蝗虫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简直是不可抵抗的天灾,历代的君王与朝廷不知道花费多少力气想要改善,却无计可施。
在生产力低下的古代,田地与农业为民生之根本。
哪怕是最为暴/政的君主,也知道不能任由虫灾肆虐。
可想法是好的,古往今来,还是在现代研制出农药之后,才能在面对蝗虫时处于不败之地。
“有是有,但......”
叶蓁眼神微沉,并没有直接应答。
以自己身上这个系统空间的能力来说,兑换一些现代常见的农药,应当是不在话下。
可农药这个东西,有利有弊。对于如今产量不堪入目的田地来说,使用后的负面影响,怕是更甚。
原本有些惊喜的傅恒,一瞧见她脸上犹豫的神情,立马又冷静下来。
他倒不是有着什么过于忧国忧民的心思,而是自家主子在这两座县城也有一些田地的资产。
若是真的蝗虫肆虐,那傅如安的田产,怕是也跑不掉。
“谢夫人可是有着什么顾虑?”
傅恒小心翼翼的打探,惊醒了沉思之中的叶蓁,让她回过神来。
微微摇摇头,叶蓁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不是,这件事我一介女子能帮上什么忙?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
她将自己方才的回话给推翻了,这也引得傅恒一阵遗憾。
不过,他很快也就释然了。
虫灾这样的重大问题,这么多年来都没能解决,又怎么可能被一个妇人随手治理好呢?
他还是有些病急乱投医了!
这件事暂且揭过不提,又聊了一会儿后,叶蓁二人这才从望月楼离去。
出了望月楼,两人便马不停蹄的赶回家里。
虽说有林彬坐镇,但二人都离开了,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健壮的马匹在林间小道上行走着,除了马蹄声与马车吱呀的响声,再无其他。
“你应当是有法子整治虫灾的吧?”
不知何时,谢云殊的声音从布帘外传进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
坐在车厢里的叶蓁愣了愣,还是不打算瞒着对方。
“确实有,但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不是舍不得自己手里那点功德值,这次要是真的救了虫灾,所获得的功德值定然是不在少数的。
于情于理,她都没有置之不理的理由。
可是,用农药真的好么?
先不说这些农药哪怕是在现代设备下都做不到完全处理干净,在这样各种技术设备都落后的古代,引发的隐患只会更甚。
叶蓁担心的是,别到时候虫灾没了,可一堆人因为吃了打了农药的粮食,身体出现问题。
能够对付蝗虫的农药毒性可都不低,严重的甚至能危及生命。
她不能拿万千百姓的命去毒。
坐在外面驾着马车的谢云殊沉默了,脸色有些阴暗。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何尝不知道此时面前的这个叶蓁,是个菩萨心肠的女人。
即便是偷了自己青砖的小毛贼,她都不舍得重罚。
因此,谢云殊很明白,在虫灾这么严重的问题面前,叶蓁选择不出手,肯定是有更大的顾忌。
但他的父亲是鼎鼎有名的谢丞相,一个心系苍生,为民请命的清官好官。
谢云殊别的不说,继承了他父亲的心怀天下性格。
即便自己如今身陷险境,双腿都被废了,但听到这样的坏消息,还是会忍不住担忧。
沉默着看了一会儿周围不变的景色后,他好半晌才开口,轻声说道:
“我相信你的选择。”
声音不大,但还是传进了叶蓁的耳朵里。
听到这句话,叶蓁怔住了,眼神似乎透过了布帘,看向那个坐在外面的男人。
这样信任的话语,她似乎是第一次从这个人嘴里听到。
从刚穿过来时的怀疑与敌意,以及后面的放手随意,叶蓁从未想象过对方会对自己多么信任。
她深刻的知道原主给谢云殊带来的印象多么“刻骨铭心”,也知道自己身上的这些谜团对于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来说,又有多么不可置信。
因此她对对方的要求也不高,像之前一样不插手干涉自己的行为就行。
但此刻,似乎两人之间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
她收回目光,咬咬嘴唇,回应道:
“我会再想办法的,虫灾的确可怕,但总归会有对付它的办法。”
既然农药用不了,那她就想别的办法,她就不信了,以自己现代女博士的知识储备,还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门外,谢云殊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
蛮夷县城,县衙。
坐在后堂的县令大人脸色黑成碳,恶狠狠地盯着跪倒在地上的两个人。
他一只手狠狠拍在桌上,巨大的响声让低头跪伏的二人不由得身子一颤。
“你们二人真是好大的胆子!这么严重的事竟然敢瞒着我做决定?!”
此时的县令已经气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能冲着两个罪魁祸首发火。
跪着两个人瑟瑟发抖,甚至都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辩解。
当初那个小村子发生虫灾时,他们两个一个农部主簿一个户部主簿,都想着将这个大/麻烦甩手给青城。
没想到这才短短几日的时间,不仅是之前的那个烂摊子没解决,虫灾甚至蔓延到他们境内的村子田地里。
今日早晨收到消息,已经有两个村子的田地遭了殃,连天的蝗虫已经飞过来钻进庄稼地里了。
这事终于是压不住了,闹到了县太爷面前来。
“大......大人!这都怪那个小村子!要不是他们引发虫灾也不会害的我们县城里出现虫灾!”
“对对对!都怪他们!”
两人一唱一和的甩锅,似乎想要从这件事里脱身。
这般幼稚可笑的话语让县令鼻子都气歪了,再度拍了拍桌子,恨不得过去踹两人一脚。
但他终究是个文官,还做不出公然殴打下属的行径。
“你们两个蠢蛋!现在是追责的时候吗?!若是这件事处理不好,虫灾还继续蔓延,别说我这顶乌纱帽了,咱们几人的头都保不住!”
县令可比面前跪着的两个蠢货聪明多了,一下子就看穿这件事即将带来的灾难。
现在的问题不是他们县城里的田地也遭了虫灾,而是虫灾本身。
作为能与洪灾旱灾相提并论的天灾之一,虫灾是极少发生的,但也是朝廷三令五申过,一旦发现有这个迹象就必须上报的。
虫灾最可怕的一点就是,它们不会受地区的界限,只要吃完一片地,就会集体迁移到下一片。
直到冬季来临,它们无法生存了,才会停止进食。
旱灾与涝灾都有地域限制,最多就是殃及几座城池而已,可虫灾能从南吃到北!
虫灾百年难得一遇,但一旦遇到,全年都会颗粒无收。甚至还会为来年留下隐患,导致第二年卷土重来。
县令也是没想到自己手下竟然出现了这样的蠢货,听闻了虫灾竟然还想着瞒着推卸责任,这可是要砍头的大罪。
瘫软的倒在椅子上的县令气得快要晕过去了,他捏着自己的额心,有气无力的跟两人说道:
“你们俩赶紧给我去找解决办法,我就给你们三日!若是你们找不到如何治理虫灾的法子,就提头来见!”
两人一听,脸色立马苦起来,可又不敢顶嘴,只能点头领命离开了。
这么多年都没找到法子,他们能想到什么好主意?!
可如果他们不想办法,到时候就不只是他们两的命了,怕是他们全家都没法独善其身。
虫灾的信息隐瞒不报,那比欺君的罪名也不会低!
与此同时,青城的县衙也发生着同样的一幕。
不过青城的县令还是要稍微好些,他虽然同样着急,但作为一个在朝廷里有着一些关系的世家子弟,倒也不用担心自己的性命。
只是虫灾一事,还是得好好处理,否则整个岭南地区的田地都得遭殃了。
这边,叶蓁刚回到家里,就看到院子里的妇人们一边做饭一边聚在一起,似乎在谈论着什么。
叶蓁平时是不会管着她们的,只要不耽误开饭,她们想聊什么就聊什么。
只是这一次,她一凑过去,就听到令自己极为惊讶的内容。
见到她的身影,原本聊得热火朝天的妇人们停住了,纷纷跟她打招呼。
可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夹杂着一些忧愁,简直再明显不过。
“谢夫人您回来了?我们刚听说了一个大消息!”
黄大婶叹了口气,直接说出她们正在聊的内容。
“我们听说,北边闹虫灾,正在往我们这边蔓延呢!”
其他人闻言,一个个脸色更难看,仿佛遭受虫灾的田地是她们的一般。
叶蓁同样内心五味杂陈,她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这事就传得人尽皆知了。
按理说,十分落后的古代,消息传播的速度应该极慢才对。
可虫灾不是一件小事,这关系着农家人的身家性命,所以才会传得这么快。
田地就是他们这些农民的命,虫灾一出,整个田地都会被啃食殆尽,他们如何不慌?
“真是造孽!上百年都没见过虫灾了,怎么就偏偏让我们遇上了?”
“希望不会传到我们这里来,今年好不容易能有个好收成,可别临到头来这么一手!”
“那怕是难了!我听说啊,已经有四五个村子遭殃了,那些虫子吃了庄稼变得极大,飞起来也极快!”
七嘴八舌的谈论着,妇人们心里满是担忧。
虽说今年有了叶蓁的扶助,家家都有了额外的收入,即便是田地抽成不好,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但谁也不想自己辛辛苦苦一年,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吧?
“大家不要慌,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的!”
此话一出,很多人一脸不高兴的看过去,谁不知道虫灾向来是无法解决的?!
可一看到叶蓁的脸,她们又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谢夫人,您足智多谋,难道有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