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瞿南的朋友乔萨夫是个棕色皮肤的印度裔斐济人,是当地有名的潜水教练,也是傅瞿南关系极好的潜友之一,他们曾多次结伴前往各地深潜,冰潜。
得知傅瞿南要请他做安凝的潜水教练,他爽朗大笑,露出一口白牙:“lee,入门课程还需要我教吗?”
“你知道,我没有考教练资格证。”傅瞿南看一眼正在专心吃肉的小姑娘:“而且一个人带两个,不够安全。”
“你们打算在这边呆多久?”
“让她把ow与aow一起考了。”
“这样体力耗损比较大,她接受得了吗?”乔萨夫瞥了眼皮肤白皙,身材修长细致的安凝。
“别看我瘦,我力气很大的,体力也很好。”
他们说的是英文,安凝抬头回应他,还做了个大力的动作,惹来两个男人的轻笑。
“我们至少在这边呆10天。”
“考完证准备出海?”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今年不行,教程都安排满了,你的邮轮呢?”
“十天后到。”
……
夜晚海风吹拂,耳边是一片波涛起伏的声音。
安凝穿着白色的柔软睡袍,披着一头微湿的黑发趴在木质栏杆前。
面前是一片开阔的大海,月光落到海面,荡起银色的光,美得像仙境。
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从身后圈住她的腰,炽热的胸膛抵了过来,将她牢牢地圈入怀中。
“睡着了?”
“嗯。”
“这里好美呀。”她忍不住低声轻叹。
“你更美。”
他将脸埋进她微湿的发间:“累不累?”
“你呢。”她在他怀中转身过来,背后抵着栏杆,双手搂着他脖子。
他低笑一声,吻上她的唇。
大海是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这个深蓝的世界令无数人为之着迷。
那是傅瞿南精神世界中极为重要的一部分,也是安凝向往了许久的未知世界。
而今,她穿戴整齐,正式进入他的精神世界,与他融为一体。
乔萨夫对她非常的严格,不合格的动作就让她一直练习,练到他觉得满意为止。
安凝知道,他的严格是为了让她去探索那个未知的世界时保护自己。
经过三天的刻苦训练,她学会了所有的动作,轻松通过笔试,拿到ow证书。
休息两日后,又去考取aow。
她在训练考证,傅瞿南带着小胖妞坐潜水艇在海底飞行,带着她学潜浮,在浅海暗礁处追逐成群成群的条形胡椒鲷……
他们在斐济渡过了一个充实的假期,安凝考取了潜水证及高氧证,三本证书在手,算是正式入门了。
而小胖妞,也在与父亲的边玩边教中,学会了游泳,体重都减了不少。
fly是傅瞿南那艘豪华私人游轮的名字,船上设有电影院,泳池,直升机坪,现代化会议室,餐厅及十个带有卧室,浴室,更衣室的独立客房,犹如一座浮动的豪华宫殿。
他们这一趟航行计划,要在一个半月的时间将印度洋-太平洋热带海域中的珊瑚三角区走一轮。
这么长时间呆在海上对于安凝来说是第一次,却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如同去年与他一起出海一般,没有股市行情,没有微信微博,没有新闻八卦,在潜点畅游美妙的海底世界,或者迎风钓鱼,犹如与世隔绝。
他们在帕劳的洛克群岛潜点时,碰上了傅瞿南一群也是过来潜水的朋友,男男女女十几个人,热闹得很,其中包括安凝见过一面的ds会计事务所的赫斯基小姐。
没想到,她也是名潜水爱好者。
傅瞿南向朋友介绍安凝是他女朋友,他们不惊讶,但是他介绍手里牵着的小姑娘是他女儿时,他们集体噤声。
刚有个交往稳定的女朋友,女儿就这么大了?
晚上,一帮人开烧烤趴,甲板上灯光通明,乐声悠扬,海鲜鲜美,气氛热闹至极。
傅瞿南的朋友都很热情,聚在安凝与小姑娘身边聊天。
傅瞿南让人拿了几支珍藏佳酿上来,亲自开瓶。
赫斯基小姐不知几时站到他身侧,与他说话,两人握着酒杯,聊得似乎挺投机。
安凝身侧坐着的两名女性朋友原本是用英文交谈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们换了一种语言。
安凝听得不太懂,好像是德语?
她也不在意,与小胖妞继续烤大龙虾。
“安安,你听得懂我们讲什么吗?”
其中一名褐色短发的女子转头过来,用英文问安凝。
安凝摇头:“你们聊你们的,不用理我。”
另一名长卷发扎成马尾的女子轻笑了声:“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聊一些以前的事情。”
“哦,是吗?”安凝随意地应了下。
“我们跟lee还有赫斯基,是大学校友。读书时也经常一起潜。”见状,长卷发女子轻声道来。
“那你们认识好久了。”安凝抬眼看她,没想到他们不仅是潜友,还是校友。
“是。那时lee是我们学校潜水队的队长,赫斯基是副队长。”
所以……
安凝往龙虾身上蘸料的动作顿了下。
“他们是对方的初恋情人……”
“都过去的事情了,安安你不用介意。”
“当然。”安凝笑着回道。
-
不介意?
party结束已是凌晨。
安凝在十点的时候就已经带着女儿回房了,之后也没再上甲板。
傅瞿南带着微熏的酒意回来,那张超大床上空无一人。
转向隔壁小房间,一大一小女孩睡得安安稳稳。
他笑了下,走到床边,将一条腿横在被子上的大女孩抱了起来。
安凝醒了,抬手轻拍了下他肩膀,“不跟你睡。”
他以为她被吵醒,使小性子,也不以为意,就这么抱着挣扎的她回到大床边,将她放下来。
她却滚到了另一边,起身下床往外走。
这是,生气了?
生什么气?
傅瞿南从身后拦住她腰,不许她走。
“怎么不高兴了?”
他附到她耳边低声问道,浓浓的酒气侵袭而来。
“不给你抱,不跟你睡,放开。”
她使劲地想要掰开他环在她腰上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
“为什么?”
他极有耐心地又问一句。
“你去抱你的初恋情人,跟你初恋情人睡。”
他的初恋情人……
也不知是谁多说什么了。
唉,他的小醋桶翻了,伤脑筋埃
“我现在不正在抱着她吗?”他哄她。
她半个字也不信。
“傅瞿南,你这个骗子。”她咬牙切齿的,抬脚踢他小腿。
“我骗你什么了?”
“你敢说,你跟那位赫斯基小姐一点关系也没有吗?”
“嗯,工作上是合作伙伴,私底下是朋友,潜水,还是校友。”
“还有呢?”
“安安……”他握着她的肩膀,将她强行转过来,与她面对面。
“我跟她……”他看着她微微发红的眼眶,喉结滚动,低声道来:“确实有过一段短暂的交往,但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他双手捧着她的脸:“之前不跟你说,是怕你胡思乱想。”
但很遗憾,该知道,不该知道的,她都知道了。
“那时,你很喜欢她吗?”她问了个让自己戳心的问题。
“当然是有某种程度的好感,要不然也不会走到一起,对不对?”
有些事情,他可能会选择隐瞒,但是关于他与赫斯基那一段早已过去多年的感情上面,他觉得没必要。
某种程度的好感,是到什么程度呢?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他们现在一样,每天腻在一块,会拥抱,接吻,还有更亲密的事?
安凝知道自己不应该太小心眼,毕竟谁都有过去。
谁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遇上对的人,与他相爱,结婚,生子,有的人或许一辈子也碰不到呢,有必要为一个未知的人守身如玉吗?
如果他洁身自好,那是他品行高洁。
如果没有,他也没有错。
道理,她都懂的。
她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若那晚她碰到的人不是傅瞿南,那她这辈子也有一个抹不掉的不甚光彩的过去。
可是真正去面对他的初恋情人,看到他们在十几年后还能站在一起工作,一起谈笑风声,她心里就有一股说不出的难受与别扭。
又亲耳听到他说,对她有某种程度的好感,虽然不知道那个程度有多深,可她就是觉得不舒服。
眼眶热热的,鼻子发酸,有点想哭。
她想要推开他的手,他动作更快地低头下来,吻住她的唇。
“安安,别难过……”
“别哭……”
“我爱的,是你。”
我爱你,你感觉不到吗?
可不管他怎么解释,她就是不解气,闹着要回去跟女儿一起睡。
傅瞿南也冒火了。
这是安凝第一次看到他发火,心里的委屈更甚至,她哭得泣不成声,白色的枕头湿了一大片。
她不停落下的泪水将他所有的火气全都冲散了。
他跟她置什么气?
他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低头亲她哭红的眼皮,亲她眼角的泪,亲她泪湿的脸颊,亲一下,就说一声-
“安安,对不起。”
“我没吻过她。”
“也没抱过她。”
最后,他贴着她的唇,声音小得像是跟她说什么秘密一般。
他与赫斯基的交往,只有短短的三个月。
她提出来的,他没反对。
那时他正在准备去德国念研究生的事情,新公司也刚刚组建,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分给私人感情,而她也正好进入家族事务所工作。
两人都很忙,有时候一个礼拜匆匆忙忙见一面,吃完饭就各忙个的。
他到德国之后,两人很快就平和分手。
这段感情对他来说,不过是漫漫人生中平淡无奇的小事。
两人分手后,没有难过,也不遗憾。
后来在工作中时有交集,一起出去潜过几次,都是集体出行。
赫斯基对于他来说,真的只是朋友。
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女孩子的心思都那么敏感。
但是看到她因为赫斯基而跟他闹脾气,又哭成泪人儿的模样,他心疼又内疚。
他解释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她依然还是抽抽泣泣的,像是发大水般的眼眶却不再冒水了。
她揪着他结实有力的手臂,一双含水的大眼眨了眨-
“以后不许再跟她一起潜水。”
“好。”
“以后,也不许你跟她单独在一起。”
“当然不会。”
“不许你再对任何女生有好感。”
“只对你。”
哪那么容易对人有好感?
她笑了,笑中带泪,美极了。
终于,雨过天晴。
翌日,游轮上除了船长他们,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
好像昨晚的热闹只是一场梦。
他们知道傅瞿南是带着女朋友与女儿渡假的,短暂聚了聚便不再打扰,回他们船上继续他们的水下行程。
在印度尼西亚,安凝终于见到了傅瞿南第一次给她讲解的某张图片上的主角:能同时释放出来米青子与卵子的多孔鹿角珊瑚。
珊瑚礁上,星星点点的一大片,令她兴奋又好奇,想要伸手去碰,被他拉了回来,继续往前。
在一处长满软珊瑚、海绵、海百合的峭壁前,他们停了下来。
清澈见底的海水里,成群成群五颜六色的鱼儿在他们身边游过,他们的面前,是一丛色泽明亮的棘珊瑚。
吸引安凝目光的,不是珊瑚,而是嵌在珊瑚间隙的那只火焰贝。
白色的贝壳,火焰般的红色触手在水中飘荡,像是跟他们打招呼。
这是安凝第一次见到火焰贝,她兴奋地看向他,又看向那只贝壳。
他示意她去碰一碰,她不敢。
他抓住了她的手,朝那只贝壳伸过去。
安凝像是怕被咬到一般,下意识地就闭上眼。
他松开了她的手,将那只贝壳捏到手里。
她开眼时,被眼前的亮光晃了下。
再度开眼,那只贝壳在他掌心摊开。
里面躺着的是:一只戒指。
完美无瑕的钻石在澄清透明的水中,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一条尾点蝴蝶鱼游过她的耳边,她听到他在说-
“willyoumarryme?”
“i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