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不能自己上药,于是他干脆拉过她的手,麻利的开瓶、撒药、包扎。
少女的手,宛若无骨,纤细白腻,那一痕红肿的伤口看上去更是触目惊心。凌寄风强压心头的心疼,刻板的做完,不忘批评:“不仅牙丑,手也难看。”
温醇的嗓音,沉柔得醉人,却毒舌的要紧。云潇瘪了瘪嘴,却乖乖的盘腿坐好,安静的闭目,运功。
合十的双手,淡淡腾起一圈雾气。凌寄风也起身,坐在她身后,伸手贴住了她的脊背。(原谅岫岫的瞎编吧,我实在不知道这劳什子运功是怎么个运法。如果谁知道,请不吝赐教。)
他亦是试图调动体内真气,感觉到一阵热意自丹田升起,方缓缓闭目,安心将源源不断的力量,传送到云潇体内。
在闭上眼前的最后一瞬,那深邃炯亮的双眸,温柔的凝视了一眼少女纤细的背影。内敛、自制,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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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
易初寒为了救她,而毒发的噩耗,是她解毒之后,凌寄风告诉她的。顾不得再休息,还是黎明,她就匆匆的回府,想仔细看一看他的病情。
温泉带着药味的滚热气息迎面而来,还有氤氲迷蒙的乳白色蒸汽。这里便是温泉池居,温泉水恒年滚热,最适合药用。此乃一进一出的园子,后园内设有温泉池,前园则是平日起居所用。
为着易初寒的入住,云潇特意重新装修了这里,就是想让他发病的时候能舒适一些。
葛桦守在门口,见了云潇,喜形于色:“宫主,你可回来了,昨夜收到凌师兄的消息找你了,易宫主才肯施针……”
云潇心里一酸,也顾不得其他,就想闯入门去。
葛桦连忙拦住她,笑道:“宫主别去!慕容神医来了,正在为易宫主施针呢,这会儿只怕衣裳都脱了,不方便……”
“慕容先生来了?”云潇颇为讶异,慕容坤如今年届八十,他师出祁连山药王府,天资聪颖,医术非凡,行医六十年来,早已是江湖人士口中神仙一般的级别。璇玑宫为了救治生命垂尾的易初寒,十二年前,就把他请了去,专门为易初寒调理身体,俨然是他的专用大夫了。
可是,他这会儿不好好的在璇玑宫,为什么大费周章的来到上京?难道是易初寒的病情有变?
想到这里,她连忙问道:“葛桦,易宫主这几日身子不适?”
“是啊,”毫无心机的葛桦答道,“大约十日之前,宫主就觉得胸口沉闷,像是病发前兆,忍耐了两日不行,就修书一封,请慕容先生重新开药方。先生担心宫主的病情,就直接从宫里赶来了……”
是么?十日之前,他就不舒服了么……
可他,一直没有告诉她,而粗心大意的她,也毫不以为意……
等等,十日之前……
那不是她“**”的那一天么?她从宫里回来,凌寄风知道她的大胆,责备了她,而易初寒……
他什么也没有,只是让她去好好休息。
可是,马虎的她,居然遗漏了他脸上的疲惫与难受……
上官云潇愣在那里,只觉的心痛如绞。
正沉思间,却闻一个低沉好听的男声淡淡笑道:“既然来了,还不进来?”
听出是慕容神医的声音,云潇正要推门,葛桦却又拦住了她:“宫主回来的匆忙,怪不得没瞧见廊下。如今快去看看吧,已来了第五个了,快将他们打发了吧。”
这话倒好生奇怪,云潇瞧了瞧温泉池居之后的长廊,果见长廊下一溜站了四五个内监打扮的人,寂然无声。不觉奇道:“这是什么人?”
葛桦努了努嘴,闷声道:“是皇上派来的,都是来问宫主有没有回来。”
容舒玄?他怎么知道她没回府?莫非是陵春,得知自己有难,所以央了他派人来看?
“这些人还挺逗,”他微微一笑,似是觉得有趣,“三更天的时候来了一个内侍,知道宫主没回来就走了。哪知不到一刻又来了一个,就一直等在这里了,要待郡主回来,才能回宫复命。更奇的是,过半个时辰就来一个,都是一样的来意,这不,方才是第五个了。”
这家伙,闲的很啊。她有没有事,跟他有半毛钱关系啊?一会儿打发一个内侍来,固然内侍们不睡,他自个儿也不睡的?便摇了
摇手,淡淡道:“你去同他们,我回来了,再挨个儿打赏了,礼数不能失。”
葛桦调皮一笑,道:“我才不呢,他们搅了我一夜没睡好觉,这会子还是宫主自己去。我什么也不懂,打赏也没有轻重,还是宫主做的妥当。”
瞪了他一眼,正想再,却想到他们是容舒玄派来的,绝不能失了恭敬,便自梳妆匣子里取了五个小金锞子,都是五两大小,镂刻了些富贵高升之类的图案,金光闪闪的,簇新的很。将身上披的那一件月白色累丝嵌宝羽纱缎衣系好了,慢慢走将出去。
那些内侍倒有眼色,见她走出来,恭顺行礼道:“奴才给郡主请安。”
她微微一笑,将金锞子一一送到他们手上,趁他们谢恩的时候仔细的瞧过了各自的长相。能被半夜差遣出来的人,必然是容舒玄心腹了,日后都能常见着的。于是笑道:“难为公公们夜深了还出宫,请进屋去喝杯热茶暖一暖。”
为首的那一个笑道:“郡主言重了,这都是咱们的本分。如今郡主回府,咱们要赶着回去复命了,热茶是不敢叨扰的。”
她掩唇一笑,道:“如此,各公公好走。”仍是站立在廊中,目送他们离开。但见经过昨夜暴雨,府中晨光熹微,浅浅的灰色中带了一抹灿烂金阳,配了那葱郁树木,倒是不错景致,心中不觉颇多感触,脸上也带了三分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