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成，你找我什么事？”
成思棋这才反应过来，他看了看手里的蝙蝠。
在哺乳动物中，蝙蝠的进化成功得让人叹为观止。除了能通过喉咙发出的超声波来辨别方向、探测目标外，它们还演化出了真正飞翔能力，能利用其他哺乳动物无法触及的资源。
“但是这只蝙蝠，好像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陈兆国问道。
“一切动物要获得能量，必须将消化系统获得的有机物，和呼吸系统获得的氧气相互反应，并通过循环系统到达细胞的线粒体。但是这只蝙蝠的肠胃内却没有发现任何食物的痕迹……”
“这并不奇怪。”陈兆国说道，“它可能只是无意中闯进基地内的，这里并没有所需的食物，饿了几天而已。”
成思棋摇了摇头，“即使饿了很多天，它的肠道内也不可能连一丁点的食物残渣都没有。所以我推断它肯定有另外一套完整的能量来源，就算没有可供分解的有机物，也能获得持续的能量输出！”
“如果真的像你说得那样，那么这些能量会来自哪里？”陈兆国问道。
“它的心脏！”成思棋继续说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被打死的科莫多巨蜥流出的那种绿色有腐蚀性的血液？这只蝙蝠的血液虽然是红色的，却同样具有一定的腐蚀性。所以我怀疑这种血液其实是一种具备生物活性的电解质溶液。”
“就像电池的混合溶液？”陶晓楠追问道。
成思棋冲他点点头，“所以我才怀疑这只蝙蝠并不是真正的蝙蝠，或者说它根本不是自然界进化的结果，它是天使与魔鬼的完美结合！”
“那它究竟是什么？类机械生命体？”魏成熙也惊讶地问道。
“它没有任何的机械和电路部分。即便是血液一样的电解质也不是简单、无活性的化学溶液……”
“我不敢苟同！”陈兆国显得有点激动，“我所在的行业与智能机器人的前沿科技有交集。任何类型的仿真都离不开执行、驱动、控制和人工智能四大系统，而且它的动作由计算机预先编好的程序来控制，程序改变，动作就会相应改变。如果没有任何的机械和电路，程序是如何植入的？它又是如何接受控制的？”
“其实这并不难解决。”魏成熙在一旁回答道。“因为工作的需要，我一直都喜欢留心计算机界的发展动态。20世纪70年代，人们发现脱氧核糖核酸处在不同的状态下，可产生有信息和无信息的变化，类似于逻辑电路中的0与1、晶体管的通导或截止、电压的高或低、脉冲信号的有或无。所以在1994年，图灵奖获得者Adlean提出基于生化反应机理的DNA计算模型。”
“与平面的集成电路相比，基于蛋白质分子的生物芯片有着天然独特的立体化结构，所以无论存储还是运算都要比集成电路高五个数量级。在运算处理上，传统电子计算机是以电流速度逐个检验所有可能的解决方案，而生物计算机所含有的遗传物质类似无数个独立的子系统，可以毫无遗留地同时进行检索。”魏成熙继续说道，“我们国家早在2007年研制出了并行DNA计算机，”“这台生物计算机顺利解出了具有61个顶点的三色图着色问题，即使用当今最快的超级计算机，也需要13000多年才能完成！”
“我明白！”陈兆国点点头，“DNA计算机具有生物活性，能够和肌体组织，特别是大脑和神经系统有机地结合，并能由肌体细胞吸收营养补充能量，所以不需要外界的能源输出。生物计算机无疑会成为仿真机器人未来的方向。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为了实现这种DNA计算，便构建一个比它自身还要复杂亿万倍的纯生态系统模型，包括所有的神经系统、运动系统、循环系统、内分泌系统等等，这可能吗？”
成思棋摇摇头说道，“你把生命或者构成生命的细胞想象得太简单了。生命就像是这个星球上的一种病毒，自地球诞生起，生命就已经出现了。地球45亿年来经受过无数次毁灭性的破坏和改变，生命的进化却从未停止。由最初的有机小分子变成了由蛋白质和核酸的大分子，由只有一层外膜的原始细胞变成了具有原始染色体的原核细胞，由具有细胞器的单细胞变成了多细胞的生物，然后是器官形成、脊索和脊椎的出现。生命有着极强的遗传性和适应性。”
“我也明白生物进化的道理，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但是由人类改造的生命真的存在吗？或者说人类真的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改造一个生命吗？你们这些所谓的科学家该不会为了自己的好奇心，真的已经付诸行动了吧？”陈兆国看了看江志清，江博士完全进入了一种入定状态，仿佛是一个既聋又哑痴痴呆呆的傻子。他又看了看成思棋，老成正在挠着他那堆乱草一般干枯的头发。
“这是潘多拉的魔盒，之所以没有打开它，不是不能，而是不敢。”成思棋说道，“但是能如此完美地改造和控制一个生物的技术，以目前的技术能力绝对不可能实现！”
“难道这不是人类的科技？”陶晓楠好奇地问道，“如果这不是人类科技的话，那能领先多少年？”
“这个很不好说。在人类科技目前的发展速度，没有任何跳跃式的理论突破，要理清大脑的运作机理，建立完备的神经科学体系，造出一台完整可控的DNA计算机，并弄清楚自由意识的话，至少需要上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时间。”成思棋叹了口气。
魏成熙叹道，“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科技？难道真的存在着无所不能的神级文明？”
“陈总管！陈总管！”周径寒突然叫着闯了进来，他的样子非常着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屋子里这无比紧张和压抑的气氛。
“吴栋发了高烧，现在还昏迷不醒！”
“送到医务室了吗？找到齐医生了吗？”陈兆国一迭连声地问道。
“已经送去了，齐医生正在检查，他让我通知你……”周径寒的话还没有说完，陈兆国已经一路小跑跑进了走廊右侧紧靠着他和吴栋01号房间的医务室。
魏成熙和周径寒也赶紧跟了出来。
他们一直在争吵，几乎忘记了时间。此刻走廊上静悄悄地，所有房间的门都关着，人们忙了一天一宿，都躺在自己的房间休息，甚至可以听见一些房间里传来的打鼾声。
吴栋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陈兆国坐在床边心疼地抚摸着他的额头和脸庞，齐医生正则在旁边忙着输液。
“他怎么了？”魏成熙笑声问道。
“应该是身体免疫力低下所引起的急性病毒性感染。”齐医生回答道，“目前先给他做些抗炎和抗病毒类的治疗。”
“对了，小周！”陈兆国突然想起了什么，“宋俊平、刘郅坚和曹宗磊他们三个人回来了吗？”
“坏了！”周径寒狠狠拍了一下大腿，“差点把他们三个给忘记了！”
“什么！他们一直都没有回来吗？”陈兆国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和宋俊平住在02号房间，一直都没有见他回来过。”齐志远说道，“刚才我见到刘郅强时还问过他，他说连刘郅坚都还没有回来……”
“赶快去把谢一帆和崔鸿鑫叫回来！”老陈连连催促道。
不大一会，两个人便跑了过来。
“我们一直在前门守着，并没有任何人出去，也没有看见他们三个回来！”
陈兆国看了看旁边不远处的房间，“03号和04号房间没有人，他们几个会不会怕打扰大家，在那里休息了？小周，你去把刘郅坚走的时候留下的那根手指拿过来！”
周径寒刚跑出去，又跑了回来。“手指？哪有什么手指？”
“就放在我房间盥洗池下面，你用手就能摸到！算了，还是我自己亲自跑一趟吧。”陈兆国不等交代完就匆匆返回自己的房间。
他朝洗漱池下面摸去，什么也没摸到。他又四处摸了一下，还是什么也没有。
他俯下身子抬头往上看，那枚“钥匙”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