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祀跟在殷离的身后,看了一眼容司言,微微点头。
“司言,你做得很好。”
容司言抿了抿唇,走到了祁祀的身侧。
后来的许凉卿朝着琼玖慵懒的招了招手,“傻小子,还不快过来?”
琼玖哭唧唧的便是扑到了许凉卿的怀中,强忍着哭腔,委屈巴巴的唤了一声师父。
许凉卿看了看琼玖额头上的伤口,微微皱了皱眉,“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他又看向了一边的白枫,“药老那小子,快过来给琼玖看看,别留下疤才是。”
传闻许凉卿生得极其貌美,可惜就是年少时伤了脸,都说琼玖与他年少时还有几分相似,因此他对琼玖自然也是极致宠溺。
白枫闻言慢步走了过去,便是开始不紧不慢的为琼玖处理起伤口来。
殷离居高临下的看着奉祁,“既然是来见我的,便是一道进来吧。”
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可是容司言却是心头一紧,下意识的便是握紧了自己的衣袖,思绪万千。
转而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可笑,梵寂谷规矩虽多,但是殷离对奉祁总是特殊的,自己早该知道的。
似乎是看出了容司言一闪而过的委屈,祁祀微微敛眸,“司言,你也进来。”
“是。”
大殿内,几人正襟危坐,诸位亲传弟子皆是下跪殿中。
殷离环视大殿一眼,似乎是有些惋惜,“可惜玄肆不在,否则这么整齐实在是难能可贵啊。”
祁祀看着殷离轻声咳了咳,殷离干笑了几声。
“今天我们商议决定了一件大事,半月后梵寂谷要举行试武大会,虽有规定梵寂谷不得私斗,但是想着总该有个机会试试你们的能力。”
“当然,这场大会所有人都必须参加,不得以任何借口推脱,包括你,奉祁。虽是受了伤,但是半月后也应该好的差不多了。”
“司言,这场大会你们其他几位亲传弟子就不用参加了,免得不公平,那便是由你多费心思了。”
“大会过后,我们几个便会再次挑选亲传弟子,也让你们可以多几个师兄弟。”
亲传弟子都是翘楚,他们的能力自然都在外门弟子之上,参与试武都带着些欺负人的意思,所以殷离不打算让他们加入。
再者说了,无论他们是输是赢,都是被选中的人,试武实在是大可不必。
至于奉祁,殷离自有其他的安排。
容司言闻言,却是抿了抿唇,她看了一眼祁祀。
祁祀并没有说什么,也就是说她赞同殷离的说法,或者说这本就是他们商议出来的结果。
试武大会只是为了挑选亲传弟子么?别说容司言不信,在场的人怕是都不会信的。
在这个节骨眼挑选亲传弟子本就不对劲,更何况几人都是散漫惯了,怎么会突然想起这回事儿来了?
深吸一口气,容司言直直的看着殷离,行礼俯下了自己的身子。
“谷主,我也想参加这次的试武大会,奉祁亦是谷主的亲传弟子,若只有奉祁一人,恐受人非议。”
祁祀皱了皱眉,但是情绪波动并不大,只是淡淡的问道:“司言,你可是想好了?”
容司言认真的点了点头,“师父,徒儿已经想好了。”
还没有等到殷离发话,琼玖也忍不住开口,“若是两位师姐都参加了的话,弟子作为亲传,亦是要参加的!”
许凉卿微微挑眉,淡淡道:“你体弱多病的,学艺不精,凑什么热闹?”
琼玖脸颊一红,忙于争辩,“我就要!师父的亲传绝对不会太差!”
眼下的局面殷离倒是有所预料的,见许凉卿和祁祀的神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便道:“既是如此,那就一起吧。”
众人跪拜,此事落定。
等到众人都散去之后,奉祁却是依旧跪在大殿之中,垂着眸子,没有离去之意。
殷离慢步走到了奉祁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怎么,你还有事儿?”
奉祁抬起了自己的眸子,“弟子听闻杀心观音意欲围困梵寂谷,不知师父,你欲如何?”
“什么如何?一个杀心观音而已,能掀得起多大的风浪?”
虽然殷离说得云淡风轻,但是奉祁却是看出了殷离眼底的担忧。
“师父,那日我与大师兄因为一事曾起了争夺,至今,弟子仍会因此事辗转,不知师父能否为弟子解惑?”
“玄肆与你能有什么争执?说来听听。”
奉祁站了起来,一字一句,“我从古书曾瞧见一段记载,阴山被敌军所困,大军镇守皇城,将士皆求着将军准予派军解救阴山。可是将军却说大军若是离去,皇城必破,拒不出兵,此事对还是错?”
殷离看着奉祁,目光却是透过奉祁,似乎看见了其他的东西。
“若是皇城被破,死伤无数,弃阴山,有何不可?”
“对,师父说得对,决定虽是残忍,却不乏为良策,顾大局。”
似乎是突然间明白了什么,殷离瞧着奉祁,先是一愣,随即无奈一笑。
“臭丫头,你在给我下套?”
奉祁微微摆头,“弟子不敢,只是想说,若交出一人便能保整个梵寂谷无恙,师父也许会不舍,但是此为上策。”
殷离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怎么,你觉得杀心观音当真抓了你就会放过梵寂谷了?”
他的眸子中还有其他的东西,“抓了你再来围剿梵寂谷,起码可以得你个活口。先围剿梵寂谷,也可以抓你,只是不保证死活罢了。”
“奉祁,你凭什么觉得他们一定要活口?”
奉祁的心中一惊,心中有了些动摇,“那这试武大会又是怎么回事儿?”
殷离瞪了一眼奉祁,“我做什么事儿难道都要和你一一讲明么?”
“弟子不敢。”
“回去!”
“可是师父,难道我们就要这么等着杀心观音来么?”
殷离背过身子,“此事我自有定夺,做好你份内的事儿就行了。”
原本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是殷离却是不愿意继续回答了的,奉祁只好作罢。
她魂不守舍的走出大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殷离会怎么做?
白枫并未离去,就站在门前等着奉祁。
见奉祁出来了,下意识的便是站直了身子,“小师姐。”
奉祁微微一愣,“你在等我?”
白枫微微颔首,“方才大师兄来了,说是要见你,但是此事不得宣扬,还请小师姐前往无崖底,大师兄就在那里等你。”
“玄肆回来了?”
“嗯。”
奉祁连忙朝着无崖底的方向赶了过去,自己有太多太多的问题需要问了。
无崖底一如既往的静谧,空气中弥漫着甜腻腻的味道,这场大雾越演越烈,经久不散。
很快,奉祁便是在不远处看见了玄肆。
只是今日的玄肆似乎有些不一样,一改往日冷峻的模样,他身着宽松的白袍慵懒的侧躺岩石之上,头发不扎不束,披散在脑后,闭眼假寐。
也许是时间太久了,他的衣袍和发丝上凝聚起一层的水雾,像是晶莹剔透的珠子。
还未等到奉祁走近,玄肆便是不紧不慢的睁开了眸子。
他微微抬手,示意奉祁再走近一些。
“今早白枫才说你不在梵寂谷,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玄肆缓缓坐直了身子,只是难改眼眸中的慵懒,“事情处理得早,便是赶早回来了。”
松松垮垮的白袍露出线条硬朗的胸膛,奉祁不自然的将自己的眸子转向一边
“你找我来有何事?”
正欲开口,可是玄肆低眸却是看见了奉祁头上簪着的发叉,眉头微微一拧。
他顺手便是取下了发簪,拿在手中把玩,无喜无悲。
奉祁抬起眸子看着他,眼中满是疑惑,伸出手便是打算去抢。
可是玄肆高居岩石之上,侧身躺下才可与奉祁平视,且不说他此时已经坐直了身子。
他一手高举发簪,一手撑着半边身子看着奉祁,“这东西不是你的,怎么,对你很重要么?”
奉祁想去抢的姿势一震,眼眸瞬间便是暗淡了下去,只是生硬的吐出两个字来,“还我。”
这乃是怀准于临冬城镜花节赠予的东西,也是怀准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
玄肆盯着奉祁的眼眸,似是探究,他将发簪递到了奉祁的跟前。可是奉祁伸手去接时,玄肆却是不愿松手的。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你可知男子送女子发簪,是为何意?”
随着他手中的力度一松,奉祁看着手中的发簪有些迟疑,微微摇了摇头,“我不想知道。”
玄肆又舒舒服服的躺了回去,声音泠然,“你是不是不解谷主为何要召开这个试武大会,又想不想见见鬼王,去问问你的身份?”
奉祁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玄肆那双好看的眸子。
“怎么,难道你就知道了?”
玄肆挑眉一笑,奉祁恍然间似乎是看见了万事通盛思铭的模样,只是这样的念头很快便是被压了下去。
随同样都是一袭白袍,但是两人还是天差万别。
可是玄肆却是不合时宜的打了一个哈欠,闭上了眸子,有些昏昏欲睡的意思。
见玄肆不理会自己,奉祁抿了抿唇,看着眼前的这张脸莫名的有些愤懑。
四下看了一眼,她径直举起了手中的剑鞘,抬手便是朝着玄肆的腹部捅去。
玄肆虽是未睁开眼眸的,但是手指却是夹住了剑鞘,带着一丝讥讽的笑意。
“破魂可不是给你这么用的。”
奉祁不说话,只是抽出利刃便是直指玄肆命门大有取其性命之意。
玄肆忽的睁开了眼眸,挥舞剑鞘抵挡奉祁的利刃,金属碰撞传来嗡鸣。
玄肆跃下一人高的岩石,来到了奉祁身后,身形犹如鬼魅,径直搭上了奉祁的肩,刀剑归位。
他压在奉祁的耳边低低笑了一声,“不错不错,学会生气了,也学会闹脾气了。”
不知为何,奉祁只觉得恼怒,一把推开贴着自己的玄肆,“你究竟想说些什么?”
玄肆一脸无辜的摆了摆手,“只是不忍心看你什么也不知道独自担忧,专门赶过来替你排忧解难罢了,怎晓得你脾气竟是这么大?”
也不再逗弄,玄肆背对着奉祁,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此次杀心观音来势汹汹,梵寂谷易守难攻,一时之间,杀心观音也无可奈何。
试武大会只是一个幌子,虽说梵寂谷不惧朝廷,但是为了大计,谷主只能将梵寂谷拱手相让。
只是在试武大会的人会被带走隐藏起来,为了日后的东山再起。”
奉祁微微一愣,“大计?什么大计是谷主愿意抛弃半个梵寂谷的人?”
按照玄肆的意思,试武大会胜出的弟子是希望,失败的弟子要和梵寂谷共存亡,奔赴未知的死亡。
玄肆转过身子,直直的看着奉祁,“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第二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