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夺门欲走,却听身后红绫道:“将军何故如此心急?留下来吃杯酒可否?”
红绫纤指捏起酒杯,递到慕容面前,犹如一泓清水的眼睛看着慕容。
慕容依旧面无表情,冷若冰霜。但内心却自打鼓,举棋不定。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红绫见慕容无动于衷,却也不依不饶端着酒杯。
慕容见她如此执拗,只得接过酒杯,坐在桌前一饮而尽。
“将军海量!可再饮?”
又一杯酒下肚,慕突然问道:“姑娘可知我是谁?”
红绫莞尔一笑:“冷面通判,断狱无极锦衣卫指挥使慕容大人的名号在两京十三府谁人不知?更别说这天子脚下了。”
“既然知道我是锦衣卫,你还敢接近我,你不害怕吗?”
“将军说笑了,你又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有什么好怕的?”红绫轻笑道。
慕容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看着面前这个姑娘。倒不是装作轻松,这姑娘倒还真激起了他的兴趣。红绫清澈的眸子不住扑闪竟然撩起了一个杀手的心。
“世人皆惧锦衣卫,闻之色变,听之胆寒,你一女子却有如此胆识!”
“锦衣卫为世人所忌惮,是因为上面赋予殊权,下面倒行逆施。自使锦衣卫臭名昭著。但百姓对将军可是赞不绝口。自将军接任以来,多为百姓赞许。”红绫似乎打开了话匣子,“倘若将军正下属之风,整军队之纪,定能保大明国泰安康,为世人称道。”
慕容听她所言有几分道理,也正暗合慕容的初衷——整朝纲之气,正锦衣之名,破前朝邪风。前朝就因宠信阉宦,才使得大明国力衰退,日渐微弱。
“听姑娘所言,姑娘对此颇有见解!”
红绫长叹一声,柳眉紧皱道:“不瞒将军,妾身祖父真是景泰朝顺天府尹萧青锋。祖父常与我说朝廷大事。祖父刚正耿直,从不趋炎附势,因得罪朝中阉宦中榼,被锦衣卫抄家,祖父含屈饮剑家中。后家中男丁发配戍边,女眷买进青楼……”
“萧府尹,我曾闻令祖父刚正不阿,从不依附权贵。又与于东阳交好,效其正气。向来已敢谏闻名。遭此劫难,实在令人心痛。”慕容感叹不已。
“故红绫希望将军可以施仁义之举,祛除朝中邪恶之风,定可使大明千秋万代。”
“姑娘所教,在下受用!”
红绫又道:“将军觉得宁府一案……”
“姑娘有何见解?”慕容心想:这姑娘约我来此,到底是为了宁府一事,当初她藏匿宁无忧就该想到。
“红绫身居大院,坊间皆称道宁毋仁是位清官,宁无忧和我也有过谈论,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宁家或许真的有冤情!”
“姑娘放心,在下一定查清楚!”慕容被红绫如此一说,倒也觉得此事颇为蹊跷,从东厂插手,神秘信封,杨连恩暗结宁无忧到他暴毙家中,种种事件有许多疑团尚未解开。
酒过千巡,杯碰百次。红绫早已不胜酒力。面色红晕,两眼迷离。再看慕容依旧精神焕发,神采奕奕。世人只知道断狱无极,却不知慕容千杯不醉。
“将军可否说说你的故事?”红绫趴在桌子上言语含糊,“将军不苟言笑,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冷冰冰的让人不敢接近。将军可还有家人?”
红绫这么一问,问到了慕容心里。他顿了一会儿,缓缓摇头道:“我是狼门的孤儿,从小无父无母!”
“狼门,那…那是什么地方?”
慕容目不转睛地盯着蜡烛上跳动的火苗说道:“一个极为黑暗可怕的地狱!”说完,他陷入了沉思。
等在回过神来,红绫早已醉醺醺地倒在桌子上,手里依然抱着酒壶。
慕容起身将抱到红绫床上,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殊不知慕容的心在这里却融化了片刻。
夜已深,人已睡沉。但议事厅仍然烛火通过。荀千机,欧阳漓以及南北镇抚贺律、薛义等都聚在一起。
慕容刚一进门也是一惊,众人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慕容也没听出所以然。
“别急!坐下来慢慢说!”慕容有条不紊地坐下来。
镇抚贺律道:“属下奉命监察杨府,果然不出大人所料,杨府有蹊跷!”
且言贺律乔装作一佣人潜入杨府,由一仆人领着穿过一道道连廊,再过一条小径来到后厨房。
贺律一眼就瞧见了管家杜二在教训下人。
“二爷,人带来了!”仆人说完,转身让出贺律。
杜二瞥了一眼贺律,又细细地打量一番。过了许久才道:“你…是赵老七的儿子?”
“回二爷,小的叫赵八。赵老七就是我爹!”贺律点头哈腰道。
“行吧,看你有膀子力气。你就接替你爹在后厨做些杂活儿!”
贺律赶忙作揖:“谢二爷!”
自此贺律便更容易监察杨府动静。
这事说来也巧。那日,贺律正在后院劈柴,远远听到两个下人话家常。
“你说杜管家最近怎么变得勤快的了。最近府中大小事务都亲自过问!现在我都不敢偷懒了!”
“自打老爷走后,杜管家是勤了些。但也没办法,家里少了主心骨,他也得多帮夫人分担!”
“但最近杜管家好像也有点奇怪啊。勤快倒是勤快,忘性也大了!”
“哎,你别说,还真是,而且每晚我起夜的时候,都看到杜管家房间里点着烛火,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熄灭。不知道在干什么!”
二人的对话一一被贺律听见,贺律这才怀疑杜二有问题。
此后,贺律便一直监视着杜二的一举一动。果然杜二露出了狐狸尾巴。
是夜,贺律藏在窗外监察,只见杜二将火炕上的铺盖挪开,竟然打开了一道暗门。贺律也是一惊,不敢轻举妄动立刻回来禀告慕容。
慕容心中思绪更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这杨府中疑点重重!尔等静候调令,明晚我夜探杨府!”
月黑风高夜,萧风如尖刀。
慕容悄然潜入杨府,按照贺律指示寻到杜二房外。只见杜二在房中来回踱步徘徊,似乎有些心绪不宁。慕容在窗外冻的瑟瑟发抖,身子不由自主地打颤。
良久,杜二打开暗门,轻身而入。
慕容看准时机,进入房中。挪开炕铺一通摸索,然后有试探地敲了敲,只听发出“咚咚”的回响。空的!
正摸索间,慕容忽然觉得身下一空,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便眼前一黑,不知身处何地。
慕容从怀里摸出火折子,擦亮之后眼前便是一条又窄又矮的暗道,仅容一人通过。黑漆漆的不知通向何处。慕容小心翼翼地沿着暗道前进。
极窄的暗道透过一丝阴寒之气,黑森幽暗的暗道令人难免心生畏惧。
暗道突然出现了几道岔口。慕容也犯了难不知如何是好。
踌躇间慕容也不顾后果,寻一条道就走。刚迈了一步,只听“咔哒”一声机扩响动,慕容心中暗想:不好,机关!
霎时间几只“飞蝗”迎面而来,慕容心中叫苦。这暗道空间狭小,昏暗无光,难以躲闪。正思虑间,暗箭已到眼前!
正是:暗道口别有洞天,皇觉寺惊现死尸。无极查案,高僧指点,皇宫刺驾,朱见深道出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