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朱和阿碧两女苦着脸用那臭得离谱的解药解除了“悲酥清风”的毒性,等她们都恢复正常时,这场雨也恰好停了。孟寻真便将地上那五个“一品堂”武士的尸体提起来,扔到了路面的乱草丛中。刚刚收拾干净,忽听到一阵马蹄声响,他循声望去,却见到乔峰起了一匹劣马沿着大道行来。
“大哥1孟寻真招呼一声。
乔峰看到孟寻真,本来阴郁的脸上现出一丝笑意,下马上前来和孟寻真相见:“二弟,你不是要去少林么?为何仍留在此地?”
孟寻真答道:“小弟本要出发,却被这场雨阻了行程。来这凉亭中避雨时,见到这两位姑娘被‘一品堂’的人捉了,便出手将她们救下。”
阿朱和阿碧也上前来和乔峰见礼,口称:“乔帮主。”
“乔某已不是什么帮主了。”乔峰面色一黯,对孟寻真道,“这两位姑娘可将昨夜杏子林中之事告知了二弟?”
孟寻真点头。
乔峰苦笑道:“如今我乔峰背上了人人唾弃的契丹胡虏嫌疑,二弟可还认我这个义兄?”
孟寻真哈哈一笑,摇头道:“大哥未免着相了。若是为非作歹,难道因为是宋人便不是败类?若是行侠仗义,难道因为是契丹人便不算好汉?乔峰便是乔峰,只要仍是那个顶天立地、豪气干云的大好男儿,是宋人还是契丹人又有什么相干?”
乔峰呆了一阵,忽地朗声大笑,向孟寻真拱手道:“二弟一言点醒梦中人,却是愚兄的胸襟太过狭隘了。说得对,只要秉持本心,何须介意旁人看法?不管此事的真相如何,我依然做我的乔峰,便是宋人也无须引以为荣,即使当真是契丹人也无须引以为耻1
心结纾解后,乔峰问起阿朱、阿碧二女因何为“一品堂”所擒。
阿朱抢着说了“一品堂”以“悲酥清风”奇毒施以暗算,将丐帮上下一网打尽的前后经过述说一遍,最后颇为不忿地道:“丐帮上下都不识好歹,不仅冤枉我们公子爷,如今有将乔大爷赶走,如今为人所俘,正是自作自受1
乔峰摇头,斩钉截铁地道:“宁可人负我,不可我负人。丐帮兄弟唤过乔某一声‘帮主’,此刻他们有难,乔某绝不能坐视不管1说罢便要回转杏子林。
孟寻真将他拦住,道:“‘一品堂’的人早已离开,大哥赶回去也是无用。倒是此地既然出现了五个‘一品堂’武士,或许其他人便在不远处,我们不如先在附近找上一找。”
乔峰点头道:“二弟言之有理,倒是愚兄失了计较。”
两兄弟当下便要去寻找线索,阿朱不知是什么心思,也拉着阿碧自告奋勇要来帮忙。四人才从凉亭中出来,便听见远处再次传来马蹄声,凝神看时,却见是段誉和王语嫣两人并骑而来。
“姑娘1阿朱和阿碧大喜,急忙跑上前去。
段誉看到乔峰、孟寻真和朱、碧二女,大喜叫道:“阿朱姑娘,阿碧姑娘,你们脱险啦!是了,定是大哥和二哥救了你们。妙极!妙之极矣1
六人相见,都是不胜之喜,问起彼此经历。阿朱说了为孟寻真搭救之事,王语嫣也说了两人如何逃至碾坊、如何遇到追兵、段誉如何迎敌、西夏武士李延宗如何释命赠药等事细细说了。阿朱又说起要帮乔峰寻找线索,解救丐帮诸人。段誉自是义不容辞的提出帮忙,王语嫣向来没什么主见,便随众人一起行动。
他们以这凉亭为中心向四面搜索,在经过一大片桑林时,忽听见林畔有两个少年人的号哭之声。六人赶上前去,见是两个十四五岁的小沙弥,僧袍上血渍斑斑,其中一人还伤了额头,阿碧柔声问道:“小师父,是谁欺侮你们么?怎地受了伤?”
那个额头没伤的小沙弥哭道:“寺里来了许许多多番邦恶人,杀了我们师父,又将咱二人赶了出来。”
六人听到“番邦恶人”四字,相互瞧了一眼,均想:“是‘一品堂’的人”?
阿朱问道:“你们的寺院住在那里?是些什么番邦恶人?”
那小沙弥道:“我们是天宁寺的,便在那边……”说着手指东北,又道:“那些番人捉了一百多个叫化子,到寺里来躲雨,要酒要肉,又要杀鸡杀牛。师父说罪过,不让他们在寺里杀牛,他们将师父和寺里十多位师兄都杀了,呜呜,呜呜”。
阿朱问道:“他们走了没有?”
那小沙弥指着桑林后袅袅升起的炊烟,道:“他们正在煮牛肉,真是罪过,菩萨保佑,把这些番人打入阿鼻地狱。”
孟寻真摇了摇头,取出两锭银子给了两个小沙弥一人一锭,道:“你师父师兄都已遇害,你们两个将来便回到寺中也难生活,这两锭银子给你们当做盘缠,自己去找亲友投靠罢。”
两个小沙弥抽抽搭搭地向孟寻真道了谢,将银子藏在怀中,结伴去了。
孟寻真道:“大哥,对方人多势众,小弟陪你走一趟天宁寺罢?三弟,你留下来保护三位姑娘。”
乔峰想到此去既要杀敌又要救人,自己一人分身乏术,难以兼顾,确实需要人帮手,当即点头答应下来。而段誉知道自己武功不行,去了也是给两位义兄添累赘,便也没有提出异议。
因为不想惊动“一品堂”的人,乔峰和孟寻真都没有骑马,各自施展轻功赶到天宁寺外,只见寺庙门口站着十多名西夏武士,个个手执长刀,相貌凶狠。
孟寻真向乔峰打个手势,指了指寺庙的后方。乔峰会意,和他一起潜行至寺庙的后墙外。一阵清风吹来,从寺内飘出一股浓郁的肉香,看来那两个小沙弥说的不假,这些人果然在这佛门净地杀牛煮肉。两人将耳朵凑到墙上,运功凝神倾听墙内的动静。
只听到墙内有一人骂骂咧咧地道:“他妈的,那些废物出去半天只找回这么一头又老又瘦的牛,怎么够我们这么多人吃?”
又有一人嘿嘿一笑,道:“谁说只有这头牛给你吃,那口锅里的不也是肉么?”
先前那人喝道:“那种恶心东西,我可吃不下去1
另一人道:“有什么恶心的?话说当年打仗是这种东西我可吃得多了,比什么猪羊牛马都软滑鲜嫩……”
孟寻真和乔峰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什么,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