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四周时间,陆恪就已经在更衣室如鱼得水了,这小小的玩笑,却透露出了太多太多信息。站在现场的记者们都是聪明人,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年轻的旧金山49人,队内气氛正在渐渐变得融洽起来。
尤其是对于一名华裔球员来说,这着实太过难得。
“斑比,请问一下!这场比赛坚持到了最后,球队遗憾地输掉了比赛,你有什么特别的感想吗?”率先提问的赫然是杰伊-福克斯,熟悉的老面孔,居然还俏皮地朝着陆恪眨了眨眼,结果就看到陆恪一脸嫌弃的表情,这让杰伊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
陆恪收敛了一下嘴角的笑容,擦了擦额头不断滑落下来的汗水,“对于落选新秀来说,nfl着实太不友好了?”尾音的部分,陆恪还轻轻上扬了起来,以一个反问的句式做出了回答,顿时就让记者们集体发出了笑声。
“任何时候,一场失利都是不好受的,而且还是如此接近的失利,我们是一支非常年轻的球队,显然,接下来我们还有无比繁重的工作需要完成,避免下一场比赛结束的时候,你们再询问我同一个问题。届时,我可能就没有办法开玩笑了。”
陆恪一脸诚恳地回答到,那一本正经的语气却带着一种诙谐的幽默,记者们的笑声又一次响动起来。
“天行者,请问一下!今天的进攻锋线表现还是不够出色,连续第二场遭遇了连续的撞击和擒抱,对此,你想要发表什么看法吗?”
“呃,等等,难道我们所有人都要忽略’天行者’这件事吗?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你是’星球大战’的影迷?”陆恪没有着急着回答问题,而是忍俊不禁地轻笑了起来,朝着其他记者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刚才提问的记者,哈利-韦恩斯(harry-ayans),就职于美国最具影响力的体育专业杂志“体育画报”。
“体育画报”,超过两千三百万的周量,超过三百万的固定订阅用户,每一周,百分之二十的美国男性都会这本杂志,影响力首屈一指;而且,它们旗下的“泳装特刊”已经形成了一种文化。每一年,杂志还会评选出年度最佳运动员,与“人物周刊”的年度人物相对应。
作为业内最专业也最具影响力的体育杂志,“体育画报”每一周比赛都派出了记者,自然不会遗漏旧金山49人。不过,陆恪的横空出世却始终没有引起他们足够的重视。
每一年的赛季之初,兵强马壮之际,涌现出数名表现精彩的新秀,又或者是老将焕发出第二春,这都着实再正常不过了;而且,在杂志主编看来,陆恪的走红,或多或少还是得益于华裔的身份,因为政治正确性的关系,联盟给予了大力的追捧。
这样的热闹,其实都是假象。伴随着赛季的深入,伴随着比赛的推进,黑马终究都将会褪色,最后回归平庸。
可是,上一周比赛落幕之后,“天行者”的称号却成为了社交网络的最热门话题之一;同时,豪取三连胜之后,陆恪已经成为了足以和阿隆-罗杰斯媲美的绝对焦点,完美复制了库尔特-华纳当年横空出世的轨迹。
“体育画报”再也不能继续无视下去,于是,资深专业记者哈利来到了费城,近距离地完成采访,窥探一下这位炙手可热的落选新秀四分卫。
面对陆恪的反问,哈利成竹在胸地轻笑了起来,“我以为,我们现在都用昵称采访了。在体育赛场之上,这是一个十分常见的情况;唯一意外的就是,你的职业生涯仅仅进行了四场比赛,现在就拥有了如此多昵称,显然,你受到了无数瞩目。”
陆恪不喜欢哈利的语气。
洋溢着一种倚老卖老、高高在上的自得和傲慢,不见得是种族歧视,但可以确定的是,对于新秀的轻视,尤其是对于落选新秀的不屑,在字里行间都透露了出来,落在听者的耳朵里,无比尖锐刺耳。
事实上,这并不罕见。在实力为尊的竞技体育圈子之中,缺乏自我证明、缺乏实力认可的新秀球员们,始终都沐浴在挑剔的目光之下。他们必须不断地证明自己,陆恪只是三百多名新秀中的一员而已。
所以,陆恪没有生气,而是不卑不亢地朗声说道,“如果你可以准确发音出我的名字,那么我更加希望你可以使用正规的称呼。这位绅士。”微笑而礼貌,但话语却没有退缩和退让,堂堂正正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哈利轻笑了一声,眉尾轻轻一扬,流露出了诧异,然后兴致盎然地继续说道,“如果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这就是明摆着挑衅了。
但陆恪不怒反笑,“对于我来说,这不是什么问题,我可以做一次自我介绍;但对于记者来说,我不得不开始质疑你的专业和权威,在采访之前,就连准备工作都没有做好。我相信,我应该不是那么难以区分的一张脸孔。”
布法罗比尔的王凯进入伤病名单之后,现在陆恪就是整个联盟之中唯一的一名华裔球员,这张脸孔显然就是最好的名片。
面对挑衅,强硬迎接。陆恪的沉稳和睿智,反而是让哈利不由愣了愣,完全没有预料到这名新秀球员的还击,如此从容不迫,如此进退有度。
回答完毕之后,陆恪没有理会哈利,而是转头看向了其他记者,“我怎么不知道,我现在还有其他的昵称了,有人可以解释一下吗?”
旁边的一名记者就快速解释了一下网络的沸沸扬扬,这让陆恪无可奈何地笑出了声,“中学时候的场景又一次重现了,所有人都有这样的误会,但事实上,’陆’是我的姓氏;不过,我现在总算知道’星球大战’对于美国文化的强大影响力了。”
“斑比,今天的进攻锋线还是出现了不少失误,整场比赛下来,你遭遇了十三次撞击,尤其是盲侧的保护着实不够出色,对此,你有什么看法吗?”
不是哈利,但另外一名记者还是提出了相同的问题,这也是所有记者都好奇的焦点。对于任何一名四分卫来说,进攻锋线都是至关重要的;但进攻锋线状态糟糕的时候,哪怕是四大精英四分卫,哪怕是跑动四分卫,他们也难以为继。
“这意味着我们还有继续进步的空间,我想,这是好事。刚刚经历了一个出色的赛季揭幕,我们都不希望这就是巅峰状态了,否则……”否则之后的比赛就只能一路滑坡了。即使没有说完,但意思却再明白不过了,陆恪以一种坦诚而不失幽默的方式回应了问题,同时也没有引发更衣室战争,如此应对姿态还是再次让人眼前一亮。
“请问一下,本周比赛最终还是失利了。如果接下来,教练组准备更换首发四分卫,由艾利克斯-史密斯或者科林-卡佩尼克上场,那么你有什么想法呢?”
顺着提问的声音看过去,赫然还是哈利,咄咄逼人的姿态,没有任何掩饰,一鼓作气地就将陆恪逼向了墙角。
“所以,经过你分析比赛,球队失利的责任在我,于是你做出了如此判断?”陆恪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回去,哈利眉头不由微微一皱,刚刚出口反驳“不是”,这不是他的问题。
但陆恪却没有理会,掐断了哈利后面的话语,直接开口说道,“如果教练组做出了准备,我只能重新埋头训练,然后证明自己的实力,希望能够重新回到首发位置上。”中规中矩的回答,没有什么惊喜。
随后话锋一转,展露出了自己的攻击性,“不然,这位记者还在期待着什么?我和教练组大打出手?还是我和其他的四分卫大打出手?我知道橄榄球是一向对抗强硬的比赛,但我不知道橄榄球什么时候和拳击是同样一项运动了。”
伴随着陆恪的话语,所有记者的视线都齐刷刷地朝着哈利投射了过去。对于记者们来说,他们需要的是爆点,是噱头;他们不仅不会袒护自己的同行,而且还会持续煽风点火,自己旁观看戏。
饶是哈利久经沙场,此时也微微感觉到了意外,不过依旧没有慌乱,扬声回答,“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好。”陆恪及时地切入话题,再次切断了哈利后面的追问或者辩解,然后一脸微笑地转头看向了其他记者,“还有其他问题吗?”
哈利顿时就被晾在了一边,脸色有些僵硬。
“斑比,在比赛结束之后,你和维克说了什么?”
“对于下一场比赛,你有什么展望?”
“今天比赛之中,你和克拉布特里、吉恩的两次连线,传球非常出色,你对于吉恩的状态有什么看法?”
……
源源不断的提问,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记者们这才心满意足地放陆恪离开。所有记者们都留在了原地,整理刚才的采访资料,互相交流这今天比赛的看法,神情轻快。
站在人群之中,杰伊却一直在注视着哈利的动静。
哈利注视了陆恪许久许久,表情意味深长,后面再也没有提问,等提问环节结束之后,默默地转身离开了;杰伊不喜欢哈利的提问方式,也不喜欢哈利炮制新闻的手法,就好像……就好像为了利益,为了爆点,为了噱头,不折手段一般。
新闻不应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