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葛全神贯注任务时,贾舍村年纪最长的仁善老者贾太公去世了。
村民绝大部分都没见过贾太公,可是无论哪户人家,得知消息后无不哀伤,他们放下自家的农活,匆匆赶往村东吊唁。
王三郎和王竹也去了,回来路上仍各走各的。村邻有来有回,逢面时再无往日的招呼,啜泣之声满路。
这种气氛下,王三郎跟着掉了几滴泪,心里确实愁,非为贾太公。
有件事折磨的他快要疯了,有时他会趴在水缸上照自己,质疑他还是王三吗?怎么明明自己是受害的,却跟他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一样?
除了那件隐秘外,他还愁两户佃农的口粮。
这两户穷鬼,活该穷!穷还不知道少吃点!
刘户那俩小女娘,虽然都挺勤快,比起儿郎干活还是差远了,唯饭量堪比儿郎。
李户更气人,带着个白吃饭啥都干不了的三岁男童,也不知道当时桓亭长咋琢磨的,选这样一户人家。
从分户以后,王三把佃户的口粮换成陈粮一半、次陈粮一半。他还是太心善了,这样下去不行,人不能太善,这两户佃农的饭量明显又比上月增了,那就别怪他再多搀次陈粮。
心善能抵啥用?贾太公做了那么多善事,该死还是死。今日村邻都感恩掉泪,明日哩?不照样各活各的,谁会一直惦记对他们施了不少恩的老人家?
换佃户的口粮,得先跟竖子说一声,这竖子,越来越不随他了,越来越蠢!王三郎一回头,竖子根本不在后头。
王竹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涌起勇气,走出村口,他越走越快,跑起来。他要去苇亭,去给大父母磕头认错,不能只自己知错就行了,他要说出来!要让大父母放心,别再为他从前的过错生气。
虽然分了户,他也是他们的孙儿。
翁离世、贾太公离世让王竹逐渐明悟,长者在世时不孝顺,过后再徒言后悔有何用?
辰正三刻。林木苑。
王葛没完成任务,九支小扇骨上的星孔太耗时间了。
整个竹材料丙区,唯有沈大头完成了固定任务。失败者要么恐惧、要么忧虑,沈大头感受着周围气氛,也很后怕。他离开时,看到了王葛路过,犹豫一下,又回转询问匠吏“可否告知,固定任务考核时限缩短,是以后都如此?还是唯今日固定任务如此?”
对呀对呀,这两者区别可大了!王葛和其余人一样,全停步聆听。失败者哪有敢多嘴问匠吏的,沈大头问正合适。
匠吏“即日起,固定任务难度提升,所有任务,在原有时限上,减半刻。”
狗官!不早公布!
王葛匆匆回来庭院,她还有解题任务,本来觉得解题任务确实挺难,她一天够呛能完成,才先去做日常任务。哪想到偏偏今天的固定任务失利了。
庭院十个制作区,胡匠娘偏偏坐在王葛堆积材料前头的制作区。她今日的运气任务繁琐了点,不过并不难。
王葛为了便于取材料,只能选胡匠娘旁边的制作区,她刚拿出任务竹简,武匠娘回来了。
她整个人好似失了魂,走的轻飘飘。“我,要走了。”这句话,她不知道是跟王葛还是胡匠娘说,然后进了屋。
“呜……”压抑不住的哭声传出来,紧接着又消声。
可别想不开!王葛站到屋口,时而往里瞧一眼。今天自己任务失败,才晓得败后的忧虑,远比原先以为的害怕要深刻的多。她早有心理准备迎接失败,但真正来临时、刚才她离开竹材料区时,浑身竟控制不住的抖。
失败一次就如此,何况被淘汰。
“哼,伪善。”胡匠娘嘟囔句。之前这院里被淘汰那么多人,还都是同一地方来的,也没见王葛关怀过谁,现在装给谁看?
孟娘子、徐娘子唉声叹气的结伴回来。
苗娘子也是。
孟娘子瞧出不对,快步过来,问王葛“咋了?”
“武匠娘要离开林木苑了。”
“这……”孟娘子示意王葛走到一边,小声道“往后接固定任务要当心,难度提升了,我和徐娘子都没过。估计苗娘子也是。”
“我也没过。我在的材料区,幸亏山阴县的沈匠郎问了匠吏,否则根本不知道改了规则。”
苗娘子进屋了,不多时,武匠娘背着竹筐出来,双眼红肿,默默向众人一揖。苗娘子送她出庭院。
王葛长长一呼气,前世之人,别离后往往都会终生不见,何况古代人。
徐娘子“对了,今日有人发现了一种解题任务,询问匠吏时我恰好听到。这种解题任务是山阴县富贵人家发布的,接此任务的同时,也可接日常任务。最最好的是,完不成无罚,完成了除奖励外,还可抵任意三天的日常任务。”
王葛“对。”
“你也听见了?”
“我接了。”她竖起任务竹简。
“你接咳咳……”徐娘子被噎的呛了嗓子眼。可当她和孟娘子看了竹简内容后,不羡慕了,果然是难题。对她们来说,接不接都一样,因为看不懂。
此任务为今有兽,六首四足,禽,四首二足,上有七十六首,下有四十六足,问,禽兽各几何?并以木或竹,制答题利器,能助孩童独自答题为胜。
说实话,王葛前世的数学水平,已经退化到小学了,还不是优秀小学生的那种。鸡兔同笼类型的题,她手指、加脚趾、外加在地上画,肯定能算出来,这就是她强于孟、徐二人的地方。
也正因为笨,王葛理解此题的方式,更接近孩童。她早有了主意,就是制器过程繁琐。
她不知道的,当时桓真给虎头讲的鸡兔同笼题,和现在任务竹简上的兽禽题,按照原本的历史,百余年后,会记录在一本《孙子算经》中。
东城门外的中轴大道上。
王长豫返城,所率队伍跟寻常百姓一样排队等候。王恬、谢据从第二辆牛车下来,王恬使劲抻筋骨,总算能下车走走了。
谢据总算有机会透透气了,恬阿兄身上真臭啊。
王恬见进城还得有两刻,迅速跑向不远处的货郎聚集区,扔下句“大兄,我瞧瞧就回来。”
王长豫看着二弟瘸腿还跑挺快,放心一笑。他这次去踱衣县,除了调度船肆的事,也为了特意见阿恬一面,谁知一见吓一跳,旧日那圆乎乎的小脸,饿的都塌了,一听有肉吃,眼珠带动整副眼眶激动的往外突。更别说因为嘴贱……嘴快,被老乡兵踢肿了腿。
王长豫心疼二弟,辗转托人,给了王恬一个任务,作为亭吏往山阴县送公文。正巧谢据要回山阴县,谢奕托王长豫一同把二弟也送回来。
王恬腿瘸,手臂有劲啊,左右拨拉,挤进围人最多的货郎前,货郎年纪不大,手里提着一个木器挂件,正烦躁的喊“最低二百个钱,不买的就都散开,若非急需钱,我还不舍得卖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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