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浮生及笄之日,张公公的气焰可谓是嚣张到了极点,也得意到了极致。
浮生身为女皇,本该换去红黑色的龙袍,身着黑金龙袍,去参加自己的及笄大典,来表示自己正式接过权利。
而张公公明知此事,却故意吩咐尚衣局,端来了火红的代表着后宫之主的凤衣欲递给浮生,还带来了一个穿着一身金黄龙袍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看着虽还算面目端正,却面色蜡黄,眼下青黑,一双眼睛不住的盯着浮生打转,嘴角还带着一抹□□,举手投足之间,显得气质格外猥琐。
见了浮生也不行礼,反倒是轻浮的啧啧出声,神色之间也毫不忌讳的,对站在身侧的张公公道:“爹,这就是我未来的皇后啊?这小女皇长得到还挺漂亮,就是这眼神怎么这么凶?我可不要娶这样的一个悍妇……”
张公公如今自认为自己已经掌控了大局,女皇不过是个废物傀儡,早就不足为惧。
也不在女皇面前有半分掩饰的心思,直接对自家儿子安抚道:“待今日过后,你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了。到时候关起门来,女人都一个样子,更何况她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你想怎么管教都可以。如今也不急于一时,便稍作忍耐吧。”转头见浮生眼中毫无遮掩的怒火,又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浮生。
喻之暗自将手指甲掐入掌心,微垂着眼,斜望向了那父子二人,纤长的睫毛盖住了他眼中的寒意……
浮生听了这话,也不由冷哼一声,就凭他还想娶自己来一步登天?想要找死,成全他便是了,何需来恶心自己。
然而虽是心中明白他们嚣张不了多久,但脑中的烦躁之意,却让浮生几乎难以忍受,伸手便想将这递来的凤衣打翻。
喻之见此,悄悄上前一步,按下了浮生的手,微微摇头,示意浮生先忍忍。
浮生这才一甩袖子,朝内室走去,喻之接过凤衣后,也疾步跟上。
“对了喻之,他一个没根的太监哪来的儿子?我怎么从来也没听你谈及过此事……”浮生忽的转身,喻之本跟着她快步疾走,如今一个猝不及防之下,便直直撞入了浮生的怀中。
浮生下意识去搀扶住他的腰,喻之却身子一僵,急急向后退了几步,那抗拒的动作,甚至难以让浮生再自欺欺人。欺骗自己说这次喻之也是有什么理由的,而不是单纯的不喜她的触碰……
喻之想要开口解释些什么,手下意识的抚上了自己的腰,半晌后,终是无言的缓缓低下了头……
两人顿时默了,这么久以来,浮生也明白在这个世界,两人的关系虽然看似亲近,喻之也对她温柔体贴,就算是在从前的世界中,也难有如此体贴细致的时候。
然而浮生却总觉得俩人之间,总有一层透明的隔膜,让她难以离他再近一步。
浮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一开始总以为是喻之害羞,或是还没有准备好这些亲密等我举动。然而连拥抱他都如此的抗拒,让浮生不得不多想……
但浮生也知道这不是纠结于这些的好时机,接下来还有一场真正的大戏要看,便沉默的转身又继续往前走。
直到走进了内室,喻之才又用那轻柔的语气道:“张公公与奴才不同,他是十六岁才将将入宫的,或许入宫之前有孩子也是说不准的。”话语间,嫣然是避开了自己是否早就知道这件事,只说是自己的猜测。
浮生虽是对这答案不满也不信,但终归不忍心逼喻之,想给他留些余地,也就没再向下继续追问。
打算待及笄之日过后,再让他老实交代他这世的异常……
在及笄典礼之上,张公公带着穿着一身金黄龙袍的儿子,女皇竟一步一趋的跟在二人身后。
看的底下众臣皆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块,窃窃私语起来,纷纷在猜测这张公公又是在闹哪一出。
然而还不等张公公亲自揭晓这个答案,宣布他儿子与女皇的婚事,便被一群锦衣卫所包围。以谋反的罪名,直接将张公公压下,将穿黄袍者当众斩杀。
张公公还来不及反应,便见自己儿子已经身首异处,顿时目呲欲裂,抱着自己儿子的尸体痛哭流涕,大喊一声:“不!!!”后,便似是失去了所有奋斗的目标,瘫软在了地上,昏迷了过去。
喻之见计划如自己预期般的完美实行,露出来一个显得格外扭曲的微笑,就如当年抢到那金锭子那般的笑容…只可惜腰背是再难如当日那般直起……
再不急不忙的吩咐锦衣卫,将张公公压入天牢,将那身穿黄袍者的尸体处理干净后。
才躬着身子,将女皇身上披着的一身凤袍褪下当众褪下,露出里面穿着的黑金龙袍,继续进行这重大的及笄之礼……
自从及笄之礼后,众朝臣们纷纷上奏,请女皇早日纳娶皇夫,为皇家开枝散叶。
浮生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张公公余党还未彻底清除,他的势力也还未收拢,她整日为此忙到夜半三更,哪有空去关心这些?
再说,自家小夫郎这世是个货真价实的太监,自己又要上哪去给皇家开枝散叶?
而另娶夫郎之事,浮生自是不愿意的,浮生一直坚信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从来都容不下第三人。旁人如何不谈,至少浮生自己是难以接受有喻之的同时,再去招惹他人。
而且,此事也并非只有纳娶皇夫一个办法,等过些年抱养一个皇亲国戚家的孩子,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好好教导,当做继承人培养也是不错的选择。
便每次都对这些奏折不予理睬,在朝堂上对于那些老臣的明谏,也一个劲的压下,只说稍后再议。
浮生毕竟还尚年轻,又明显不愿提及此事,久而久之,虽还有几个老臣一直坚持,其他谈议此事的大臣终是越来越少了。
可还不等浮生松一口气,却不知自己是不是一下累着了,脑海里如今已经不止不断的产生烦躁的情绪,甚至头也开始断断续续的阵痛。
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暴躁,常常摔上几件物件,才能缓解一二……
无论是宫中的御医,还是在宫外张贴皇榜请来的各路“神医”,都医治无果。
日子久了,浮生的头疾也愈发严重,尤其在夜晚,哪怕喻之整夜都跪在床榻之上,俯身给她按摩头部。却依旧到了疼得彻夜难眠的地步,一晚上,身上的儒衣总得来来回回的疼的,湿透几次。
到后来,甚至是早朝的时候,浮生都头痛难忍,耳朵轰鸣,听不清那些大臣们再说些什么。
只能在龙椅前拉上一层朦胧的纱帐,假装是浮生将旨意告诉喻之,再由喻之传达,其实浮生疼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全都是由喻之来操持朝政罢了……
浮生的衣食住行都是喻之一手安排的,自是不会怀疑自己是中毒了之类。
还以为只是自己怕是得了什么难以医治的恶疾,见喻之时常在她面前状似心疼的落泪,更是对以后或许不能再陪他白头,而感到十分愧疚与心疼。
于是在自己清醒的时候,便尽量的粘着喻之,哪怕是喻之正在批改着奏折,都要趴在他的旁边牵住他的一只手,望着他。
这日浮生见一小太监在喻之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后,喻之竟罕见的脸色大变,甚至不过刚来浮生寝殿,连一句话都未与浮生说,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浮生心中奇怪,直觉告诉自己,这事或许与他秘密有关,便悄悄跟在后头。也幸亏哪怕自己如今患上了头疾,最近身子骨也愈发虚弱。
但武功在这个世界还算是数一数二,喻之此次又没带锦衣卫,这才跟了一路也没被发现。
直到了天牢中的深处,喻之才停下脚步,将架在墙上的板斧移至另一边铁架之上,一个蜿蜒向下的密道随之显露。
待喻之不见踪影后,浮生才跟上去,还未见其人,先闻到了张公公的尖叫声。
“怎么是你!女皇呢,女皇呢?我找的是女皇,你个卑贱的东西又来做什么?”
喻之冷哼一声,或许是音量突然拔高,难得的显得尖细:“我来当然是听你说秘密的啊?有什么秘密是不能和我说,倒是要拼死告诉女皇呢?”
喻之顿了顿,压低了些许声音,露出嘲讽的笑容道:“我来猜一猜,这个秘密是我隐瞒你并没死,而且私自扣押你行刑呢?还是……给女皇饭食中下毒来控制女皇呢?或许两个都是?”
张公公听完,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转而似疯癫了般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果然是早有预谋,竟从女皇未登基前就开始给利用她身边侍女给她下毒粉,让她神志不清。女皇倒也真是个可怜的,费劲心思从我手中的夺回的权势,到最后还不是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还是一个太监害到如此地步?
好歹我可从没想过,让她一辈子瘫痪在床上,只是想让与我儿子成亲,将她软禁在后宫之中。论起歹毒,还是你厉害,我可真是自愧不如……”
浮生听完张公公这番话语,脑中似有什么炸开,一阵剧痛之后,控制不住的瘫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轻响,却在安静的密室中显得尤为响亮。
喻之听见这声动静,利斥一声:“是谁!”,而后缓步向那动静发出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