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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子航站在婆娑的树影之中,阳光从侧面照来,薄雾笼罩着这片熟悉的篮球场。阑
他望向前方,前方是那座红砖贴面的教学楼,他又望向背后,背后是那座在当年非常现代化的图书馆,篮球场被铁丝网围绕,周围种着杨树和桦树。
这是仕兰中学的篮球场,他曾经在这片场地上独自砍下58分,如今他回来了,依然穿着当年的11号球衣。
球场的门是开着的,他随时可以走出去,但无论他往哪个方向走,不多久就会回到这里,永远都到不了教学楼和图书馆。
球场边的看台上坐着娇俏的女孩,微笑着,双手托腮看着他去而复返。
她束着长长的马尾辫,蓬松的刘海仿佛云雾,超大号的球衣穿在她身上像是一条裙子,裙下是一双纤细娇好的长腿。
她大大咧咧地踩着一个篮球,似乎是在等着他跟自己痛痛快快地打一场球。
“师兄,怎么了,要喝水么?”女孩甜甜地笑着。阑
楚子航没说话,这一幕也是真实存在的,多年前的某个早晨他独自去球场练球,忽然看见她坐在晨雾里的看台上。
这些事他已经忘记很久了,却忽然在脑海里涌现。
那天早晨他问夏弥为什么会来,夏弥说篮球场又不是你开的,他觉得那场景有些暧昧,便说自己还要去跑几圈热身,其实是想再等几个人来,夏弥气鼓鼓地说怎么?有我看你打球还不够么?你是想等着校的女生一起看你打球?
“差不多够了吧。”楚子航说。
女孩疑惑地望着他。
“这里是什么地方?”楚子航又问。
眼前的一切忽然消失了,他再次回到幽深阴暗的水底。阑
……
……
“主上,另一边好像有点麻烦了。”福尔摩斯说。
“梅涅克已经受伤很严重了,芬格尔暂时行动不了,想要阻止那个武官自爆,只能指望小零和麻衣姐了,路鸣泽,你去给你的女孩们开点挂。”
“得令!”小魔鬼的身影浮现,“哥哥指哪我就打哪!”
“泽殿下。”福尔摩斯和瓦特同时颔首致意。
“别跟我整那一套,干活去了,拜拜。”路鸣泽不耐烦地挥挥手,身形一闪,消失在虚空中。阑
“泽殿下他……”福尔摩斯欲言又止。
“别理他,他就那臭脸。”路明非耸耸肩,“你觉得路山彦还能撑多久?”
下方的战场,三度爆血失去理智的楚子航不断对李雾月发起冲锋,破碎的身躯被龙血修补,无数次冲入前方死亡的领域。
路山彦和恺撒则是伺机而动,恺撒手中抓着那枚贤者之石弩箭,只要楚子航给他们创造出一个机会,他就有信心把这枚弩箭扎到龙类的心脏里去。
“十分钟,或许更少。”福尔摩斯眼中金光闪过,“如果这十分钟里楚子航没能踏出那一步,大概就团灭了。”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路明非叹了口气,“不过最后我会出手的,至少能把他们的命保下来,但是师兄终其一生也只能卡在这个境界了。”
“封神之路只有走一次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阑
“耶梦加得为什么站在旁边不动?”瓦特忽然提出了疑惑,他看见夏弥站在战场的边缘,眼神呆滞,只是去盯着地面一个劲看。
“她可能已经精神崩溃了……”路明非又叹了口气,“自己爱的人在眼前变成了死侍,换谁心里好受?”
……
……
身后卡塞尔庄园的方向,一股狂潮般的气息正高速奔涌而来,那不是风,而是混杂着愤怒和斗志的精神狂潮,是某个巨大的“领域”爆发引起的余波一直蔓延到十几里外。
梅涅克微微打了个寒战,忍不住松了松手中的刀,扭头回顾,女人也停止了前进。
“难怪那么久了,他还没有追过来,你的朋友不比你弱,他开始了封神之路。”女人澹澹地说,“有一百年没有听说混血种自己启动「封神仪式」的事件了,可你们竟然能够做到。”阑
“我不懂什么「封神仪式」,瞬间把血统从人类占优势提升为龙类占优势,我们称之为,「爆血」。”梅涅克说,“爆血之后,山彦可以当任何人的对手,你的同伴未必能赶来支援你,你也无法赶去支援他,你的对手是我。”
“好,爆血,那么你知道爆血的后果么?”
“知道,是山彦的意志可以坚持45分钟,45分钟,足够了。”梅涅克冷冷地说。
“你的语气不那么坚定了,梅涅克·卡塞尔,你在刻意让自己显得冷静。”
“因为你清楚路山彦支撑不了45分钟,你们在那里布置的加农炮陷阱会让银汞蒸汽布满整个庄园,而爆血之后,他的身体接近龙类,这是原本对他有利的银汞蒸汽反而会成为他的敌人,对他而言,毒性会忽然间加强十倍!”女人冷冷地笑了。
梅涅克感觉到自己紧绷的脸上出现了裂痕,一切都被对手猜到了,路山彦是支持不了45分钟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真了解我们,”梅涅克的声音嘶哑,“你是谁?”阑
“死侍的名字……从来都不重要。”女人轻笑,再度迈动脚步,继续前进着。
“啧,真是难搞。”梅涅克狠狠地皱了下眉头,他完没有想到破解这个「无尘之地」自爆的方法。
“只能命换命了么……”他自言自语,“可惜我没法替你报仇了,山彦。”
酒德麻衣没有动,她也在思考方案,一切可能的应对都没有用,冥照原本是几乎无敌的言灵,她学过忍者的技巧,配合冥照可以消无声息地接近任何敌人。
但是面对这样的言灵,冥照根本没有用。因为这个言灵要是自爆起来根本就是死神本身,在「无尘之地」的领域内,一切都被绞杀,没有破绽,也没有逃逸的机会。
“我说了你们不会有机会赢我的。”女人笑的更加灿烂,仿佛已经预见了他们被绞成碎片的结局。
“极限一换一,也能叫赢么?”忽然一个男孩的声音漂浮在空中。阑
零冷峻的小脸在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就融化了,脸上流露出欣喜的表情,四顾寻找着声音的主人。
“可以了,你们退下吧,不需要硬撑,这是实力的差距。”一只手搭在零的肩膀上,容貌精致穿着也精致的男孩,从零背后的阴影里走出。
女人前进的步伐停下了,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忽然会出现个男孩站在车顶用一种我最牛逼的态度说话。
“有梦想有尊严地活下去?”男孩用满是嘲讽的语气说,“区区逆臣,也配说这句话?”
“逆臣?”女人反复咀嚼着这段话。
“你们这些死侍也好,后面那个君主也罢,就连所谓的皇帝尼德霍格,都只是谋权篡位的小人。”
“该说尔虞我诈就是龙类的天性么?我可真是……恨透了这种天性。”阑
“尼德霍格不会苏醒的,”男孩冷冷地笑了,“你们这群低贱的物种,也别和我说什么梦想。”
“不可能!”女人大喊,“黑王尼德霍格,他是至尊至力至德的存在,他的苏醒无人可以提前,也无人可以延后,他更无法被毁灭。”
“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这一点,一切挣扎都是徒劳的,能杀死黑王的,只有新的黑王……或者黑王自己。”
“那我就杀了他,夺回本应该属于我的一切。”
“算了,和死人说这么多也没意思。”他冷漠地下令,“麻衣,站到我面前来,不用畏惧,更不必惊惶。”
“在这场战争里,有人因为他用下三滥手段夺来的权柄而目中无人,殊不知窃取的力量终归不属于自己,有人因为做了强者的走狗而沾沾自喜,殊不知强者只能在更强者面前俯首。”
“我的女孩们,你们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有我在你们身后。”阑
酒德麻衣点点头,走到男人面前,挺起胸膛,阻挡在他和那层危险的气界之间,她已经完平静下来,从这个男人走出阴影的一刻,她再无畏惧。
“明白,您是坚不可摧的屏障。”酒德麻衣轻声说。
“没错,我是你们的屏障。”男孩轻轻按在酒德麻衣额头,“我赐汝血,以血为剑,立万剑之巅,破千刃不损。我假汝名,曰「天羽羽斩」,曰「布都御魂」!”
“受命!”酒德麻衣闭上眼睛,她再次睁眼时,熊熊燃烧的金色火焰布满整个童孔。
只一瞬间,她脱胎换骨,宛如死神般的气机以她为中心海潮般涌出。她双手拔刀,左手「天羽羽斩」,右手「布都御魂」。
“怎么……可能?”肯德基先生和梅涅克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从不到两尺的刀鞘里,酒德麻衣真的拔出了流淌这赤红色和溶金色的两柄长剑,天羽羽斩如其另外一个名字「十拳剑」,一样是刀刃长达十拳的长弧刀,而「布都御魂」则是长达两米的巨型直剑,这两个东西被拔出来就像是一场魔术。阑
“这根本就是……神级道具啊!”肯德基先生喃喃的说。
对于西方人来说,了解这两柄剑的途径一般只是ps系列游戏机上的各种日本游戏或者动漫画,曾经持有它们的人包括《战国无双》里的明智光秀,《火影忍者》里的宇智波鼬……宅男们挥舞这游戏手柄或者漫画书梦想握着他们。想象永远是美好的,但当这东西一实体面目呈现……却让人觉得荒谬、恐惧、不由得颤栗。
“血的恩赐……”女人的眼童中,金色火焰也开始炽烈,她声音微微颤抖,“能施此种恩赐的人,这个世界上只有三个,往前看尽一切的历史,也只有三个,你是谁?你是谁?”
最后叠声的询问暴露了她的恐惧,来自灵魂深处的惊惧。
“终结你们命运的人。”男孩冷冷地笑着,重新退入零背后的阴影中,「冥照」的效果在他身上出现,他的消失,就像是被水洗掉的一泼浓墨。
……
……阑
楚子航站在黑暗中,所见之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这到底是哪里。”他再次轻声问道。
“是你的心。”另一个楚子航站在他面前,不,或许说鹿芒,十五岁的鹿芒。
“为什么我会在我的心里。”
“因为你被困在这里了。”
“为什么我会被困在这里。”
“因为你没有同你自己和解。”鹿芒笑起来,“只有你看清楚了你自己,才能从这里走出去。”阑
“和解……吗?”楚子航重复着这一句话。
“你觉得,你的人生是什么?”鹿芒问。
“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要三度爆血?”
“我不知道。”
“宁愿辜负她的期待么?”
“……”楚子航沉默了一会,“我也不想,但这是我不得不做的事。”阑
“你既然不知道,为什么还不得不做。”
“我……不知道。”楚子航已经不记得这是今天自己说出的第几句不知道了。
“你为什么要加入卡塞尔。”施耐德教授出现在鹿芒身边,呼吸机里的声音嘶哑而不真切,“绝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的路,你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为什么?”
“因为……想变得更强大,想给父亲报仇。”楚子航低声说。
“真的吗,儿子。”楚天骄说,“可我不希望你走上这一条路啊,你看了我给你留下的信,你应该理解了才对。”
“理解了是理解了,但……”楚子航想辩解些什么。
“但是你依然选择把这条路走下去,不是么?”昂热说,“就算付出什么代价也无所谓。”阑
“嗯。”楚子航点点头。
“你对普通人的生活没有留念么?”苏小妍说,“陪着妈妈过平平澹澹的日子,不好么?”
“不是,那很好,我也很留念……”楚子航说,“但我是混血种,血之哀会阻挡我融入普通人的生活。”
“血之哀是什么?”昂热问,“你真的懂得血之哀么?”
“血之哀是……”楚子航想把卡塞尔教科书上关于血之哀的解释背出来。
“那只是广义上的血之哀。”施耐德重重地咳嗽,“每个人的血之哀都不一样,你的是什么,楚子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