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四人的账本送来了。
黄御没有墨迹,直接开始核查起来。
这账本,定然是经过一番‘仔细处理’的了。想从上面寻找到蛛丝马迹,黄御不能,也无需为之。
他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在演戏,演给那两个人看的。
希望那两个人中,至少有一个聪明人,知道该如何选择。
不得不说,演戏是件很辛苦的事情。整整两天的时间,黄御除了上厕所之外,剩下的时间,都是在营帐中度过。
至于干什么,别人无从得知。
只知道,和账本有关。
果然,第三天傍晚,有人憋不住了。
候五悄悄地进帐,对着黄御说道:“公子,军录功曹马正诚在帐外求见。”
黄御微微一笑,说道:“来了,还算他聪明。”
又对着候五吩咐道:“你去告诉他,待天黑之后,我再派人去接他。”
三个时辰之后,马正诚在邓豹的护送之下,悄悄地出了自己的营帐,唯唯诺诺的进入了黄御的营帐之中。
两人交谈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马正诚才从黄御的营帐中走出来。
只是,他身上的唯唯诺诺之态,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烈的自信。仿佛一条狗,找到了自己主人的那种‘自信’。
一夜未睡的他,精神抖擞,器宇轩昂。
清晨时分,天刚亮,马正诚又连忙来到许村的营帐中。
交谈了小半个时辰,兴高采烈的离去。
......
第二日清晨,黄御带着所有护卫,朝着存放粮食的仓库走去。
检查的第一站,郝广的粮仓。
粮仓门口,郝广呈心惊胆战之态。
虽然大前天,黄御留下了他,说的很明白,不会追究刘金保之事。但是,谁敢保证?
自己又没有真凭实据。
若黄御反悔了,自己能怎么滴?
现在呢,唯有老老实实的,接受黄御的检查。
等风头过了,在完成姐夫交代的事情。
看到黄御的身影,郝广立即跪了下来。快速地说道:“主薄大人,我有罪。这粮仓里的粮食,不知何时,被人换走了一些。大概有三千五百石。前一阵大雨,又湿了一些,大概有一千三百石。属下御下不严,被人盗走了一些,大概有八百石。还有一些...”
黄御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赎罪之语。严厉的问道:“你和我说说,现在,这粮仓里,还有多少石粮食?”
郝广:“一万三千五百石。”
黄御拿出账本,对了对。说道:“嗯,和记载的数据,差不许多。我随机抽查几袋吧。若没有以次充好的现象,这一次,我就先放过你。若有,你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吧。”
话罢,黄御带人,进入了仓库。
粮仓之中,黄御随机抽查了十袋粮食。
皆是上等的好粮。
这郝广,还算懂事。这几天,终于把帐弄平了。
可是,自己的‘杀招’,是这个吗?
黄御拍着郝广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郝广啊,这一次,你过关了。以后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郝广:“请御公子...主薄大人放心。”
黄御:“那我先走了。”
郝广:“属下恭送大人。”
一刻钟之后,黄御带人朝着伍武的仓库而来。
伍武管理的,是烈虎营的总仓库。主要存放些旗帜、马车等杂物,种类繁多,是最不好统计的一处。
黄御整整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才将伍武的账本梳理清楚。
伍武见到黄御之后,上前一步,行了一礼道:“主薄大人,小人的仓库之中,共有旗帜一百五十二面。其中,损坏了十三面,正在缝补。马车七百五十辆,和账本上对不起来。差额为三十辆。这三十辆中,有十辆是遗留问题,属下无法解决,剩下的二十辆,损坏不能用的是七辆,正在修复的是十三辆...”
黄御拿着账本,听着伍武的汇报。
片刻之后,汇报结束。
黄御能听出来,两人都是在说明情况。郝广是在推卸责任,将能用的理由都用上。而伍武呢,是实事求是的说。自己能解决的,是那些,不能解决的,又是那些。
态度见能力。
伍武的能力,比郝广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黄御拍了拍手,称赞道:“好!一丝不差。我就看看你仓库里的旗帜,是否如你所说的好了。”
伍武:“请大人随我来。”
清点完毕之后,黄御拍着伍武的肩膀,对其说道:“干得不错!我看好你。”
伍武:“这是属下的分内之事,理应如此。”
黄御:“好,我记住你了。”
说完,黄御带人朝着甲胄仓库而去。
胄功曹许村也和前两人一样,在仓库门口,乖乖地等候着。
见黄御到来,一脸热情的迎了上来。
“主薄大人,属下这里备好了上好的甜品、糕点和茶饮。就等您的到来了。”
黄御:“我是来处理公事的。无需如此。你直接汇报吧!”
许村的热脸,贴了一个冷屁股。心中是说不出的无奈。
但听了黄御的话,只好缓缓报来。
“仓库中,共有长枪三千柄,盾牌一千四百面...”
片刻之后,汇报完毕,在看看黄御的脸色,已经是冷的不能再冷了。
黄御:“好,你说你的仓库中,有盾牌一千四百面。候五,你带人,和许功曹一起,给我搬出来。让大家都看看!”
许村的心中,瞬间‘咯噔’了一下:“他怎么知道,我的盾牌数有问题呢?莫非,真的如同马正诚说的那样...”
许村:“主薄大人,这样太麻烦了。不如,我们一起去仓库里点点?“
这话中的言外之意就是,主薄大人,咱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地处理此事吧。
谁知,黄御好像没有听明白一样。
依旧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只听他对着许村问道:“现在这里,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许村:“主薄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黄御:“你什么你?进仓库,点数。差了一面,我扒了你的皮。”
许村听后,瞬间瘫坐在原地。大声喊道:“主薄大人,你处事不公。粮功曹郝广那里的数目,肯定也是对不起来,相差甚大的。凭什么他就没事,而我这里,差一面盾牌,你就要扒了我的皮呢?莫非,只因为他是陈就都督的妻弟,你就网开一面?”
黄御听后,在心中得意的笑了起来。
在心中暗道:“马正诚,你小子,干得漂亮!”
但脸上,仍不动声色的说道:“好,既然你如此说了,那今天,我就给你一个心服口服的答案。”
“邓豹,带着他。走!”
邓豹:“遵命!”
不一会儿,众人再次出现在粮仓门口。
郝广见后,心中这个无语。
刚把黄御这个大‘麻烦’送走,怎么又回来了?
还有许村...
情况,好像不妙啊!
黄御说道:“郝广啊,许村说,你这里的粮食肯定也对不起来。为了让他心服口服的伏诛,我来了。”
郝广听后,再加上刚才手下的汇报,心中大体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可真是,杀了许村的心都有。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此时的郝广,深深地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郝广想通过姐夫的权势,控制许村,从而达到和黄御抗衡的目的。
没想到,这个许村,狂的可以。以为有人撑腰了,对黄御的命令,竟然不管不顾。
黄御已经提前说要检查仓库了。
自己这个‘亲妻弟’,都赶紧查漏补缺,将以前的亏空补上。没想到,许村这个‘假妻弟’,竟然敢无动于衷。还妄想通过送礼等见不得人的手段,让黄御网开一面。
整个江夏军,都是黄家的。
黄御差这点‘礼’?
这个许村,脑子里都是水吗?
看来...要断尾求生了。
郝广:“请主薄大人明察,我这里的粮食,是否如许村说的那样不堪。若是,我二话不说,引颈受戮,若不是,我请求立即诛杀许村这贼,以正军法。”
郝广的话一出,他和许村的联盟,瞬间就瓦解了。
别说什么‘兄弟情深’,涉及到自身生死的时候,哪有兄弟?
黄御见后,吩咐道:“候五,你带着许功曹进去清点粮食数目。让许功曹心服口服。”
话罢,候五带着十几个人,领命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粮仓清点完了。
只见许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一边说着:“怎么会这样”,一边缓步而出。
黄御板起脸,问道:“许功曹,粮食的数目,是否清楚?这下,你该心服了吧?”
许村回过神来,对着黄御跪了下来。道:“主薄大人,我知错了。我知道他们的秘密,只要你放过我,我都告诉你。让你将他们一网打尽。”
黄御无言,只是冷冷的看着郝广。
只见郝广听到许村的话后,十分愤怒。抽出一旁将士的腰刀,作势就要劈了许村。结果,被准备就绪的邓豹拦下。
这时的郝广才想起来,以前,他曾经和许村干过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
这只‘小老鼠’的手中,有自己的把柄啊!
大意啊!
光想着‘大义灭亲’,一了百了了。
却忘记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郝广对着黄御大声地喊道:“主薄大人,你莫要听他胡说。他这是诬陷,赤裸裸的诬陷。”
黄御微微一笑,道:“郝功曹,许功曹并没有说是你啊。你这么激动,让我很怀疑啊。”
话罢,对着许村说道:“你知道什么,尽管说。若确有其事,证据确凿。我也许可以免除你的死罪。若你是诬陷他人,罪加一等。”
许村听后,想都不想,立即脱口而出道:“半年之前,这郝广找到我,说要用五千石粮食,换我的八百副铠甲。我一算,这很合适啊,便和他换了。现在,他的粮仓中,至少应该缺五千石粮食才对,怎么会丝毫不缺呢?”
黄御面带诧异的问道:“单凭你的话,我不能信。有没有具体的证据?”
许村:“有。当初交易的时候,我留下了一丝凭证。现在,我家小院的地窖中,还有一百个军粮的外袋呢。这东西,总不能也是我作假的吧?”
黄御看向郝广,问道:“对此,郝功曹,你有何话说?”
郝广早已经瘫在地上,一言不发了。
证据确凿,就是他的姐夫陈就,也救不了他了。
贩卖军粮,私卖铠甲。
无论那一条,都足够弄死他的了。
黄御见后,吩咐道:“给我拿下!带着他们,和我一起去拜见主公。”
许村急了,道:“主薄大人,你说过的。若证据确凿,你可以免除我的死罪。现在,怎么能反悔了呢?”
黄御:“你的死罪,我确实给你免除了啊。至于家父给不给你免除,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许村:“骗子,你这样做,如何取信于众将士?”
黄御:“对待将士们,我会以真诚待之。对待你这样的‘蛀虫’。呵呵...你配吗?”
......
书香门第出身的黄祖,在治军上,颇为严格。
当其听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二话不说,立即让人把许村和郝广拖出砍了。
同时,快速地写了一封信,让人给陈就送去。
半日之后,陈就赤裸着上身,背着荆条,来到黄祖的帐前。大声的喊道:“有罪之人陈就,推荐妻弟郝广不贤,特来领罚!”
黄祖出帐,不顾众人劝阻,用荆条狠狠地抽打了陈就一番。
然后让其回家,闭门思过三个月。
至于水军中的事务,由黄祖亲自处理。
陈就谢恩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