地结合在一起,让人有种儒帅的感觉。
叶赫秀挺直腰板,向着这名男子敬礼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巴哈木城守、守备营校尉叶赫秀见过卫尉大人。”
男子回了一个军礼,然后露出了一个非常让人舒服的笑容。
“阿秀,我们帝都一别,好些年没见了。”
叶赫秀回了一个同样亲切的笑容。
“见过世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