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无声,只有桌上那明亮的烛焰微微跳了跳。
夏征的眼皮子抬都没有抬,继续低头看着自己的信件。
跳进来的黑影一沾地面便单膝下跪,低头沉声道:“林毅见过公子。”
进来的人正是林毅。
夏征似乎笑了一声,语气里分不清是什么情绪:“你怎么来了?”
林毅像是受到了什么闷声重创似的,头依然垂着,脖子有些僵硬,沉声回道:“属下前来请罪。”
夏征唇角微微扬了扬,随手就将手里的信件扔到了一边,眼睛一转看向了地上跪着的林毅,笑道:“副统领,若是本公子今日不给你暗示,你会来请罪?”
闻言,林毅的脖子更僵了,头也垂得更低了。
“你倒是也有自知之明,本公子只是看了你一眼,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夏征显然觉得此事十分有趣,竟低声呵呵笑了起来。
可是他这么一笑,林毅心里就开始犯嘀咕了,这又是副统领又是本公子的,看来这位爷是真的生气了。
林毅心里突突一跳,突然就想起了这小爷当年被大将军扔到军营里历练时的情形了。他要是被惹怒了,下场堪忧啊!
“公子,属下有错,属下不该知情不报,请公子恕罪。”
一想到这位小霸王带着那些新兵蛋子们把练兵的老兵们坑到了泥坑里泡了一天一夜的事,林毅就立即服了软,他可不想在寒冬腊月去泡泥潭。
夏征挑眉一笑,喉间发出闷闷的响声,听得林毅耳根子直发麻。
“你倒是明白1
夏征翻了个白眼儿,转过身去哼了一声:“看在你对媛儿忠心的份上,这次本公子就不罚你了,你且回去吧,以后好好跟着她。”
啊?
林毅震惊地抬起了头,甚至连规矩都忘了,就这么瞪着眼睛看着夏征,难道眼前这个宽容大度的公子不是那位小魔头?怎么今儿这么容易就放过了他?
不对,这肯定是个陷阱!
林毅立即双膝跪地,头垂得更低了,从背后看过去,只能看到他弓得弯弯的腰,别说脑袋了,连脖子都看不到。
“公子,属下真的知道错了,请公子责罚。”
这下夏征可是真的乐了,抬脚踢了踢这家伙的腿儿,哼了一声:“本公子都说没事了,你还这么上赶着求责罚,什么时候夏家军这么,啧啧,算了,难听的话本公子也不说了,你赶紧回去吧1
顿了顿,他又道:“本公子的手段你是知道的,都要挨罚了居然还没有说出是媛儿不许你将洞天和马车的事告知我,也算是忠心耿耿。就冲着你对媛儿的这份儿忠心,本公子也不能责罚你,你回去吧1
原来是因为这个?
林毅的心虽然还在吊着,但是好歹也是松了口气,因为他知道,在夏征的心里林媛是个什么位置,若是因为她而免受责罚,这倒是有可能。
“是,属下多谢公子。”
林毅赶紧从地上起来,拱了拱手就要离开,好不容易没事了还在这里碍眼才是傻瓜。
只是刚转过身,身后便传来夏征悠悠的说话声:“以后,听她的。”
简简单单五个字,却让林毅心中震动,以后都听她的,那就是说若是两人的意见不同,还是听林媛的?
“是1林毅微微抱拳,闪身离开了。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夏征微微牵了牵唇角,林媛总是希望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既然她不想依靠自己,那就放手让她去闯荡吧!
虽然把茶楼的装修工作都交给了刘掌柜,但是林媛还是不放心过去看了看。前有马车出事,后有老烦受伤,田惠这几天是别想再出来了。
本来安乐公主还打算让林媛也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待着的,偏偏这丫头不是个能憋得住,再加上夏征也回来了,安乐公主便也没有强求。
而且跟小鸟依人一般的田惠比起来,林媛可要彪悍泼辣得多,敢明目张胆动她的人几乎没有。
来到新茶楼的时候,林媛就看到门口围了好多人,还都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林媛纳闷,过去一听才知道,原来大家都在讨论门口那张告示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认出了刘掌柜,不少人都兴奋地喊着要来茶楼做工,因为洞天的高工钱,他们可是听说了的。
林媛微微一笑,越过这些人进到了茶楼里。
刘掌柜正拿着林媛画的图纸在跟包工头讨论着装修的事,因为是背对着大门的,所以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林媛进门。
包工头儿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在他手底下干活的人都是他们一个村里的男人们,因为这老头儿左右逢源,做事又利索,所以不少人都请了他们来干活。
包工头儿正指着二楼对着大门地方说道:“照着这个图上画的,把那里的房间打通做成一块儿空地,倒不是不能做,只是这样的话,两边的房子都会受到影响,最好,还要把这两个房间的墙壁开一下,不然的话,这两个房间里的客人可是看不到这儿的。”
刘掌柜点头道:“你说的也是,只是若是打开了墙壁,岂不是没有什么隐私可言了?”
显然,刘掌柜也有些犹豫。
林媛好奇,探过头去看了一眼,问道:“装个琉璃帘子行吗?”
两人正凝眸思考着二楼的空地问题,谁都没有注意到她,现在冷不丁听到林媛说话,心里都不禁颤了颤。
包工头儿跟林媛也算是打过几次交道了,对这个聪明伶俐又没有郡主架子的小姑娘十分喜欢。而且她的年纪就跟自家的小孙女差不多,一见到她就跟见到了自己小孙女儿似的。
“郡主。”
这声郡主还真让林媛有些浑身不舒服,她摆摆手,赶紧让梁头儿改了称呼:“梁头儿还是叫我名字吧,这个郡主听了真是不舒坦。”
看着她蹙着眉头,大但是眼睛却晶晶亮的样子,刘掌柜和梁头儿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连连点头,纷纷称呼她为林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