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明思远扭头看向辕门之外的十字架,发现那名血肉模糊的士卒已经被钉在了十字架上面。
“谁,是谁下令这么干的!”明思远发指眦裂,自己明明刚救下他,此刻却有西撒克逊族士兵正用铁钉往十字架上钉钉子。
“啊,这……”就连德克里特也愣住了,他刚才一直和明思远打斗,压根没时间下令。
“你们欺人太甚!”暴怒的明思远抄起硬弓,搭上箭矢,射向那个方向,无奈距离太远,箭矢擦着那几名西撒克逊族士卒的头皮飞过。
把那几名西撒克逊族士卒下了一跳。
明思远又搭上一箭,刚要拉开弯弓的时候,德克里特突然出手相阻。
“明公子,看那里!”
明思远顺着德克里特的手指,发现右贤王早就没了踪迹,看样子应该就是右贤王亲自下的命令。
“明公子,节哀!”德克里特又向明思远和蔺峰摊摊手,撇撇嘴,无奈的说,“既然是我父王下的命令,你们那个伙计没得救了,谁要从他身上翻出袭击你们的悍马营百夫长的腰牌。”
“什么?!”
明思远和蔺峰心头一震,难怪德克里特万人队敢在这有恃无恐。
“哼,一个腰牌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吧?”明思远矢口否认,毕竟是两世今四十岁的心智,所以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蔺峰倒是心虚极了,不敢对视德克里特的眼神。
“哈哈,你们俩好有意思!”德克里特看着眼前完全是两种反应的明思远和蔺峰,不禁笑了。
“所以他,必死!”德克里特指着辕门外的血人说道,但是脸上却充满了敬佩。
德克里特的眼神迷离,毫不介意明思远和蔺峰对他的戒备,幽幽的说,“他也许贪婪了一些,想留一件纪念物,但就是这个纪念物出卖了你们!”
“但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堪比我们撒克逊族勇士,反正我亲自拔了他的十片指甲,他也没说是豹千军伏击点悍马营……他完全颠覆了我对炎月军团的认知……”
德克里特面无表情的说着,用最没感情的语气夸赞着他一直以为是懦夫的奴隶,“嗯,没错,就是你们溃逃的时候,还有心思在雪地里捡牌子……可惜了一条汉子,要知道我们军中也有左贤王的眼线,这事被揪出来那一刻,就无法避免了。”
“难道没一点办法了么?”明思远突然对这位公子哥抱有一丝希望了。
“哼,办法?”德克里特摇摇头,诚恳看着明思远和蔺峰,担心的说,“还是操心你们自己的结局吧!他是没救了,父王能保住你们俩就不错了……”
“怎么,右贤王还会臣服于左贤王不成?”明思远对此表示疑惑不已。
“明公子有所不知,在我西撒克逊族的认知里,奴隶敢伤主人,必斩!任何人都不得阻止,否则告到大酋长那里,只会更惨。”
德克里特面露难色,摇摇头说道,“所以肯定会有替罪羊,以消左贤王的怒火,父王之所以这么做,估计是要拿他给左贤王消气,虽然我也敬他是条汉子,但是他真的没救了。”
明思远和蔺峰相互瞥了一眼,看样子这德克里特说的是实话。
德克里特和他们结交的意思很诚恳么,他不愧是右贤王之子,拉拢人心的手段都一样。
德克里特吹了一声口哨,校场的西撒克逊族骑兵迅速集结,德克里特看着明思远和蔺峰说道,“我说话算数,我这就撤走我的部属,但是在辕门我还得要派人把守,给别人看的,还望二位见谅。”
“另外父王肯定会保你们,你们二人不要妄动,只是我估计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们做好心里准备啊!”
德克里特的话显然比较多,虽然啰嗦但着实赢的了明思远和蔺峰的好感。
“嗯……谢谢德克里特万夫长。”明思远沉吟片刻,觉得此时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易多事。
“那我们能送他一程么,我想亲自送他,免得他受道左贤王的凌辱。”明思远沉声说道。
“好!”德克里特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
“我也去!”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眼光下,刚才看杀气腾腾打的不可开交的德克里特和明思远还有蔺峰三人居然并排纵马出了辕门,一路上手舞足蹈的热情交谈着。
不仅德克里特万人队的西撒克逊族骑兵傻了眼,就连冻的瑟瑟发抖的豹千军也看傻了。
这是啥情况?
陆飞看在眼里,长舒一口气,看样子,明思远和蔺峰两人得到德克里特的赏识,这事应该好解决,不用他在操心了,便扭头回营了。
表情最复杂的就是赵统领了,他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了自己在炎月军团的地位实打实的受到了威胁。
德克里特,明日的右贤王,和他交好,就意味着明日也必将飞黄腾达!
如今看到德克里特对待明思远和蔺峰态度,哪有上下级的关系,简直就像仨兄弟!
赵统领不禁眼红了,但是在德克里特新生一代,他似乎说不上话了。
“唉,后生可畏啊……”赵统领同样长叹一声,回营了。
……
随着德克里特的命令,校场之上的西撒克逊族士卒集结撤离。
豹千军的士卒虽然被冻的瑟瑟发抖,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回营,大家都涌上前,被西撒克逊族士卒挡在辕门里面,看着外面的血人,表情复杂。
“把他弄醒来!”德克里特冷漠的对正在钉钉子的士卒下了命令。
一盆凉水,让那名一动都不动的血人先是手指头微微动了一下,随即就听见那个血人喘着粗气,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血人泛着白眼,挣扎着看了一眼德克里特,冷笑了一声。
“呸!要杀……要剐……请便,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那血人用尽了力气朝德克里特吐了一口血水,气若游丝的说道。
西撒克逊族士卒护主心切,扬起鞭子就要打。
“住手!”德克里特一声暴喝,喝退了西撒克逊族士卒。
“哈哈,沃日你姥姥……北蛮子……打死老子,那还是我捡的腰牌,和……和他们无关,不要为难……”
那血人挣扎着抬起头,尽量让自己看着体面一些,他看着眼前的德克里特,哀求道。
“我敬你是条汉子,许你们老大送你上路,至于其他人……”德克里特一阵沉默,因为他也不知道豹千军会遇到什么样的惩罚。
如果确认悍马营被豹千军所杀,那别说豹千军了,就算炎月军团都难以善了。
但是一直没有铁证,豹千军上下都能咬紧牙关否认的话,豹千军还有一线生机。
“其……呼呼……他人,会怎样?呼呼……”那血人听到德克里特在犹豫,不禁多看了德克里特一眼,喘着粗气问道。
“其他人……我也不知道!”德克里特摇摇头,他的眼神仿佛会安定人心,那血人看了后,呼吸居然逐渐平和了下来。
德克里特没有撒谎,他扫了一眼在辕门附近栅栏趴着的一群豹千军,对那血人诚恳地说道“没有证据的话,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但是你放心,我会向父王替豹千军求情的,只是你……你还有什么需求么?”
“谢……谢,那就让我们老大了解我吧……”那血人似乎用完了浑身力气,垂下头又奄奄一息了。
“我们在这儿!”
明思远和蔺峰在德克里特点头首肯之后,站了出来。
“老大,老……二……呼呼……你们都在……对……不起,我连累兄弟们了……替我向他们……道歉。”那血人听到明思远和蔺峰的声音后,又挣扎的抬起头,看着明思远和蔺峰,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歉意。
“没事,有德克里特万夫长鼎力相助,我相信咱们豹千军会化险为夷的,你放心好了……”明思远安慰道。
“那还是……对不……住大家……”那血人突然提高了声音,“老大!”
“哎,我在,你少说两句,多休息会,你已经很勇敢了……”
“我不……不休息了,老大,你记住,我叫秦泽……我是炎月……广右……人,家里还有……有一弟!”
“好……好了,老……老大,麻烦你送……送送我……”
交代完后事的血人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那我……德克里特万夫长,难道真的没有……”明思远犹豫了,他自问下不了手。
德克里特冲他摇摇头,“如果去了左贤王那边,比这还残忍,那时候求死都是一种奢望了!”
明思远漠然,他虽然没有目睹过那些酷刑,但是在前世他看到过不少,他能想到那种求死不能的折磨,明思远不禁打了个哆嗦。
“老……老大,动手……手吧,我……不怕死,但是……怕疼,求你……给我个解脱……”
名叫秦泽的血人,再次哀求道。
“好!”
明思远略带犹豫,缓缓的拔出匕首抵在秦泽的胸口。
身后,就是一片寂静的豹千军。
“对不住了,兄弟!”
明思远的手抖的跟个筛子一般,内心纠结万分,此时明思远的心里还抱有一丝希望,但是他也清楚秦泽一旦落入左贤王手里肯定会比这残酷万倍。
“老大,我不……会怪你……动……动手吧,我……太……太疼了……”
“我来吧!”蔺峰伸出手接过匕首,咬咬牙,用颤抖的手缓缓的把匕首刺进去。
“老……老二,你……倒是刺深些……我感觉……更疼了……”
秦泽挣扎着仰起头,冲着明思远和蔺峰笑了一下。
“我……”蔺峰有些不知所措,手抖的更厉害了。
“唉……”德克里特看在眼里,一声长叹。
突然,蔺峰好像被撞了一下,整个人都趴到秦泽的怀里。
只听见“噗嗤”一声,秦泽挣扎扬起的头颅垂下来,临死前面带着一丝欣慰的笑意。
蔺峰整个人都傻了,僵在了那里,身上沾满了血。
“不用谢我,若有来生,真希望我们是兄弟!”德克里特拍拍裤子,掉头就要离开了……
“你们不要慌,也不要做傻事,我这就去找父王替你们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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