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祁……救我……救我……”
云灼有气无力的求救声还在耳边萦绕,似乎是从另外一个国度飘过来的,如此的不真实,如此的飘渺。
奉祁看着倒在荒野中浑身血迹衣衫不整的云灼,小心翼翼的蹲下,仿佛是遭受了重击。
她将云灼搂在自己的怀中,一双晶莹的眸子匍匐着一层的雾气,声音有些哽咽。
“云灼,你怎么会这样……谁干的?我替你宰了他们!”
云灼的衣衫被扯开,还有血迹顺着下肢流下来,自幼娇生惯养的云灼何时受过这般的屈辱?
因为伤势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云灼没有哭,看着顾念卿的时候她没有哭,现在却是绷不住了的。
一只苍白的手死死的攥住奉祁的衣衫,一双眸子满是凄凉与不甘,“奉祁……”
可是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硬生生的没有了下一句。
奉祁将自己的披肩解下遮住云灼的躯体,跪在原地泣不成声。
云灼真的像极了她的妹妹……
她不知道云灼最后是想要说什么,为她报仇吗?还是为她做其他的事情。
恍惚之间,一只手突然伸出死死的攥住了奉祁的臂膀,云灼死去的模样一下子在眸子中放大,是那样的凄惨狰狞。
“都是因为你!”
奉祁从睡梦中惊醒,起了一身的冷汗,当看清周围的布置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一场梦啊。
那日云灼遇到了流寇,未能幸免于难,自己赶到的时候云灼已经不堪受辱自尽而亡。
虽然奉祁已经将流寇杀了个片甲不留,却还是时常梦见云灼在怪罪自己,她应该还有未了之事的。
自己将云灼安葬在了她的坟中,起码这样她就可以放下心来与顾念卿相见了吧。
她握着利剑思绪飘远,缠绕在自己身上的血腥味还是没有散去。
“听说地下城鬼市来了位无事不知无事不晓的万事通?”
“是了是了,传闻但凡你能问得出口的,那他必然就回答得上来。”
“还有这等好事儿?!”
“不过也不是每人都能提问的,每月鬼市共争鬼王令,得了鬼王令的人才能见到这位万事通。”
“不过鬼王令可不是这么好抢的,你瞧见没,这些人都是为它而来的。”
坐在茶楼之中,奉祁低头喝着茶,静静的听着隔壁桌的闲谈。
这两人大抵也是新来的说的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自己在地下城等了一月,今日便是争夺鬼王令的时候,自己自然是不能错过的。
关于云灼的事儿自己还是放心不下,那么多疑惑却无处查起,便是只能从鬼王令下手了。
“咚——咚——咚——”
一阵震天欲耳的鼓声急促的响起,声势浩荡。
地下城顾名思义乃是建在地下的,地势复杂,却也是繁华无比的。
地下城入口隐蔽,一般人乃是进不来,入口还有鬼兵把守。
高台之下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却是安静得出奇,所有人都在目不转睛的盯着高台之上的一切。
一队身穿红甲的高大鬼兵护送着一个身穿玄衣的男子靠近,男子穿着宽大的斗篷,整张脸都隐匿在了黑暗之中。
石壁之上的篝火也开始微微闪烁,但是很快便是平复了下来。
黑袍使者枯如槁枝的手颤颤巍巍的举起一枚令牌,黑金雕刻着繁琐的龙文—鬼王令!
人群微微躁动了一番,跃跃欲试。
黑袍使者的声音如同他的手一般,苍老无力,却在此刻格外的清晰。
对面茶楼中的奉祁将一切都看得仔细,这与高台之间只是隔了一条暗河。
暗河之上停泊着的船只也是站满了人,如同奉祁一样,他们都在等待一个出手的时机。
“得鬼王令者,可知天下事。”
只是那么简短的一句,手中的鬼王令便是这样松开,垂直的落下。
只不过是眨眼间,便是有大批的人腾空而起,但很快也被人拉踩坠落。
暗河上的人也按耐不住冲了上去,抽出利刃便是要杀出一条血路来,顿时便是引起了一场的混战。
水流和血水和在了一起,时不时传出的哀嚎声和呐喊声让人心惊肉跳。
原本看戏的人早早的便是退到了一边,生怕受到波及。
奉祁四下观察了一番,蛰伏的人不仅仅只有自己一个。
船只上尚未动弹的人也是看见了奉祁,只不过是目光交汇,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意,看来势在必得。
过了半刻,鬼王令还在不同人手中流转。
一个伤痕累累的男子终于在付出一只臂膀的代价下握住了鬼王令,费劲摆脱纠缠后便是朝着高台爬去。
只要到了黑袍使者跟前,这场闹剧也就该结束了。
可是不过往木制的高台上爬了几步,便是被人拖了下去。
瞅准时机,奉祁放下手中的茶杯,茶水四溅之中奉祁已经到了暗河之上。
经过船只轻轻一跃,便是踩在了那人的肩上,毫不费力的夺过了鬼王令。
像奉祁这样等着渔翁得利的人也不少,此时见奉祁出手,也就不再迟疑,也就从暗中涌了出来。
没有来得及上高台,奉祁便是被团团围住。
“交出鬼王令,你还能离开。”
一人踢开趴在地上的利剑,阴森森的威胁道。
奉祁面不改色,“你有本事只管来拿就是。”
刀光相见,传出铮铮的响声,不似方才的争抢那般血腥,多为点到即止。
但是奉祁双拳难敌四手,逐渐也觉得吃力,暂且只能躲闪那些不断朝着自己伸出的利爪。
正在纠缠之际,另一男子却是毫无征兆的落到了奉祁的跟前。
是顾念卿。
奉祁微微诧异,这人怎会出现在地下城?
顾念卿倒是没有回头看奉祁,但是似乎是认出来了的。
“我是为了云儿而来,你只管去,我来拖住。”
奉祁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直接踏在顾念卿的后背之上,便是朝着高台跃去。
见状,便是有人扑过来想将奉祁拉下来,但是都被顾念卿给一一拦下。
正当奉祁即将到达黑袍使者跟前时,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射出一支利箭,划破长空的声音着实是刺耳。
“小心!”
奉祁躲闪不及,便是下意识的挥剑去挡,利箭被斩断,箭头却还是直直的插进了奉祁的腰肢。
但是所幸奉祁已经到了高台之上,满是鲜血的手高举鬼王令,黑袍使者轻轻抬手,又是一阵鼓声。
这场闹剧结束了。
奉祁费力的坐了起来,捂着自己的伤口朝着暗处望去。
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阵的冷笑,蛰伏了这么久一切都是白搭,应当很生气吧?
暗中的那人渐渐站了出来,他的脸带着面具,看得并不清楚。
那一袭的紫袍格外的晃眼,手中的弓箭还保持着射出的动作,见奉祁到了高台,那人似乎是有些失望。
但是他也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只是恭恭敬敬的朝着黑袍使者拱手作揖便是退入黑暗之中。
黑袍使者低眸看了一眼奉祁,淡淡的说道:“明日午时,记住,你只能问一个问题,还需思量再三。”
众人散去,剩下的鬼兵便开始打扫残肢断臂。
暗中想要教训奉祁的人也就不敢再动手了,只能默默的离开。
顾念卿连忙跃上高台,将奉祁搀扶起来,“你没事儿吧?”
奉祁拔出了腰肢上的断箭,还好插的不深,伤势还不算是严重。
不过看着手中带血的断箭,奉祁微微一愣。
也许当初射出那一箭的人并不是顾念卿……
她甩开顾念卿的手,语气有些冰冷,“你来这里干什么?”
顾念卿眉头微微蹙起,“那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奉祁微微锁眉,看着顾念卿微微抿唇,“云灼……”
可是奉祁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是自己没有照顾好云灼,才让云灼死得这般凄凉。
她迟疑了一下,随即扔出手中的断箭,“云灼受的伤并非是你射出的那一箭,而是另有其人。”
“你说什么?”
他的眸中满是不可思议,自己的箭术自己当然知道分寸,不可能射中云灼要害,也不可能射不中。
奉祁擦去嘴角的血水,将鬼王令攥得很紧。
“伤及云灼要害的另有其人,将军不如查查那日战场上是不是还有其他人。”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奉祁忽的转头看着顾念卿,“战场之事将军比谁都清楚才是。”
不去理会身后顾念卿的错愕,奉祁直接朝着方才紫袍男子的方向追去。
顾念卿再怎么说也是堂堂的大将军,查这些事儿应该也有自己的门道,自己倒还可以少费些心思。
一样的箭头,一样的力度,自己不会认错的。
忽的想起,那日战火尚未平息,自己带走云灼之时,遇到了那么几个身穿战甲的人。
虽是没有打过照面,但是他们不与旁人一处,而是在城墙之上搜寻着什么。
是他们打翻了所有的火油,点燃了那一把火。
现在想来,那些人或许就是来找云灼的。
可是朝着紫袍男子离开的方向追出去良久,奉祁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倒是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没有办法,奉祁只能暂且回到暂住的客栈,再做打算。
地下城说小也不小,地上有的这里都有其,地上没有的这里也有,鱼龙混杂。
可是地下城说大也不大,用不了半日的功夫,奉祁拿到鬼王令的事儿便是传了个遍。
也就是好在万事通有令,得了鬼王令的人受到地下城的庇佑,没有人敢寻她的不痛快。
但是也难免有人寻其他的法子。
想方设法想要鬼王令的人无非都有一个不可不得的答案,譬如杀害自己亲人的凶手是谁,找寻了半个天涯的人在哪儿……
奉祁回到客栈便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却是发现伤口微微发黑,似是中毒之状。
但是奉祁却不是精通毒术之人,也察觉不出这毒是什么。
只是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不舒服,便是草草包扎了事。
还没等到奉祁休息一会儿,门外便是传来一个男子的声响,却不是顾念卿。
“姑娘可是在屋内?能否一见?”
奉祁皱了皱眉,将桌上带血的绷带扔到一边藏了起来,整理好衣物端坐与桌前。
“进。”
进来的男子奉祁是见过的,正是站在船只上看到自己的那人。
进来的第一句,男子便是问道:“姑娘可是受伤了?这血腥味有些刺鼻……”
奉祁不动声色倒了一杯茶,姿态显得有些慵懒,“什么血腥味,今日那一箭你们不都是瞧见了的么?”
男子倒是不觉尴尬,“今日贸然拜访,乃是有一事要求姑娘。”
摘下头上的斗笠,男子露出了自己的面容,原本清秀的脸上却是有一道狰狞的疤痕。
“在下有一人,不得不寻,还请姑娘明日见了万事通,能替在下问上一问。若是姑娘答应,姑娘想要什么,在下愿意一一应下。”
奉祁呼出一口热气,慢悠悠的说道:“我也有一个不得不问的问题。”
男子的双目有些浑浊,“姑娘,这应该是你第二次取得鬼王令了吧?”
“是,那又如何?”
“姑娘,我已经等不到下个月了,还请姑娘……”
没有等男人将话说完,奉祁便是站了起来,伸出手下了逐客令。
“你所寻之人就在地下城,不用万事通,你直接去城西铁匠铺看看便是。”
这人奉祁也遇到了多次,只是不想做过多的理会,只不过是一个被复仇懵逼双眼的疯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