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察觉到了小蛇的失态，江归凝没好气地说道。
“这有什么好震惊的？喝了老子那么多的酒水，虽说大部分都被这小子给浪费了吧，但是那好歹是我亲手酿造的酒啊，若是让这小子连一次悟道的机会都弄不来的话，那我不是太没面子了？”
小蛇以为自己打量的已经够隐蔽的了，没想到还是被这个臭道士给察觉到了。一想到他的恐怖势力，它立马就被吓得缩成了一盘，脑袋在中间，尾巴又绕回了头顶，压在脑袋上，把它的头藏得死死的，只留出了一双眼睛，目不斜视地看着陆阳生的方向，再不敢偷看江归凝这个恐怖的家伙了。
之所以还要露出眼睛看着陆阳生的方向，倒不是小蛇有什么别的打算，而是因为悟道的机缘太大了，哪怕说进入悟道状态的人不是自己，但是能观察到别人悟道的话，对其他修士来说本身就是一种心性上的砥砺，其中机缘之大，简直超乎想象。
对于小蛇的小心思，江归凝并不在意，或者说，就凭小蛇这种连入道都不曾的小妖怪，连让他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之所以留着它到现在都没有炖蛇羹，一是因为在这个小镇实在是太无聊了，他想找一个有意思的玩具玩玩，二是因为这条小蛇其实算是小镇的一个阵眼，这个阵法以江归凝的眼光来看的话，应该算是一个聚灵阵法的变种，可以称之为蕴灵阵。
蕴灵阵，顾名思义，就是既可以聚集灵气，又可以藏纳灵气的阵法。以小镇稀薄的灵气来看，这应该是当年布下小镇这盘棋的那个家伙为自己留的后手，只等着陆阳生这颗人药成熟，等他吃下以后，就可以将这个蕴灵阵中积攒的千年灵气一口吞下，好助他一步登天。
不过嘛，现在阵眼之一的小蛇已经被江归凝顺手带走了，阵法虽然还在，可是注定了会受到影响，以后还能不能继续聚集灵气了都是两说，说不定严重一点的话，连以前积攒的灵气都有可能会慢慢流失掉。
而且啊，好巧不巧的，江归凝还会点旁门左道的手段，可以通过小蛇这个阵眼，将这个蕴灵阵中积攒的灵气给悄悄偷出来，当然了，这点灵气他江归凝肯定是看不上的，但是无论是给小师弟留着，还是直接送给小蛇，那不都是一件好事儿吗？总比留给小镇那个鬼鬼祟祟，他江归凝都看不顺眼的家伙要强吧？
虽说江归凝确实无法对那个幕后人直接出手，但是弄点这样的小动作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除了以上说的这些之外呢，小蛇能活下来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这条小蛇虽说一直潜伏在洗罪潭潭底，却从未上岸主动伤害过生灵，甚至正是因为它的存在，所以小镇才几乎没怎么发过洪水，也就是说，正因为有它镇压小镇的水运，小镇才少了一些天灾。
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小蛇也是有功德在身的善灵。
当然了，它也曾吞噬过一些被小镇给浸了猪笼的人，但是由于那些人身上都带有罪孽，而且小蛇吞食的时候那些人也已经死了，所以自然就不会因此而沾上因果了。
综上所述，小蛇算是比较纯粹的妖族了，所以等将来入道以后，是有很大的可能成为灵族的。而小蛇一旦成为了灵族，那就基本上与人族无异了，算是被人间大道所接受的种族，自然就不能随意斩杀了。
再说了，他江归凝总不可能一直守在陆阳生身边为他当护道人吧？可是人间险恶，若是他江归凝的小师弟在还没有成长起来的时候就被人给斩杀了，那他不得被笑话死？所以留一个小小的灵族守在小师弟的身边，还是很有必要的。
虽说单以力量来说，这条小蛇才堪堪能够与人族修士第二重境界中的结丹境修士相抗衡，但这在人间来说，已经是很厉害的妖物了。
当然了，动物在入道——也就是相当于人族修士中的立道境以前，是没有确切的境界划分的，只有在入道以后，他们开始幻化了人形了，才会以人族的境界来对他们的实力进行一个大致的划分。
由于这条小蛇本就是快要入道的妖物，若是江归凝能帮它吸收阵法中的灵气，哪怕它只吸收了一点，都有可能让它稳稳当当地踏入入道境了。所以到了那时，小蛇自然就有了当陆阳生护道人的资格了。
不过啊，这条小蛇到底能不能留下来，还得看小师弟的选择，若是小师弟决定要拿这条小蛇做蛇羹的话，那他就只能含泪吃进肚子里了。
至于在这之前呢，无论是帮小蛇偷取灵气，还是允许它观看小师弟悟道，都没什么问题。说白了就跟凡人养的猪一样，你总不能因为年底就要杀它做菜了，就不给它吃饭了啊。
小蛇自然不知道江归凝的这些弯弯道道的小心思啊，它虽说开了灵智，但是毕竟还没进过世俗，心思相对来说还是很纯洁的，所以很多事情还是在依靠着本能行事。
就像现在这种情况，即使它怕江归凝怕得要死，可是依旧偷偷地看着陆阳生悟道，就是因为它的本能告诉它，这样做会对它是有好处的。
另一边……
陆阳生虽说眼神越来越明亮，却并没有完恢复正常。他此时的状态就好像是一个正在神贯注做这一件事的凡人，除了眼前的小树以外，就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引起他的注意了，到现在，他甚至都忘了自己还在烧火做饭。
不过说来也奇怪，即使陆阳生已经很久没有往锅底添加柴火了，可是下面的火苗依旧烧得很旺，而且无论火怎么烧，锅里的米粥都没有要漫出来的意思，就好像火的温度正好足够将粥熬制好一样，一丝不差。
也正因为是这样，所以陆阳生即使完没有注意到这一边，也不用担心做出一锅夹生饭，或者是直接把粥给熬没了。
陆阳生看着树上的叶子，感受着阵阵秋风，越看越专注，越看越入迷，到最后他甚至觉得自己就是那一片树叶，那一缕秋风。
他是叶子的时候，感受着它的一生。从吐芽，到长成，经受了夏日的暴晒，然后在秋风中离开树枝，身不由己地被秋风给送到远方，最后落地，归于尘土。
是那一缕秋风的时候，他时缓时急，在山林间漫无目的的游荡。从冬日冻杀万物的寒风，到春日暗藏生机的暖风。从慵懒燥热的夏风，最后再到暗藏死气的秋风。
四季流转不停，风亦变幻不定。
世界将生机藏于风中，又将死气也藏于其中，由死带来万物凋零，又在凋零中重唤生机。生机鼎盛之时，便会或是暴躁狂热，或是慵懒无为，然后再从中生出死气，最后于无形中使万物凋零，然后开始新的轮回。
生生死死，流转不定，皆在这一缕风中。
从树叶中，陆阳生感受到了生命的成长与凋零，若是仔细想想，人类的一生或许也是如此。从诞生，到成长，最后老去。有人落叶归根，有人生不由己，至死还在漂泊。
自风中，陆阳生感觉到了生死的轮回。由生到死，自死而生，流转不定，轮回不止。死亡不是结束，生亦是为了死亡。
生死的界限在这一刻好像变得尤为模糊，天地间的生死大道却变得尤为清晰，清晰到陆阳生甚至觉得，只要自己伸伸手，就能触碰到一样。
只不过感觉到归感觉，陆阳生却清楚地知道，自己触碰不到的，倒不是说他此时的眼界已经足够高了，能看穿这里面的规则，而是因为这是修士的本能而已。
大道之高，可不是只靠着一次悟道就能触摸得到的，不过能像陆阳生这样能如此近距离感受的，就已经少之又少了。
而且若是有外人看到这一幕的话，肯定会大吃一惊，继而羡慕嫉妒恨到极点，甚至就算是以江归凝的定力，在此刻也感觉有些惊讶，因为就连他都不曾想到，陆阳生这次悟道所接触到的，竟然会是生死大道啊。
江归凝想过陆阳生会在酒醒后获得一次悟道，但是他没想到竟然是生死大道。修士修行一开始的目标是什么？不就是勘破生死，好做到天地同寿吗？可是这生死是那么容易就能勘破的吗？就连上古时期的真神此时都已经几乎完消失了，人间更是有真神陨落的诸多上古传说，连他们都躲不过生死之事，何况是被他们创造出来的、有诸多缺陷的后天生灵呢？
但凡是修士，都知道天下间先天大道有四十九种，这四十九种先天大道，每一种都有神秘莫测的威能，修士但凡是能勘破其中的一条，就足够他横行世间了，而且就算是掌握一丁点的皮毛，就足够他在同等境界中初剑修以外无敌了，甚至说就算是剑修，稍有不慎都有可能输给他们。
这就是先天大道所蕴藏的力量啊。
而生死大道，恰恰是先天四十九条大道中的其中两条，没错，不是一条，而是两条。也就是说经过此次悟道，陆阳生同时接触到了两条先天大道。
虽说以陆阳生的境界和眼光不可能真正领悟这两条大道，但是就算只是接触一下，就足够他同境无敌了。
而且，修仙界还有一条流传久远的传说——唯有掌握生死大道，才有可能超脱轮回，实现真正的永生。
陆阳生虽说不可能到达这种境界，可是能接触到生死大道，就已经说明他具备这样的资格了，这如何能不让人羡慕？如何能不让人嫉妒？要知道有人就算是修炼了几千年，都不曾见识过生死大道啊。
而如今，竟然有一个修真菜鸟接触到了，即使是江归凝，也不得不感叹一句天意难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