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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繁花烬(1 / 1)

庭院的花树在狂风中簌簌落下,洒满了青石小路。

这场花雨实在是奇怪,像是遗憾,像是重逢,像是爱而不得。

是谁在哭啊?

费力的睁开双眼。

哦,原来是阿兄啊……

阿兄,不要哭……

云阳张了张自己的嘴,但是却是没有一点声音的。

见到软榻上的云阳终于醒来,云清也是红了眼眶,拉着云阳的手。

他满脸都是自责,满脸都是愧疚,满脸都是懊恼。

“都是阿兄对不起你,都是阿兄没有照顾好你,一切都是阿兄的不是……”

云阳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脸色实在是苍白得难看。

“阿兄,这不怪你,你已经将我照顾得很好了……”

云清这个七尺男儿,也是忍不住的哭了。

他看着自己在乎的人的生命慢慢流逝,就在自己的面前,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原来生命是这么的脆弱,原来人可以是这么的不懈一击,原来自己真的要失去家人了。

云阳想要安慰,但是已经没有力气了。

云清抿着唇,藏在袖口中的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

他们发现云阳的时候,云阳正衣衫不整的躺在不起眼的小巷里。

那么一个高傲的人,那么娇贵的一个人,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竟然躺在脏兮兮的角落里。

她的眼里已经没有光了……

始作俑者自己已经开始在查了,只是自己还需要一些时间。

他不敢想象就那么一天的时间,他的妹妹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苦难,遭受了怎样的折磨,才会想到要自杀。

云清似乎是不死心,他看着身侧一脸忧愁的大夫。

“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白发苍苍的老者摇了摇头,“太迟了,姑娘服下的毒药本就无药可解。”

“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门被一把推开,是奉祁。

奉祁从沈池那里听了消息,不顾阻拦,未达皇城便是连夜赶了回来。

她身上的黑色劲装还没有来得及换下,现在也只是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来了而已。

长长的黑发高高的束起,两侧留下两缕鬓发,紧身的短袍勾勒出好看的曲线。

她的腰间还挂着逐月,脚踩金靴,像是刚刚游猎回来的贵族少年郎。

第一次看见奉祁的样子,云清也只是微微愣了一下,但是面色很快便是恢复了。

奉祁也许是因为连夜的奔波劳累,此时额间还挂着细细的汗珠。

跟在身后的沈池不紧不慢的将奉祁甩过来的面具收好,收敛嘴角的笑意站立。

谁说奉祁很难掌控?

人只要有了在意的东西,那就是有了弱点,奉祁本就不是完美的人,现在更不会是。

奉祁一眼便是看见了软榻上奄奄一息的云阳,步子开始变得缓慢。

“阿姐?”

过了半晌,云阳才转头看着奉祁,速度很慢,就像是有人将她的脑袋死死的按在了掌心中。

“云儿……回来了?”

“真好啊……”

她的声音很微弱,微弱到跟前的云清都是没有听见的。

奉祁还是面无表情,就像是不知道悲欢一般,只是站在那里犹如石刻。

来的时候便是已经听到沈池说了云阳的遭遇,就像是刺激到了奉祁某根敏感的神经,她变得很紧张。

缓了半天,这才走到了云阳的床前。

她直接半跪在了云阳的跟前,似乎是下了什么沉重的决定。

地下城,地下城应该是可以的吧?

她抬眸看着云清,云清这才看见奉祁的眼眶是红着的。

“阿兄,让我带阿姐离开,好不好?”

就连奉祁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语气里满是祈求。

她不愿意看着云阳死在自己的面前,还是和云灼一样,自己实在是难以接受。

自己没能保护好云灼,也没能保护好云灼的姐姐。

自己来到云府之后似乎什么都没有替云灼做到,云灼对自己该有多失望啊……

脑子里又闪过云阳一颦一笑的模样,她明明是那么的温柔,就像是冬日里的暖阳。

云阳的存在实在是特殊,无论是对云灼还是对自己,云阳都是特殊的啊……

云清还没有答话,云阳的手便是轻轻的动了动。

像是最后的挣扎,像是宣告最后的遗言,像是最后的哀悼。

云阳冲着奉祁摇了摇头,动作依旧缓慢,慢到看不出弧度,慢到好像真的停止动作了一般。

奉祁好害怕,害怕云阳的生命也停止了。

云阳几乎是用完了自己所有的力气一般,终于艰难的吐出一句话来。

“不要救我了,就这样了吧……”

“为什么?”

可是云阳没有再回答奉祁的话,只是转过自己的脑袋,傻傻的看着自己的前方。

自己还是太傻了。

自己这一辈子花了太多的时间在白棠的身上,自己实在是太累了。

因为一直跟在白棠的身后,所以自己忘记去看沿途的景色,不记得暖阳下的春日是什么样的了。

也不记得糖葫芦是甜的还是酸的了……

最后云阳还是死了。

死在了大婚的第三日,死在了那个冰凉的软塌上,死在了他还没爱上她的时候。

一树繁花烬……

奉祁缓慢的站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眼角有些冰凉,伸手去摸,只有一片的湿润。

自己这是……

哭了么?

奉祁稳了稳自己的心神,“阿兄,可有查到?”

云清也显得有些木楞,只是摇了摇头。

倒是沈池这时候将自己的脑袋探了出来,她朝着奉祁笑了笑,吐出了一个字。

“白。”

白家。

又是白家。

奉祁对白家已经恨到了极点,不管白家身后的人是谁,究竟牵扯了什么,自己都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奉祁转身就准备离开,云清便是出声叫住了她。

“阿灼!你去哪儿?”

只是奉祁这一次没有理会,连身子都是没有停顿的。

沈池又看着云清笑了笑,也只是勉强的笑意。

“大公子不要担心,五娘子处理几个杂碎还是绰绰有余的。”

奉祁的马匹还在府外,她利落的翻身上马。

沈池将面具扔到了奉祁的怀中,“这一次你是要用奉祁的身份,还是云灼?”

奉祁没有理会,将面具别在了自己的腰间,朝着白府便是去了。

此时的白府屋门都是紧紧的关着的,院中放着一把太师椅,椅上端着着一个人。

周围都是手持长棍的小厮,严阵以待。

他似乎在这里已经等待很久了。

白府的门前也是站了一堆的人,附近的人早已经被疏散开来,空荡荡的。

空荡荡的大街上什么都没有,奉祁孤身一人站在白府的门前,里面的人在等待,等待今日登门拜访的人。

看着挡在自己跟前的人,奉祁满脸寒霜。

就像是以往奉祁做事一样,她的脸上毫无表情。

那些等待着奉祁的人似乎是得到了什么命令,像是潮水席卷礁石一般朝着奉祁涌了过来。

奉祁不紧不慢的抽出自己的逐月,只是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人。

凡是靠近奉祁的人,手中挥舞着的棍棒还没有落下,便是被奉祁一刀毙命。

逐月在奉祁的手中仿佛拥有了生命,在身侧挥出一个个好看的弧度。

对于这些不配拥有生命的家伙来说,奉祁不会施舍他们丝毫的怜悯。

奉祁好像是不会眨眼的修罗,鲜血四溅,早已行以为常。

可是那些手拿棍棒的人却是迟疑了,他们被奉祁逼得节节败退,不得不退回到了府内。

大门被重重的关上了。

奉祁只是看了一眼高墙,脚尖轻轻踏上石狮,便是一下子跃上了墙头。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院中的一切,有俯瞰众生的气势。

血液还在顺着刀尖不断的往下滴着,原本有些苍白的脸上也是有一道溅起的血痕,意气风发。

清风拂起长长的秀发,奉祁剑指院中泰然自若的白夜。

“你是主谋。”

不像是询问,更像是一种宣判。

宣判死亡,宣判结果。

白夜身穿一身白色的锦袍,脸上有着一条长长的疤痕,从额头贯穿整张脸。

他看见奉祁,不由得轻笑了一声,故作惊叹。

“这不是云灼么?女孩子家家站这么高干什么?”

随即似乎又觉得自己说得似乎不对,连忙改口,“瞧瞧我这个记性,云灼早就死了。”

他看着奉祁的眼睛中满是杀意,“你是谁?陆悠然要是知道自己两个女儿都死了的话,那表情一定会很精彩的吧?”

奉祁握着逐月的手微微紧了紧,“云灼之事是你做的?”

“是。”

“为什么?”

“我想杀一个人还需要一个理由么?”

果然,像是白夜这种人,若是不用性命要挟他的话,他是不会说的。

奉祁微微仰了仰头,脑子里已经闪过了诸多折磨白夜的法子了。

白夜又一次端起了自己的茶杯,“不过没关系,你才是我要杀的人,云灼命苦,替你挡了一劫。”

他只是轻轻地抬起了自己的手指,身后便是闪出数十个黑衣人。

这些人奉祁是认识的,当初在云灼坟前杀了那个小侍女的人也是他们。

倘若不是万事通来得及时的话,自己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的。

看来这些人才是白夜最大的底气了吧?

他们皆是目光凛冽,朝着奉祁便是齐齐射出飞镖,那架势就像是要将奉祁万箭穿心一般。

奉祁连忙挥剑去挡,身子也在墙头不断的移动。

但是最后还是跌落,不过是刚刚落地,奉祁单膝跪地之时已经有人将刀刃架在了奉祁的脖颈之上。

奉祁并没有继续动弹。

随即便是有一个黑衣人扯下了奉祁腰间的面具,直接扔到了白夜的面前。

白夜之时眯起眼睛看了看,“怎么这么眼熟啊?哦,险些忘了,你还是地下城的人来着。”

奉祁听着他满是嘲讽的话,只是挑起冰冷的眸子。

“怎么,你不害怕地下城的人找你算账么?”

似乎是觉得奉祁死定了,白夜也就不再隐瞒什么了。

“我有什么好怕的?应该庆幸你是地下城的人,我还可以一举两得。”

虽然还是不太明白白夜话里的意思,但是奉祁觉得已经差不多了。

她的声音也是冷冰冰的,就和奉祁淡漠的脸一般。

她慢慢的站起了身,看着周围的黑衣人,忽的露出一个笑。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露出一个笑来,似乎是下意识的。

不知道算不算是嘲讽,奉祁只是轻蔑的笑了笑。

“原来你也只是一条狗而已。”

白夜之时微微挑了挑眉,“无所谓你怎么说,这一次可没有云灼给你做替罪羊了。”

奉祁的眸子阴沉了下去,原来云灼所遭受的苦难都是因为那张脸,因为她有一张和自己一样的脸。

真的是自己的罪过……

有黑衣人想要夺去奉祁手中的逐月,可是逐月却是微微偏转了刀锋。

身子只是微微往后退了退,便是一脚踢开了架在自己脖颈上的刀刃,随即迅速的闪到了一边。

她摸了摸脖子上渗出来的血迹,笑得竟然有些张狂。

知道那么多,已经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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