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白日之下,一个身着黑斗篷的人敲响了石亨府邸的大门。
府门开时,走出来的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打量了一眼这个人。这人的斗篷压得很低,看不清楚脸庞。
“你……找谁?”那管家问道,见此人这般遮掩不免心疑。
那黑斗篷的话音十分粗厚,比男人的声音更甚。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道:“徐有贞徐阁老让我将这封信带给你家大人!”
管家接过那封信,客气道:“既然是徐大人的信使就快进来!”
“不必了!”那人说完头也不回转身就走,石府管家嘟囔了一声“怪人”掩上大门将信呈给了石亨。
管家将此事道明,石亨也是将信将疑地拆开了信封。看了半晌,顿时站起来催促道:“管家!备马!”
一般官员出行都要备轿子,石亨自然也是坐轿。但是石亨出身行伍,在军营中长大。来来往往骑得都是高头大马。此时石亨如此催促定是要紧的事!
管家不敢怠慢,赶紧叫小厮去马厩牵了马在后门等候。
石亨衣装都来不及换,骑马冲去宅院,向东而去。
石亨一路快马加鞭,丝毫不作停留。马鞭子抽的马身上劈啪作响,马儿声声嘶叫。马儿奔了小半个时辰在一处荒庙前停下。
石亨也不拴好马屁径直冲进了这座荒庙之中。
这庙正是正统朝大太监王振的庙宇,朱祁镇复辟之后感念王振功德特为此建造庙宇,享受人间香火。为了一个太监立庙也是前所未闻的罕见之事。
但百姓痛恨王振鱼肉百姓、祸国殃民,这座庙早就没了香火也无人打扫整理渐渐便成了荒庙。后来有人要拆掉这座庙,也被朱祁镇拦下。也偶有朝臣奏议也被朱祁镇驳回。
石亨推开这破旧的庙门,这一刹那扑鼻而来的是一股荒屋特有的尘土味儿,看来这里已经很少有人来了。
石亨前前后后寻摸了一遍,不知在找些什么。里里外外走了好几遍暗自嘟囔“奇怪!人还没到!”
石亨找了一处勉强可以坐下的地方,显然是在这里等什么人!
半个时辰之后,就听过庙门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地上打盹的石亨听到这一丝动静赶忙惊醒,这是他多年在战场之上养成的习惯,轻微的响动都可以惊醒。
庙门开时,就看到探进来一颗头,此人正是徐有贞!
石亨大喜:“徐大人!你可算来了!”说着将徐有贞拉进来。
徐有贞先是被突然冒出来的石亨吓了一跳,石亨硬是抓着徐有贞的手腕进了破庙之中。
徐有贞先开口道:“近日皇宫之中凶杀案频发,宫中流言蜚语甚是杂多。难不成真是他回来了?”
石亨一个兵油子怎会害怕这些东西:“怎么可能!这种事你还真信啊!”
石亨此时放轻了声音又道:“你这大老粗!到底叫我来此所为何事!”
徐有贞听完石亨这句话顿时一愣,瞪大了眼睛对徐有贞道:“不是你叫我来这的吗?”
石亨也是目瞪口呆,结巴道:“不……不是你派人送信到我府上的吗?”说着从怀里取出那封信给徐有贞看。
与此同时,徐有贞也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了石亨,二人更是不知所措,大眼瞪小眼。
二人赶紧又拆开了这两封信,就看到两封信的字体一模一样,分毫不差。就是没有书法底子的也能看出来这两封信出自同一人!就看信中道:
“宫中命案另有蹊跷,疑与景泰有关,速到城东王振庙协商!”
两人看后不禁唏嘘不已,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这是怎么回事……”
二人惊诧之间,丝毫没有留意身后的异动。此时二人身后站着一个人……
石亨先是发现了身后异动,悄悄地示意徐有贞。徐有贞这才注意到身后有人,对着石亨挤眉弄眼,此时脑门已经渗出了些许汗珠。
石亨以眼色示意徐有贞听他命令,令一动二人分两侧逃脱。
徐有贞此时不敢出声,目不斜视,握着信封的手不住地发抖。石亨倒是在刀尖上混饭吃的人物,倒是镇定的很。手慢慢地伸到眼前,等待发令。
徐有贞瞥着石亨的手,此时石亨猛地握拳,二人一左一右分散开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徐有贞刚要逃开就觉得身子跑了出去,可是脖子却被什么东西牵住,一个猛劲将他摔在地上。
只听身后“扑通”一声,徐有贞倒地不起。石亨闻声来救,一转身就看到徐有贞的脖子上被套了一个绳扣。抓着绳扣的是一个身穿黑衣的人,破庙中光线昏暗看不清脸。石亨细细打量来那人足足高了他一个头,身材魁梧健壮。
那人两手收紧了绳扣,将徐有贞活生生地提了起来。徐有贞只是痛苦地握着脖子上的绳扣,脸涨的通红可是一个字一个声音都吐不出来。
石亨飞身扑来,那人仍是抓着徐有贞不放。眼见石亨就要扑到,那人转过身去将徐有贞过肩背摔,徐有贞登时气绝而亡。
石亨看到眼前一幕顿时呆若木鸡,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转身就朝着庙门奔去。他一眼看出此人力大无穷,自己绝不是对手,此时只得三十六计走为上!
石亨距离庙门只有一步之遥,眼见手就要碰到门闩,谁知此时眼前什么东西飞过,眨眼即逝。
他猛然一低头就看到脖子上多了一个绳扣,顿时心中大叫:不好!
忽的一股力量将石亨拉到后面。石亨顿时觉得呼吸困难,他眼前一黑猛然摔在地上,这一下摔得七荤八素,摇晃着脑袋睁开了眼。
“他爷爷的!老子和你拼命!”石亨也是急红了眼,正要扯掉脖子上的绳扣,就感到绳扣一紧被一股力量死死地把控住难以挣脱。
那人一只脚踩着石亨使他动弹不得,石亨心中暗自吃惊:这家伙的力气如此之大,一脚下来我竟然有些喘不得气。
石亨始终看不清他的脸,就看到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朝着自己过来……
慕容让王良赶往徐、石二人府上,王良先派一人去往徐有贞府上,自己直奔石府。
王良下马敲门,石府的管家打开府门一看王良锦衣卫装扮,当即结巴道:“大人这是……”
王良不等管家的话说完就开口道:“锦衣卫同知王良求见忠国公!”
管家却道:“我家大人刚刚离去!”
“去了哪里?”
“方才有人送来徐有贞大人的书信,大人看过信后骑马直奔城东而去!走的时候甚是匆忙!”
王良疑惑:徐有贞的宅子在城南,石亨却去了城东!此事当真奇怪!
正思虑间,一锦衣卫千户飞马而至,这千户正是前往徐有贞宅子之人。千户说明情况:徐有贞被石亨约去城东!
王良心中顿感不妙:二人各自受约前往城东,此事定有蹊跷!不容王良细想,他赶紧翻身上马向慕容说明情形。
慕容听闻当即意识到了什么:凶手可能动手了!这二人是这场案子的关键!
慕容不由分说,冲出房门施展轻身功夫直奔城东而去。
慕容觉得此事甚为奇怪,自己刚刚得知了石亨、徐有贞二人的秘密这二人就离奇的失踪了!这怎么不令人生疑。
凶手早不下手,晚不下手偏偏在我找到了线索之际这二人失踪,难道我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见!凶手在暗处观察着……想到此处,慕容不禁毛骨悚然,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王良在旁边道:“你别着急!现在只有发动众人去找,这城东去处甚多,你知道他二人在哪!”
慕容想来也是,他实在是太受情绪控制,如此会影响自己的判断,他现在最应该冷静下来。
“大人!城东荒庙发现了石亨、徐有贞二位大人!不过……”一千户突然赶来道。
慕容已经知道千户省去话的意思,他挥了挥手让他退去,自己同王良赶至荒庙。
庙中一片狼藉,打斗痕迹十分明显,就见两具尸体横陈在地。慕容不用看就知道是石亨、徐有贞二人。
王良走上前去查看尸体情况,就看到慕容愣在原地,久久不动。
唯一的线索断了……慕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有这二人才能找出当年“夺门”组织的人,现在二人已死,再想找到其他人简直难如登天!
“二人与多福一样,绳扣窒息而死……”王良对慕容道。王良说完不见慕容有任何反应,就见慕容目光呆滞,一言不发。
王良上前推搡也不见其有何反应,当真像是着了魔一般。
许久,慕容才缓过神来去查看石亨的尸体。王良见他好转这才放心搜查四周。
慕容看见石亨脖子处一道深深的勒痕,慕容伸手一摸心中一惊:他的颈骨……断了!
这凶手果然是残暴至极,此时慕容捏起石亨的脸时就觉得不对劲。石亨口中溢血,窒息而死如何口中吐血,难不成是咬破了舌头?
慕容一手捏住了石亨的两颊,唇口微张,慕容登时一震:舌头……凶手割了他的舌头!这是何意?难道这是下一个被害者的线索?
正是:线索再断,绝处逢生;凶手割舌,所指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