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和云笙总算是快要到清远了,一路上紧绷着的神经也不由得有些放松了。
云笙百无聊赖的坐在马车的前端,手中还在把玩着狗尾巴草编成的小马,这是方才云栖给自己的。
似乎是觉得实在是太无聊了,云栖便是随手用狗尾巴草做了这样的一个东西。
但是玩的时间久了,云笙也就没有方才那般的兴致了。
“阿兄,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这一路上她们都不曾遇到什么城镇,能看见的只有连绵不绝的山峰和看不见底的深渊。
吃的也都是早早准备好的一些干粮,实在是乏味至极。
虽然云笙自认为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但是这一路上干巴巴的干粮也实在是味同嚼蜡。
开始还好,云栖还会带人捕猎,运气好的时候还能吃到野鸡野兔什么的。
但是时间久了,云笙也就觉得腻了。
云栖骑在最前面高大的骏马之上,回眸看了看云笙,无奈的笑了笑,颇为宠溺。
“在忍耐一下,按照现在的脚程最迟明日午后我们就会到了。”
云笙点了点头,撑着脑袋看着前面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来。
“阿兄。”
“嗯?”
“你现在越来越像……”
只是还没有等到云笙将话说完,云栖便是笑了笑。
“是和阿兄他一个样子了么?”
“嗯!”
云栖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前面蜿蜒的路,自己好像的确是越来越像了。
身边驾车的小厮忍不住提醒云笙,“姑娘,外面风大,你还是进去吧。”
云笙撅了噘嘴,但是也没有说话,只是转身乖巧的钻进了马车之中。
云笙不讲究什么规矩,大大咧咧的便是斜靠在一边,抓起糕点便是往自己的嘴里送去。
很快云笙便是有了困意,只是还没有等到云笙睡熟,马车便是停了下来。
外面忽的传来了紧急逼停马匹的嘶鸣声,还有壮汉叫嚷的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实在是将云笙吓了一跳,她立刻便是坐直了身子。
“阿兄!”
掀开车帘,眼前的景色更是骇人。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数十个大汉,个个手拿利刃,面目狰狞,便是将车队围了个严严实实。
云栖出门的时候便是带了几十人,个个都是跟着云戚走南闯北的人,也都信得过。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本事,这也是为什么云清放心云栖带着云笙上路的原因。
为首的刀疤脸上下打量了一番马匹上的云栖,不由得轻蔑的笑了笑。
“云家就让你一个毛头小子来了?”
云栖回眸看了一眼云笙,“回去!”
云笙连忙将自己的脑袋缩了回去,心中不由得揪紧了些。
云栖淡漠的看着围上来的人,心中一寒,这群人似乎是专门朝着云家来的。
他微微蹙眉,“谁让你们来的?”
刀疤脸呵呵笑了笑,“等你死了我再烧纸告诉你!”
他只不过是拍了拍手掌,两侧的山坡又是冒出了不少的人,看上去也是做足了准备的。
他们手中都拿着弓箭,箭头上包裹着火油,此时正燃得正旺。
还没有等到云栖等人反应过来,火箭便是齐齐朝着车队射了过来。
顿时车队便是乱成了一团,他们既要挥剑躲避着要命的箭矢,又要及时的拔出覆盖茶叶的箭矢。
他们的目的显然不是这次押送的茶叶,不然的话也不会采取这样的方式。
但是云栖这一次行程最重要的便是这一车车的茶叶,自然是要拼命护住的。
但是眼看着自己的人为了茶叶渐渐倒下,云栖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还有四五人紧紧的围着马车,生怕里面惊慌的云笙受到一点儿的伤害。
听着外面的声响,云笙双手紧紧的抓着马车两侧,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是云笙却是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四肢是在轻轻的颤着的,这种时候该怎么做?
“不要管茶叶了!”
云栖被迫喊出这样的一句话来,惊慌的人群自然也就不再去管茶叶。
他们都将云栖围在了中间,尽力的躲避着还在不断射来的箭矢。
受惊的马匹跃起,传出刺耳的嘶鸣声,像是垂死的挣扎。
拉着马车的马匹开始四散奔逃,它们想要逃离这片恐怖的地方,为了活下去,也不再去管缰绳。
它们冲破了围着马车的人马,不要命的便是王倩楠逃去。
“啊——”
还在马车里的云笙忍不住叫出声来了,恐惧铺天盖地的砸来。
她的身子不住的摇晃起来,硬是将自己的额间磕出了鲜血。
见状,云栖便是跃下马。直接挥剑砍断了缰绳,马车这才重重的砸在地面上。
云栖掀开车帘看着就惊慌的云笙,尽量的平稳自己的语气,但是眸中的惊慌还是出卖了他。
“乖,待在里面不要动弹。”
似乎是觉得差不多了,刀疤男示意两侧的人停下。
“云栖对吧?你放心,我们要的不是你的茶叶。”
云栖冷着脸,“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谁让你们招惹了不该惹的人呢?”
而此时的云府,气氛也是冷到了极点。
云清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几日便是迅速的消瘦了下来,脸色也不似之前了。
奉祁抿了抿唇,看着坐在院中的云清微微皱眉。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身后有人,云清抬了抬手,不紧不慢的又倒上一杯热茶。
“阿灼,过来。”
奉祁乖巧的坐在了云清的身侧,她已经准备好了许多的答案。
但是出乎意料的,奉祁预料之中的问题,云清连提都没有提一下。
他的声音淡淡的,但是又是带着一阵的暖意,对他而言,奉祁就是云灼。
“白家惨案是你做的么?”
不过是一日的功夫,白家满目被杀的消息便是被穿了出来,惊世骇俗。
都是白府推门进去,一院子里都是鲜血,到处都是尸体,有的更是尸身不全。
血腥味过了多日才有所消散,大雨冲刷院子的时候流出的雨水都是鲜红的。
奉祁并没有否认,只是点了点头。
但是云清也只是皱了皱眉,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一声长叹。
回来的时候奉祁便是将竹荪说的话讲了一遍,云清当即便是派人将陆悠然和云擎接回来。
但是云阳的事儿还是没有说,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去面对。
奉祁犹豫了半晌,“阿兄,我想……”
好像每一次,不管奉祁想要说什么,云清都能准确的猜到奉祁的想要说的话。
“云栖那边我也是派人去了,从这里到清远也需要些日子,这段日子你就留在府中吧。”
他作为云府的长兄,现在陆悠然和云擎都是不在的,那么诸多事宜便是只有自己做主。
云阳已经出事了,自己不能再让奉祁出事了。
奉祁抿了抿唇,好像自己留在哪里哪里就会有麻烦一样。
自己本就是为了云灼才留在云府的,但是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因为云灼了。
云灼是因为自己而死,城墙那一箭应该瞄准的是自己,那群流匪的目标也是自己,云灼所有的遭遇应该都是自己的。
但是就因为那一张脸,云灼替自己背负了太多。
现在那些人已经找到自己了,那么就一定还会有所作为,自己不能再在云府留下去了。
云灼,云阳,她们的死和自己或多或少都是有关系的……
“阿兄……”
奉祁咬了咬唇,似乎是第一次她会觉得一件事难以开口。
就像是你隐瞒的事情明明是那么的不堪,但是有朝一日,你却是要亲自将这件事公之于众。
云清,再一次,再一次的看出了奉祁的欲言又止。
他低下了自己的眼眸,声音也不由得变得有些沉重。
“你是要走了么?和沈池一起?”
奉祁点了点头,“云灼……”
她很想说自己不是云灼,自己只是将自己刻画成那个人的样子。
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代替谁,只是想要解开一个一个困扰着自己的疑问罢了。
云清似乎明白了很多,他只是抬眸温柔的看着奉祁,像是什么都不曾变化。
“我知道,但是阿灼,这里始终都是你的家。”
这时候沈池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只是依靠在门框上,并没有出声。
他在远处看着谈天说地的两人,眸中的东西深不可测,令人捉摸不透。
两人显然也是看见了不远处的沈池,云清微微颔首,“去吧。”
奉祁没有再说话,只是缓缓站了起来,便是朝着沈池的方向走了过去。
两人很快便是出了云府,原本热闹的云府,现在却是冷冷清清的。
每一个人的腰间都系着一根白色的丝绸,个个低着自己的脑袋,眼中都是浓重的忧愁。
奉祁的脸上还是戴着白玉面具的,沈池也不紧不慢的走在她的身侧。
“怎么,不多在云府留一段时间么?你就不好奇接下来的云府会怎么样么?”
奉祁的脸大部分都被面具遮掩着,因此也看不清奉祁的神色,沈池便是只能凭空猜测。
“他们也许会把老夫人接回来,毕竟现在的云府已经不像之前的那么热闹了。”
“你就不好奇陆悠然和云擎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吗?”
“对了,还有云笙和云栖,他们的路的确是不好走,竹荪可是从来不会说什么大话。”
奉祁终于停下了步子,“竹荪究竟是谁?”
沈池微微挑眉,“我很高兴你能问我这样的问题,但是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告诉你?”
奉祁目光灼灼的盯着沈池,似乎是想要其盯出几个洞来。
那是一双很好看的眼眸,水汪汪的,睫毛一闪一闪的,棕色的瞳孔像是森林中探出脑袋的小鹿。
那是无辜的,动人的,对,就是小鹿一般的眸子。
可是沈池在这样一双动人的眸子里没有看见满空星辰,也没有看见什么幽深的潭水。
他唯一看见的只有冰冷的寒意,像是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一般。
沈池无奈的耸了耸肩,打开扇子隔绝了那道要命的目光。
“竹荪倒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不过是五大长监养大的义子,只是没有人知道罢了。”
奉祁的眸子微微震了震,“所以要杀我的人是当今皇帝?”
沈池一副我也不知道的模样,微微耸了耸肩。
“如果要杀你的话,你根本就活不到现在,找我来看,他可能只是在试探,至于试探什么,我也不清楚。”
试探?
拿自己的性命去试探么?
见奉祁沉默不语,沈池又是笑了笑。
“好了,现在你只管好好养伤才是,毕竟相信那些人很快就会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