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高升,东北的一座小城,沐浴在阳光下,显的格外安静悠闲。
苏大江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满脸的哀愁和悲戚。
如果有朋友在场,肯定不理解他的表情。
因为在身边所有人的眼中,他都是个功成名就的大佬,钱、女人和声望一个不少,是多少穷人望尘莫及的存在。
但他有个可怕的秘密,一个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他身上有鬼!
确切的说是一副鬼画!
他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这幅鬼画所赐!
说起这幅画,就要说到十年前:
当时他才三十五岁,还是个因为好赌,刚刚离异,净身出户,一穷二白的穷叼丝!
当时他很迷茫、很颓废,整天无所事事,要么喝闷酒,要么进网吧通宵,还借了一屁股债。
有天,他听人说城东北的郊外有片湖,里面淹死过不少人,经常有人半夜路过,看见湖心飘着一个花瓷盆,盆里放着钞票、金子和手机等物,等人靠近湖边,那盆子就自己游了过来,只要你敢碰盆子一下,一准被水鬼拉下去做替身。
这种鬼怪传说,全国各地有很多类似的版本,换了一般人听了,置之一笑,转眼就抛在了脑后。
但苏大江不是一般人,混到他这种地步,不仅一穷二白,还特么生无可恋,一听这事儿,不知哪根筋抽了,决定过去看看。
当晚凌晨十二点,他出了城,摸黑赶到那处湖泊前,迎着月光一看,湖面不宽,水很清,波光粼粼,四周长了些水芦苇,风一吹,一片片倒下。
环境很清幽,因为先入为主的原因,也有些淡淡的惊悚。
苏大江咽了口唾沫,扫视着湖面,寻找那个传说中的花瓷盆。
这一看,大失所望,湖面上光不溜出的,哪有什么瓷盆装钱?难道被人忽悠了?
“这些大喇叭筒,没一个靠谱的!”
他大骂一句,就准备回去,谁知刚一转身,眼角余光扫到一物,不由机灵一下。
只见就在他脚跟下的湖边芦苇丛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个花瓷盆,盆子里装着五沓钞票、三块金条和一部苹果新手机。
真的出现了?!
这一下就得几十万吧?
苏大江即为这种诡异的事情感到匪夷所思,心里又激动的够呛。
四处看看,并没有什么可怕的鬼东西,咬咬牙,一个前扑,伸手抓去。
明明感觉可以一把抓住的盆子,谁知手指却偏偏差了一截。
他愣了一下,爬起来走近,刚要靠近,那盆子又往里荡去。
事情不对!
可看着近在咫尺的钱财,他实在不甘心,一脚踩进水中,再去抓盆沿。
盆子再次往里荡去,而他也“噗通”摔进水里。
进水的一刹那,浓密的头发从水下面窜来,瞬间将他裹得结结实实,用力往水下拉。
那些头发丝里露出一张惨白的女人脸,双眼通红,冲着他狰狞的奸笑着:“你上当了……”
苏大江吓了一跳,但他这人不仅水性好,力气也不小,一边挣扎着往岸上游,一边大骂:“上你吗的当,滚开!”
那女鬼嘶哑着嗓门回道:“你敢骂我?你不怕死吗?”
苏大江豁出去了,再次骂道:“老子怕个吊,谁死谁倒霉!”
“我让你死!”
“来吧!”
一人一鬼卯上了,一个往下拉,一个往上挣。
就这么挣扎了几个小时,眼看天快亮了,苏大江也没被淹死。
女鬼有点郁闷,说道:“你这人命格很硬,我不杀你也可以,不过你既然来了,贪我的财,我们也算是有缘分,你帮我去办件事吧,事成之后,我把盆子里的东西都给你,你我一拍两散!”
苏大江也是筋疲力尽了,说道:“行,你说说啥事儿?”
女鬼说道:“我是千百年来,这湖里淹死的第九十九个人,怨气深重,要想投胎转世,需要九个替身才行!
可现在的人太精了,晚上都不愿靠近这里,只能凑巧遇到一两个路过的倒霉蛋,这么些年了,我才找到四个替身,加上你也才五个,剩下四个不知还要等多久!我等不了了!
城南有户姓孔的人家,据说是孔圣人的一支后裔,福德深厚,他们家有副画,画上是一片小山,山上站着个人!
你把画偷出来,跪地磕头,连喊三声,崂山七老爷,然后对着画说,莫离湖,有怨气,崂山七舅姥爷,请你去吸怨,然后拿着画就往这里跑!
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了,画上的人如果和你说话,千万别搭理,那是个妖怪,只有我们这种鬼怪能对付,你要是被他蒙蔽了,一定会家破人亡,切记!”
苏大江听的糊里糊涂,但被头发丝缠着,实在太难受,就满口子答应:“行行行!我记住了!”
刚说完,身上一轻,头发丝“嗖”的一下缩了回去。
苏大江大喘气,湿淋淋的爬到岸上,撒丫子就往家跑,连头也不敢回。
一直回到家里,喘着气,换了衣裳,什么也不想,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已经是大中午了,肚子咕噜噜直叫,可惜家里一粒米都没有。
他干巴巴的坐着,又想起了女鬼说的话。
俗话说,穷计,如果不是混成这样,他绝对不敢和女鬼为伍。
可那瓷盆里的钱要是得到了,转眼就成富豪了,走到前妻和前丈母娘面前晃晃,多解气?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傍晚,他换了身浅颜色的衣服,跑到城南打听。
城市虽然不大,但人不老少,一个福德深厚的孔姓人家,他也不知道,好在孔这个姓不多。
问来问去,还真让他问出一户人家来。
这家人刚好姓孔,当年闯关东时,从山东过来的,几十年来在这里扎了根。
这家老太太早死,老爷子还健在,平时爱玩些古玩字画,三个儿子一个做官、一个经商、一个做律师,家境殷实,果然应了福德深厚这句话了。
选定了人家,苏大江就默默的等着,等到晚上九点多,夜深人静了,他摸摸索索到了这户人家的墙根。
他早些年也偷过东西,对这门行当也算门儿清,所以说女鬼找他算是找对了人。
他一早打听好了,这户人家的三个儿子都在外面买了房,除了周末,一般情况不回来,家里就一个老头,和一只大狼狗。
爬到墙头,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饭团子,这饭团子是他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剩饭,然后掺杂了理发店捡来的女人头发,最后跑到香油铺,趁老板没注意,裹了人家一层香油。
这种饭团子,别的用处没有,对付恶狗很有奇效。
他看了眼院子里,故意发出一道轻微的响动,那条大狼狗警惕的发现了,汪汪叫着跑来。
苏大江暗自一笑,心说给你吃个好东西,随手把饭团子扔了出去。
那大狼狗闻到油香,经受不住诱惑,一口吞了下去,吧唧吧唧几口。
这一吧唧可好,饭团里的女人长发,一半塞进牙缝里,一半到了嗓子眼和直肠,这感觉可不好受,换了人也受不了。
然后就剩下呜呜的双爪不停掏嘴,顾不上苏大江了。
苏大江跳下院墙,大摇大摆的往里走,躲过年老体衰的老头,跑到书房翻了一圈,还真让他找到一副应景的画。
画是水墨画,应该是个老古物,上面几座小山、一条河流,山坡上站着一个人,背对着外面,看不清年纪,不过像是个读书人!
就是它了!
苏大江心里一喜,把画塞进怀里,撒丫子跑出了孔家。
等到了一个无人的巷子里,按照女鬼说的,他把画挂在墙上,跪地磕头,连喊三声“崂山七老爷”,然后看着画说道:“莫离湖,有怨气,崂山七舅姥爷,请你去吸怨!”
拿起画转身就往城外的湖边跑,谁知这边刚跑出没几步,一道声音忽然从画里传了出来:“你要带我去哪?”
苏大江头皮一下子炸开了,不过想到女鬼的话,一个劲的赶路不搭理。
画里的声音又说道:“我明白了,你是把我带到莫离湖去,对吧?”
苏大江一听,心说果然是妖怪,这都算到了,更不敢理会。
画里的声音沉默了一阵子,悠然一叹:“蠢材,我们到湖边之时,就是你丧命之时!”
苏大江怔了一下,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问道:“我怎么会死呢?”
画里的声音说道:“本座是崂山七老爷,世外神仙,暂居画中,看押莫离湖鬼怪!
你现在把我偷出来,定然是受莫离湖的淹死鬼挑拨,是否?”
苏大江心说,这说的也太对了,磕磕巴巴道:“啊?是啊,然后呢?”
画面的声音道:“等你把我送到莫离湖,那湖中鬼怪定然会以我的栖身之画做要挟,让我放她轮回!
我到时不得不按她说的做,但这是一大丑事,为防被阴曹知道,她一定会先杀了你!”
苏大江大咧咧说道:“我不怕,我们昨晚打了一夜,她没杀死我!”
画里的声音大笑:“哈哈哈,她乃百年老鬼,道行深厚,岂会杀不死你一个区区凡人?只需迷了你的心窍,把你往湖底淤泥中一按,就算你有八条命也没了!
她不过是逗你玩玩,令你来偷我而已,到时杀你,易如反掌!”
苏大江激灵一下,越想越觉得画里人说的有道理,不由停下脚步,脸泛难色:“这……”
画里的声音说道:“你可是舍不得那淹死鬼许诺的钱财?”
苏大江苦笑一声,说道:“是啊,不瞒您说,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画里的声音再次大笑:“钱财不过小道尔,你我相遇,也算有缘,我可以送你天大的富贵!”
苏大江一愣:“真的?”
画里的声音不悦道:“我崂山七姥爷是神仙,岂会和你这种凡人说谎?这样,我现在就送你一场富贵,你且去西郊302省道旁边等着,凌晨五点有辆车子路过,会不小心掉下一包钱,里面足有一百万,够你花上几年了!”
“一、一百万?”
苏大江倒吸一口冷气,一百万足够他买套房子,再找个十八岁的小媳妇,没羞没躁的玩了。
画里的声音傲然说道:“这只是第一场造化而已,今后看你表现,即便身价亿万,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苏大江只觉得口干舌燥,按着画里的声音撒丫子往城西跑。
等到了地方,忐忑不安的蹲在路边等着。
过了会儿,心里平静了不少,觉得不太对,说道:“大、大仙,这不对啊,人家掉了钱,下来捡怎么办?报警怎么办?花不掉啊!”
画里的声音轻笑道:“这人是个贪官,贪了十亿,一毛也不敢花,丢了钱哪敢报警?等过些年他的事情犯了,这一百万早已经记不清去路了,你就放心吧!”
苏大江惊疑不定的等着。
很快到了凌晨四点来钟,一辆车子呼啸而来,经过他面前时,后备箱里果然掉下一个帆布包。
“捡了!”画里的声音提醒。
苏大江连忙冲过去,一把抓住布包。
就在这时,前面车子急刹车停下了。
苏大江吓了一跳,提起包也不是,不提也不是。
画里的声音骂道:“骂他!”
苏大江咬咬牙大骂道:“狗贪官,看个屁!”
车子打开的车门又关上了,扬长而去。
苏大江松了口气,把帆布包拎到路边,迎着微弱的路灯打开一看,好嘛,红花花的全是钞票!
随后,他小心翼翼的把钱提到家里,等了十多天,一点风声也没有,这才放下心来,心说古画还真是好东西,也不愿意还给孔家了,就挂在自己的床头,早晚上香祭拜。
奇怪的是,古画里的声音没了,怎么喊也不理。
不理就不理吧!
他用一百万买了房,买了车,拖媒人又娶了一个农村的十七岁漂亮丫头,不仅每天没羞没躁,顺便又去前妻家里狠狠的装了一把逼!
那段日子,他的人生算是走上巅峰了。
可惜的是,钱再多,也有坐吃山空的时候,更何况一百万买了车房,娶了媳妇,也没剩下多少了。
等最后二百块给了小媳妇后,他又对着古画抹眼泪,哭哭啼啼的祷告。
连求了三天,画里的“崂山七姥爷”说话了:“想要钱?”
苏大江一脸惊喜:“是啊是啊!”
画里的人说道:“那可不太容易咯!”
苏大江愣住了:“为什么?您不是说天大的富贵一直有吗?怎么……”
画里的人说道:“上次是做为交换,赏你的一百万,现在再要钱,可不能白给,得继续交换!”
苏大江结结巴巴的问道:“怎、怎么换?”
画里的人说道:“用你现在这个小媳妇的心和肝换,一百万,如何?”
苏大江吓了一跳:“我的天,杀人啊,这哪行?换个行吗?这、这……”
心说这不是妖怪的行为嘛?
画里的人说道:“放心,我可以做法,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她病逝,然后悄悄拿了她的心和肝。
只要有钱何愁没有女人?你自己掂量吧!”
说着不再回应。
苏大江闷闷不乐,无语至极,让他杀人,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一连好些天,愁眉苦脸,茶饭不思。
日子还要继续,家里很快断了伙食,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何况突然没饭吃了?
小媳妇年轻,享福还行,吃苦哪干?不由埋怨连连,发脾气,使小性子。
苏大江一见,只好咬牙把车子卖了。
车子一卖,又过上了奢侈的生活,可几个月后,钱又花完了。
小媳妇再次使起性子、发小脾气,不仅如此,还不让他碰,骂他老东西,更气人的是,和小区年轻的保安眉来眼去起来。
苏大江气的不轻,咬咬牙,恶向胆边生,跑到古画前,答应古画的要求,拿这小娘们的心和肝换钱。
第二天,小媳妇突然得了暴病,送去医院抢救三天,还是死了。
送去火化的路上,苏大江试探了一下小媳妇的肚子,果然,凹下去不少,心和肝没了。
媳妇死后的第二天,他如愿以偿的拿到了第二个一百万。
用这一百万,他再次娶了个媳妇,这次年纪稍大,是个二十三四的酒店服务员,长的漂亮,还有些温顺。
日子再次平淡下来,就这样过了两年,钱又花完了。
山穷水尽的时候,苏大江再次找上了古画。
古画还是那个要求,要吃他媳妇的心和肝。
苏大江这个人有点渣男潜质,这两年早和现在这个媳妇过腻味了,谁不想经常做新郎?有了上次的经验,他配合古画,轻车熟路。
媳妇死!
拿到一百万!
但这次代价有些大,他被整出了一个克老婆的名声,全城都知道了,而且公家开始留意他的不明财产问题。
于是,拿着一百万做起了生意。
他这人没有做生意的经验,几个月下来,钱亏完了,再去求古画。
可惜这次没有媳妇了。
但古画说没媳妇也行,我要你第一个老婆的心和肝。
苏大江和第一个老婆已经分开好几年了,更没有心里负担,满口子答应。
于是,前妻死。
他又得了一百万。
拿着这个一百万,他生意做了起来,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娶老婆?
很快,他又娶了个老婆。
这次他不用求古画了,因为生意起来了,不需要求它了,这个老婆倒是和他过上了日子。
就这么过了几年,新媳妇给他生了个女儿,女儿慢慢长大,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叼丝苏大江也变成了苏总!
他本以为事情就这样了,以后不会有什么意外了。
直到……三个月前!
一直没动静的古画忽然自动找到他,严厉的质问:“你最近怎么不找我了?”
苏大江颇感意外,干笑说道:“不缺钱,这些年赚了不少,哈哈,你放心,你的香火,我不会断的!”
画里的声音大怒:“香火有什么用?我要心肝!你别忘了,是我送你四个一百万,保你荣华富贵到今天!”
苏大江咬咬牙,陪着笑说道:“这样,我想办法让人去医院搞一些来……”
画里的声音大骂:“混账东西!医院里的死人心肝多恶心?我要新鲜的,我与你性命攸关,还是你老婆的好了!”
苏大江脸上笑容没了,现在这个老婆人很好、很体贴,两人感情不错,哪里舍得?
画里的声音冷冷道:“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不给我答复,你现在的荣华富贵,你所有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你将变回当初那个一穷二白的穷光蛋!”
说着没了声音。
苏大江愁肠百结,整整三天不吃不喝,第四天来临的刹那,他终于做下决定。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于是,第四媳妇死!
只是这次没钱!
事情如果只是这样,也能接受,毕竟他有钱,再找个新媳妇算了。
可是就在前天晚上,古画再次找到他,提出一个更加过份的要求:“你的闺女不错,我要她的小心肝,放心,最后一次要,之后你我一拍两散,你那么多钱,重新找个女人生了就是,给你三天时间!”
苏大江彻底怒了,老婆可以送,但女儿被他视为生命,哪怕自己死,也绝不能让人伤害女儿!
一气之下,他做穷人时的光棍劲上来了,扯着画,点着烧了。
可怕的是,这边烧完,古画自动回到了墙上,大笑:“小小凡人,敢烧你家七姥爷?你配吗?哈哈……”
苏大江气急,又拿着画,开车跑到三百里外,扔进茅坑里。
可回到家里,古画又好整以暇的挂在墙上,冷嘲热讽:“哎呦,笑死你爷爷了,扔我?啊呸!三天后,我不仅要吃了你闺女,还把你父母、你妹妹,你全家都吃了!”
哪里还有什么神仙作风?
苏大江无奈了,稍一冷静,心说当年莫离湖里的女鬼说的真是太对了,这画不是什么神仙,是妖怪啊!
看来是我听信谗言,着了道!
我治不了他,只能去找女鬼试试了!
等到晚上,驱车赶往莫离湖,可是到了湖边,怎么喊叫也没人理会,花瓷盆和那女鬼都不见了!
直到早上,嗓子都快喊哑了,发现有人来湖边烧纸钱。
他上前一打听,不由心里拔凉,三年前,有车子栽进湖里,车上五人全部淹死!
五人!
全部淹死!
女鬼的九人替身之数够了,怕是去投胎了!
完了!没希望了!
他失魂了一般往回赶,半路车子还坏了,只好下车,乘坐公交车。
该巧不巧,上了4路公交,这辆公交车专门搭乘前往火葬场和公墓区的,路途偏僻,中途路过他家附近而已。
天色阴沉的可怕,苏大江身心疲惫的靠着座位,揉着眉心。
不知过了几站,忽然上来一个浑身湿淋淋的女孩子,坐在了她旁边。
这女孩子好像是刚从水里上来的一样,坐在座位上,身上仍旧水哒哒的。
苏大江诧异的看了眼车外,雨还没下,这女孩子身上在哪里淋得水?
就在这时,他发现那女孩一直冲他咧嘴笑,笑的很开心。
苏大江没忍住,问道:“小姑娘,你认识我?”
女孩子笑道:“没错!我认识你!”
苏大江皱眉:“我没见过你,你是……”
女孩子说道:“怎么没见过?昨晚刚刚见啊,你在湖边大喊大叫,我本想和你说话来着,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们不让!”
苏大江一激灵,湖边?这是什么话,当时没人啊!
女孩子又说道:“我见你愁眉不展,怕是家里有急事,所以趁着阴天,上了这灵车找你,果然找到了你!”
“啊……”苏大江有点蒙,心说这小姑娘说什么鬼话?
女孩子又说道:“你是在喊苏阿姑吗?”
苏大江诧异:“苏阿姑是谁?”
女孩子说道:“就是我们前面淹死在湖里的那个老鬼啊!”
苏大江猛的瞪大了眼睛,指向小姑娘:“你你你……”
女孩子做了个鬼脸:“我告诉你苏阿姑在哪吧,她没投胎,她犯的罪太重,不敢下阴曹,她在隔壁槐荫县,猪肉张家十三岁的闺女身上,你今晚十二点到她家门口,喊,小花篮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她就会出来见你的!千万别说我告诉你的噢!再见大叔!”
说着又做了个鬼脸,眨眼消失了。
苏大江指着她消失的地方,惊的说不出话了。
这时旁边一个去扫墓的大娘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你咕咕嘀嘀和谁说话呢?”
苏大江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喊道:“司机!我要下车,快!我要下车!”
下了车,他先是打车直奔学校,把闺女接出来,交给爸妈看管,又回到家里,把古画所在的房间门锁好,然后一溜的跑出来,到公司开了辆车,赶往隔壁槐荫县!”
九十里的路程,中午就到,他公司在这里有分部,便让人打听猪肉张的情况。
公司下属们,托关系打听、经过层层排查,最后锁定了一个,姓张、有十三岁女儿的屠夫。
苏大江遣散属下,自己一个人赶过去,发现张屠户家住在郊区,有个独门小院子,环境还不错。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半夜十二点,院子里传来张屠夫震天响的呼噜时,他冲着漆黑的院子内喊道:“小花篮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古怪的说法,在深夜里传出去老远。
连喊三声,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不远处,笑道:“小阿酥,想阿姑了呀!”
声音老气横秋,和外貌不太相符。
苏大江咽了口唾沫,怎么看小姑娘,也不像当初头发里面那张惨白脸,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说道:“那什么……我是苏大江,您还记得我吗?”
小姑娘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先是阴沉了一下,随即又眉开眼笑起来:“我当是谁呢,怎么?是小阿酥让你来找我的?”
苏大江叹了口气:“小阿酥是那个湿哒哒的小姑娘吧?她心肠很好,指点我一条道,我现在吧,算是走投无路了!”
小姑娘笑道:“哦?如何走投无路了?”
苏大江说道:“我当初没听你的话,没把画送到,还听了那画上妖怪的谗言,他现在吃了我四个老婆,还要吃我闺女、我家人,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说着“噗通”跪下了。
女孩子连忙扶起他,笑道:“无需如此,我现在脱离湖水,做了人,但若治妖怪,还是有些手段的,你且看我拿他!”
苏大江大喜:“那真是太好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女孩子眼珠子一转,说道:“不急在这一时,你先帮我一个忙吧?”
苏大江忙不迭的点头:“行行行!您说吧,干什么?”
女孩子指着院子里,说道:“这具身体的父亲是个杀猪的,现在院子里的猪还没剥洗,你帮我一起,把它牵到河边洗一洗吧。”
苏大江就是一愣,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哪有大半夜牵猪到河边洗澡的,在家不能洗?
但女孩子既然说了,只能照办。
两人进了院子,里面果然有一头关在铁笼子里待宰的肥猪。
女孩子打开铁笼子,在后面赶,他牵着绳子往外走。
说来也是奇怪,这猪不喊不叫,乖乖的跟着两人往前走,只是大半夜,牵着猪进入荒郊野外,让人怪瘆得慌。
等终于到了河边,女孩子接过绳子,把肥猪拉到水边,轻轻抄水清洗,洗着洗着,忽然间把猪往水里一送。
肥猪刚到水边,水中忽然出现一张血盆大口,一口把猪吞了下去,紧接着水面平静,连个涟漪也没了。
苏大江看的目瞪口呆,不由“啊”的一声。
女孩子回头好整以暇的笑道:“别慌,是我朋友,给他吃吧!”
水里、血盆大口、她朋友……
苏大江浑身冷汗,不由擦擦额头,说道:“可是猪没了,你爸爸那里……”
女孩子歪了歪脑袋,古怪的笑道:“还有你啊!”
“我……”
苏大江诧异的说着,一张口发现不对,声音“嗷嗷”的像是猪叫声。
女孩子点头笑道:“没错,就是你啊!”
苏大江猛的看向河水,迎着月光,只见自己的倒影没了,水里只有一个大肥猪!
自己变成了肥猪!
他吓得几乎肝胆俱裂,身上“猪毛”根根竖起,“嗷唠”一声猪吼。
“别喊,我爸爸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屠夫。”
小姑娘一边好整以暇的给他套上绳子,一边说道:“早过俩小时,他该起床了,只要轻轻一刀,戳进你的心脏,就没知觉了,很简单的,然后分开你的五脏六腑和四肢,天马虎亮就去菜场卖了!
不出意外,明儿中午,你就会变成很多道菜,红烧排骨、红烧肉、红烧猪蹄、洋葱炒大肠,呵呵……”
女孩子说的轻巧,却字字如刀,刺激着苏大江的心脏,他只好用猪吼来发泄自己的恐惧和无助。
女孩子牵着他往回走,说道:“害怕、无助、恐惧?”
“嗷……”苏大江拼命叫喊。
女孩子轻叹:“你可知那年你没有把那副画带来,我是多伤心和失落?你现在居然敢找上门来,真是不知死活啊!
让我去对付七姥爷?别做梦了,当年我还能压制他,这些年他吃了那么多心脏,又吸你这种人的香火与晦气,早已经成了道行,我才不会去对付他呢!”
说着话,回到了张屠夫家。
女孩子把他塞进了铁笼子,拍拍他的“猪脑袋”:“乖乖待宰哦!”
蹦蹦跳跳进屋睡觉去了。
苏大江拼命的撞击铁笼子,试图跑出去,然而无论他怎么撞击,都无济于事,这铁笼子足够装下十头猪也不破。
忐忑与恐惧中,过了俩小时,屋子里超分呗的呼噜声没了,嘻嘻索索中,走出一个头发乱糟糟、大肚子、脏兮兮的中年汉子,系上围裙,走到猪笼前打着哈欠。
苏大江清楚的嗅到这张屠夫口中的恶臭,但他一动不动,紧紧盯着铁门,只等打开,跑出去再说。
“咣当!”
铁门开了。
苏大江卯足了力气往外冲去。
然而刚撞开张屠夫的腿,跑出三五步,又被系脖子绳扯住,紧接着,脑门子挨了重重一棍,脑子一晕,迷糊了过去。
身后传来张屠夫骂骂咧咧的声音:“麻辣个币,力气还挺大,等会弄死你!”
苏大江愤懑欲死,迷迷糊糊间,被拖到了院子外,放在了巨大的案板上,四肢被铁链固定住。
张屠户在磨刀,磨了好一会,然后走了过来。
苏大江瞬间清醒,浑身毛发倒竖,拼命嘶吼,就和所有被杀的猪一样。
已经有早起晨练的人路过,有看惯的懒的多看一眼,也有感兴趣的,驻足围观。
苏大江悲伤难过,想自己这辈子苦过、累过、富贵过,做过坏人,和鬼怪为伍,却从未想到,有一天会这么憋屈的死去!
想到伤心处,泪眼朦胧,哽咽不已。
围观的人一见,大感好奇:“诶呦喂!这猪哭了嗨!”
张屠户一见,也稍微放慢了动作。
就在这时,一个老道从远处走来,驻足看向他,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似乎看出了他的本体!
苏大江一见,道士?降妖除魔的道士么?心里忽然有了希望,不由冲老道拼命叫喊。
那老道果然走了过来,对张屠户说道:“无量天尊!此猪与我有缘,还请施主割爱!”
张屠夫挠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来道士很少见,本身就令人尊敬,二来,刚好这猪眼泪哗哗的,确实少见,犹豫了半天,说道:“我花钱买的!”
老道掏出一沓钱,放在案板上:“八千,买一只猪,想必是够了!”
张屠夫眉开眼笑:“够了!够了!”
连忙解开了铁链。
老道淡淡一笑,牵着苏大江走向远处。
苏大江死里逃生,麻溜的跟在后面。
一直走出城,到了偏僻的地方,老道才看向他,问道:“人如猪否?”
苏大江没听明白,前蹄跪地,磕头如捣蒜。
老道摇摇头,拿着拂尘往他往他头上一敲。
苏大江只觉浑身一轻,又变成了人样,连忙对着老道嚎啕大哭:“多谢道长!道长救我啊!”
老道说道:“不是已经救你了?还要如何救你?”
苏大江连忙把自己几年前怎么听到故事,怎么去的莫离湖,怎么遇到女鬼,又怎么得到古画,现在又怎么跑到这里变成猪的经过说了一遍,完事跪在地上,求老道帮忙。
老道沉默了好一会,叹息说道:“玄界大战多年,最后一战,道子死,天尊和周盟主消失,佛道门徒所剩无几,阴曹受重创,妖族龟缩不出,道盟管理不力,这些鬼东西又出现了!”
苏大江没听懂:“什、什么?”
老道摇摇头说道:“凡人岂能与鬼怪为伍?当年你无论做出什么选择,都落不了好下场!
如今张屠夫家里这只恶鬼成了气候、又豢养了河里的妖尧,不知杀了多少人,贫道要先解决了她!”
苏大江连忙拉住老道的道袍:“道长!明天就是三天的期限了,您救救我家人吧!”
老道说道:“贫道分身乏术,张屠夫家的老鬼比你家里的画妖更为重要,你且回去拖上一拖,等贫道赶过去!”
苏大江苦苦相求:“怎么拖啊?不会啊!那妖怪时间观念很强,说三天就是三天,不讲道理的!”
老道想了想,抱拳冲天,恭恭敬敬的说道:“你就告诉他,绝世无双的周凤尘仙长回来了,上至天穹、下至九幽,鬼怪魑魅,退避三舍,不得放肆,否则十死无生,管教他老老实实!”
苏大江眨眨眼,说道:“这、这个周凤尘仙长这么厉害的吗?他在哪?我花大钱直接去请他来!”
老道脸颊直抽:“无量那个天尊!这话也只有你这种凡人敢说,周仙长那是神仙,那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大神!
贫道连做他徒孙晚辈都不够格,就算阎王爷和九殿阎罗、地府鬼神见了,也得给他下跪,恭恭敬敬喊声上仙,请他给你降妖,你怎么想的?就你那点家底,够他老人家一顿饭钱吗?天尊个无量的!”
苏大江苦着脸,咽了口唾沫道:“那、那他的徒子徒孙呢?随便请一个总行吧?”
老道摇摇头:“据说他老人家刚刚回来,天下佛道门徒,都去祝贺,老道我也就是个当年因贪生怕死,被驱逐出天盟的外门弟子,不够资格,不然贫道也去了,你今天都见不着我,必死无疑!
现在去请,简直门都没有啊,谁愿意来管这闲事?”
“那……”苏大江犯了愁。
老道挥挥衣袖道:“去吧,就按贫道说的办,天下妖邪,天人有感,没有不知道周凤尘这三个字的,管教他老老实实。”
“好、好吧,我回去试试!”
苏大江愁眉苦脸的送走老道,往家赶。
于是,便出现了开头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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