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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7章 战沙匪(1 / 1)

697章战沙匪

陈淑桢和萧平一怔,却没想到这阿拉伯沙漠沙漠之中能听到如此熟悉的乡音,定睛细看发现对方一男一女,女子身穿绣花边斗篷、身材高挑容貌颇为秀丽,一头蜷曲的褐发,分明是个阿拉伯人,男子则虎背熊腰,面目与中原百姓无异。

男子将腰间小圆钢筒摘下,高高举起:“在下是东印度公司印度洋护航舰队水手刘大力,这是我的护照,有十万火急的军情要报与天子知晓……”

萧平乃隐秘战线的首脑人物,长年累月的情报工作早就给他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根本不用看护照就从语调、目光和神情查知此人并未撒谎。

此时身后不远处的营地已经有所骚动,显是敌人发觉努尔嫚被救走,萧平低声喝道:“传话短说,本官奉王命行事,却没工夫慢慢啰唣,你们有什么事情须得长话短说。”

半小时前,刘大力和法蒂玛混在奴隶队中,法蒂玛无意探听到扎克里亚的阴谋,两人便借着陪嫁奴隶的掩护悄悄潜出营地,这队奴隶本是法蒂玛挑选、管理的,她要如何奴隶们自然不会有异议。

扎克里亚的手下对陪嫁奴隶看管得并不严,这是沙漠地区的环境决定的,没有水和骆驼,你逃走还不等于送死?再说四面都是游牧部族,你个逃奴又能去哪儿?被捉住还要受酷刑折磨呢!

便是看守松懈,两人趁扎克里亚的人没注意他们就溜了出来,准备逃往哈辛部报信,这样一来报信使哈辛部免于灭族就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哈辛放法蒂玛离开也就顺理成章了,两人便能做一对堂堂正正的夫妻。

刚翻过一处沙丘,远远就见两骑马朝扎克里亚驻扎的绿洲飞奔,两人惊诧之下赶紧躲在沙棘丛中,见那两人钻进努尔嫚的金车,将她抱了出来,又朝哈辛部的方向疾奔,刘大力立时猜到这是皇帝派来救努尔嫚的人,便拦住他们,揭露扎克里亚等人勾结沙匪的阴谋。

刘大力朝法蒂玛点了点头。

这就是大汉帝国的大官?法蒂玛只觉得萧平实在年轻得过分,不过时间紧迫也管不得许多,既然刘大力让她说,她便三言两语将躲在沙棘丛中听到的内容拣紧要的说了一遍。

什么?数千沙匪即将进攻哈辛部的营地,要把哈辛部连同东印度公司的朱大档头一行人,男女老幼尽数杀光!

萧平吃了一惊,和陈淑桢对视一眼,刘大力只道两人不肯尽信,急得额角冷汗直冒:

“请二位相信我,小的本是闽西人,在占城被大食海獠捉到阿拉伯浆帆并用船上做奴隶桨手,是情报司李鹤轩大人救了小的,因此对大汉是忠心耿耿呐!敌情千真万确,并无一点儿虚诈,还请大人速速将保驾的大军调来,把这伙匪徒一网打尽!”

在刘大力看来,既然大汉皇帝在此,正所谓风从虎、云从龙,扈从保驾的大军必在左近,以汉军击灭蒙古帝国、摧垮马木留克威震天下的战斗力,要对付区区一个艾米尔,加上几千沙匪,那还不是三根手指捏蚕豆——手到擒来?

法蒂玛听说对方是大汉皇帝身边的大官,本来不敢擅自开口说话的,见陈淑桢貌美如花,萧平年纪又轻,便鼓足了勇气帮着情郎刘大力说话:

“是呀是呀,皇帝的大军连哈里发和蒙古大汗都不在话下,消灭扎克里亚和那个阿萨辛大师的手下,实在简单得很,请你们务必相信我、我丈夫的话,快些调遣军队吧!”

在说到丈夫两个字的时候,法蒂玛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终于鼓足勇气说了出来,此时她的脸已绯红,不停向安拉祈祷着:万能的真主,原谅您的子民吧,即便有什么惩罚,也请降在我这个叛教者的身上,不要牵连我的丈夫。

刘大力紧紧握住了心上人的手,两人心头一片甜蜜,在他们看来这人世间就没有大汉皇帝不能解决的事情,既然将情报说了出来,剩下的一切都不必担心了。

此时绿洲扎克里亚营地的方向传来纷繁嘈杂的声音,许多人骑着马和骆驼,一窝蜂的冲了过来,陈淑桢轻功踏雪无痕,提着努尔嫚却没那么轻巧了,留下的足迹为时尚短,还没有被风沙掩盖,这些人大呼小叫,顺着足迹追来。

努尔嫚被点了睡穴,倒是睡得像个乖宝宝,陈淑桢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她,毕竟夫君的安危也很重要啊!

“萧平你先回去,只怕现在哈辛部已经和沙匪接火了,要保得陛下平安,还需要你这个卫队长——来,你把这瞌睡虫提回去,我引开追兵,若是让他们和沙匪会合一同进攻哈辛部,只怕哈辛加上咱们的人,也顶不了多久。”

萧平却摇了摇头:“娘娘统帅十万义军抵抗蒙元,隳名城、斩勇将之时,下官还是泉州城中一介小厮,卫队由您指挥更好;您神功冠绝天下,万一有那千钧一发之时,由您扶保吾皇撤走也更为安全。再说了……”

萧平瞧了眼昏睡不醒的努尔嫚,呲牙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这位姑娘是哈辛部献给陛下的,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下官可不敢碰她呢!”

“小兔崽子,却也拿你家皇帝打趣。”陈淑桢展颜一笑,萧平所言有理,她武功更高也就更能保护皇帝周全,这位女元帅杀伐决断何等干脆,当即向萧平点了点头。

萧平远远就瞧见追来的敌人当中,昨夜交过手的阿萨辛大师英迪莎尔一马当先,他眉毛一挑,足下发力疾奔,双足用千斤坠深深插入沙土之中足有一尺多深,然后猛的改用梯云纵身法急速拔出、身形窜起,扬起老大一片的沙土,落地之后双足又是深深插进沙里,再发力拔出……

每一步都扬起大蓬大蓬的沙土,他一路疾奔背后沙尘滚滚铺天盖地,就好像有条亢龙在沙漠里奔行。

“快追,在那边!”扎克里亚的人狂呼乱叫。

英迪莎尔的眼光何等敏锐,她已发现当先一人就是昨天击伤自己小腿的仇敌,正恰腿上难忍的胀痛传来,阿萨辛大师几时吃过这样的亏?当下心头火发,鞭子不断的抽着马屁股追了过去。

萧平扬起的沙土挡住了追兵的目光,扎克里亚麾下只当提着努尔嫚的人就跟在他后面呢,于是呼啸着跟在英迪莎尔身后,穷追不舍。

躲在沙丘背阴面的刘大力和法蒂玛,看得蹻舌不下,大汉皇帝麾下有如此奇能异士,对付区区一个埃米尔那还不易如反掌?

陈淑桢却是眉头紧蹙,事态紧迫她也不愿多说,提起努尔嫚,向刘大力、法蒂玛示意跟上,便向沙丘另一面奔去。

很快,一行四人找到了两匹神骏非凡的阿拉伯千里马,便是楚风从扎克里亚手里赢来的名驹,又被陈淑桢和萧平骑来藏在这里预备救出努尔嫚之后骑着回去。

陈淑桢抱着努尔嫚,身形略微一顿便拔地而起,轻飘飘的飞上了马背,甩下“跟上”两个字,就急不可待的打马而去。

刘大力和法蒂玛赶紧上了另一匹马,紧紧跟了上去。

瞧着前方衣袂飘飘一骑绝尘的美艳女子,法蒂玛有些不敢置信的问刘大力:“方才那位大人叫她娘娘,难道她竟是皇帝的后妃么?”

刘大力打马疾行,略一思忖便道:“当今圣上六位皇后之中,有位姓陈讳淑桢,乃是当年宋朝的经略闽广安抚制置大使,上马管军、下马管民,与侄儿陈吊眼统十万义军力抗蒙元铁骑,后来嫁与我大汉皇帝,仍旧威势赫赫开府一方,想来便是这位了。”

法蒂玛听得是悠然神往,前方马背上那道婀娜刚健的身影,也就越发显得清晰。

她不禁在想,那位皇帝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出奇之处,并不是腰阔十停身高丈六的金刚,亦不是目光电闪城府深沉的样子,却不知他有何等本事,能将这英姿飒爽的女元帅娶为妻子?

她并不知道,前方打马疾奔的陈淑桢,心头早已如油煎,这位女元帅甚至在暗暗发誓:“扎克里亚,还有那啥劳什子的苏丹,楚兄若是伤了一星半点,本宫定要点起大军,将你们杀个罄尽!”

可将扎克里亚等人族灭,就能挽回一切吗?陈淑桢不敢想,即便一马当先冲向刀枪如林得敌阵,她的神思也没有现在这样昏乱,心头如同塞了一团乱麻,胸口闷得慌。

陈淑桢刚到哈辛的营地,就见沙匪们将这片地区团团包围,对面哈辛部的战士们也严阵以待。

许多沙匪呼啸着纵横往返,不短喝骂恐吓,看起来气势汹汹,仔细观察却发现他们分明十分谨慎,每到了几处地方就赶紧打马往回跑,就好像那儿有什么无形的恐怖事物,竟是不敢越雷池一步。

陈淑桢何等眼光,但见那几处地方再往前几百米,哈辛部战士身后沙丘顶部视野开阔处,分明有些小黑点趴在地上——毫无疑问,匍匐卧姿射击降低体力消耗并增加据枪稳定性,这是汉军打狙击的特有姿态。

除开使用狙击枪的汉军神枪手,这个时代世界上所有军队都不会用趴在地上的姿势进行战斗,呃投降例外,装死例外。

陈淑桢见到这情况就大大松了口气,刚才一路策马飞奔,不知是风沙迷了眼还是怎的,这位女元帅的脸上挂着眼泪的痕迹。

刘大力和法蒂玛也拍马跟上来了,陈淑桢淡淡的问道:“你们是留在这里,还是随我冲透敌阵,回到哈辛部去?”

一对儿小情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后者。

陈淑桢扭过脸,两人并没有发现她的面庞带上了些许笑意。

哈辛部三千人口,营地面积不小,两千沙匪可不能围得水泄不通,长于追袭的沙匪并不担心有活口离开,当然,基于埃米尔扎克里亚和阿萨辛大师英迪莎尔的许诺,他们也不必担心身后,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哈辛部那边。

陈淑桢卸下甲胄,撕下一大幅衣襟将昏睡的努尔嫚包裹起来,然后将身穿的制式胸甲脱下,前胸那块板甲用布条依旧缠在自己胸前,后背那块则绑在了努尔嫚背上,最后将她捆在了自己身后,两个人远看就像只大粽子,这样除开身体侧面,一幅甲基本上护住了两人。

想起三国志平话却不由得好笑,暗道:“这不和说书先生讲三国平话,长坂坡赵子龙冲阵救阿斗一模一样了么?这小姑娘却是睡得香,且看梦里本宫救她一遭。”

刘大力和法蒂玛早已准备停当,陈淑桢喝一声走,双腿一夹马腹那马儿就西律律一声长嘶冲了出去,刘大力不敢怠慢,立刻鞭打马匹,紧紧尾随,法蒂玛一颗芳心砰砰砰直跳,紧紧抱住心上人的腰,臻首伏在他背上,马儿四蹄翻飞,她只觉如同乘云驾雾一般。

沙匪群中,当先一个中年人身高体壮,裸着的两膀子上肌肉块块隆起,长着副阿拉伯人极少有的酱色大方脸,口鼻阔大颇有几分黑道煞星的威风。

一名獐头鼠目的家伙正满脸沮丧的汇报:“曼努埃尔大头领,咱们攻不进去啊,汉人的马达发厉害,弟兄们不少都殉难升天呐!”

“什么马达发?马达发是咱们自个儿用木头挖的,人家那叫步枪,是用钢铁做的,白痴!”曼努埃尔没好气的啐了口。

獐头鼠目似乎很享受大头领的唾骂,或者,也许,这家伙本来就是故意说错的。他点头哈腰的说:

“原来这就是步枪,小人总不如大头领见识广博呀!只不过……只不过这步枪实在厉害,弟兄们远远的连人家毛都没碰到根,就莫名其妙的升了天,咱们可打不进去啊!”

这番丧气话,若是平时曼努埃尔只怕要抽他两个大嘴巴子,但刚刚在马达发和步枪的问题上收了番吹捧,又已经骂了对方,他便也不发怒了,倒是冷笑道:“白昼他们枪打得准,晚上还能这么准?哼哼,咱们等到晚上再进攻,不怕他们不乖乖受死!”

獐头鼠目登时连呼大头领英明,周围的几名小头目也跟着松了口气,对獐头鼠目一挑大拇哥:很简单,他们的部下不必再去送死了,大头领刚才不说了吗,晚上再进攻嘛。

就在皆大欢喜的时候,忽见东面的队列好似涛分浪裂,定睛细看才见两骑从外围猛冲进来,当先一骑是位面若桃花的女将,手中一柄剑舞得瑞雪飘飘,森寒的剑气笼罩方圆两丈,凡是靠近的沙匪纷纷送命,竟无人是她一合之敌!

有人用弓箭射去,那女将宝剑舞得风雨不透,强弓利箭也奈她不何,倒有不少箭矢被劈中之后改变了方向,射得冲近格斗的沙匪们哭爹叫娘:“真主在上,哪个可耻的哈尔比(叛徒)朝老子射了一箭?!”

沙匪并不是怯薛军团,也不是圣殿骑士,他们的战斗意志可差得远了,这女将刚杀掉一二十人,沙匪们就纷纷走避,她到哪里,哪里的队列就像雪崩也似的溃退,很快就要被她透阵而出。

“这女人够辣,我要了!”曼努埃尔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拍马冲了过去,手中长矛刷的一下对着女将的胸口刺去,待她躲闪之时就要改为横抽,将她抽下马背生擒活捉。

可惜曼努埃尔打错了算盘,他也不称称自己的斤两,赶蒙古帝国头号悍将唆都如何,又可比得过威震高丽十年的征东元帅阿塔海?

陈淑桢丹凤眼一睁,红唇吐气开声,宝剑像霹雳也似的斩落,曼努埃尔手中长矛堪堪被宝剑荡开,强壮的曼努埃尔身体一晃,差点儿被震下马来。

怎么可能?沙匪头目们惊得咬了自己的舌头,他们都知道这位大头领的手段,据说他早年曾在阿萨辛的鹰巢中受过训练

——阿萨辛的鹰巢啊!那是什么概念?在阿拉伯人和波斯人的心目中,那就是恐怖、无敌的象征啊,要知道赫赫有名的真主之剑萨拉丁、狮心王理查都要在阿萨辛的淬毒匕首前退避三舍!

当然,蒙古军团例外,大汉帝国例外,这两个强大的存在已经不能用可兰经所载的语言来评价描述了,连真主在人世的投影、安拉的分身哈里发都被他们杀了,穆斯林们干脆把这两个世界征服者放在一般的评判体系之外,视为魔鬼撒旦一样的恐怖事物。

曼努埃尔的本事,沙匪们是清清楚楚的,连这位大头领都吃瘪,还有谁敢上前送死?

曼努埃尔一矛无功,就好像丢了魂似的杵在那儿,再没有发出第二矛。

陈淑桢背着努尔嫚,也无暇纠缠,就此轻轻松松透阵而出,刘大力和法蒂玛小两口随在她身后,也逃进了哈辛部的防区。

曼努埃尔久久一言不发,那獐头鼠目的小头目正待上前说几句俏皮话安慰一下,却猛的睁大了眼睛,脸上一幅见到鬼的表情:

早年在阿萨辛教派的鹰巢中受过训练,数十年来纵横无敌于沙漠的沙匪王曼努埃尔,他的虎口处竟已鲜血淋漓,鲜血顺着矛杆流下,一滴一滴落在沙地上……

一剑,仅仅一剑!

陈淑桢带着努尔嫚回到哈辛部,正在前线指挥的哈辛看到女儿归来,只是朝陈淑桢点了点头,并没有问什么,也许他已猜到了原因。

陈淑桢归心似箭,就直接往营地核心区去了。

与想象截然相反,见到楚风的时候,这位皇帝非但毫发未损,还笑嘻嘻的啃着烤羊腿,哈辛部外面打得乒乒砰砰甚是热闹,战斗已经开始了一个小时,他这里倒是风平浪静。

于是紧随着陈淑桢的法蒂玛,就惊讶的看见这位在穆斯林的传说中无比可怕的皇帝,慢条斯理的擦干净手,刚才还一幅佛挡杀佛神挡杀神样儿的女元帅,上下打量之后眼圈一红,乳燕投林般扑进了他的怀抱。

“好了好了,我这不好好站在这儿嘛,”楚风轻轻拍着陈淑桢的脊背安慰她,这一次或许因为有电灯泡在场,或许是觉得美人儿如此深情不好再捉弄她,被雪瑶评价为“好色无厌”的楚呆子,倒是非常难得的没有趁机上下其手。

“萧平和我都走了,这里没有大将坐镇,我、我还以为你……”

陈淑桢惊喜交集,声音就带上了几分哭腔,楚风倒是颇为受用,外人只能看见这位女元帅英姿飒爽叱诧沙场,这般至情至性的小儿女态,也只有她的夫君才有福欣赏了。

雪瑶捂着嘴吃吃的笑:“咳咳,难道夫君在你心目中就这么不堪?哼哼,某人似乎忘了空坑之围,是谁带兵来帮的她?某人又忘了,泉州灭亦思巴奚马队,炮打蒲寿庚这几场载入军史的战例,又是谁的指挥?”

陈淑桢不好意思的推开楚风,美丽动人的脸上红晕一片,两只眼睛都快变成桃儿了,听了雪瑶的话,再看看夫君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由得暗道一声惭愧:

“多年来楚兄并不直接指挥军队,连我都忘了他的将略本是天下第一等的,空坑救文天祥,泉州破蒲寿庚,崖山战张弘范,这些经典战役都是他亲自指挥的呀,更何况现在统十万精兵,征服大小七百余国,远征万里之外从无败绩,这份统帅才能,可不是仲伯之间见伊吕、指挥若定失萧曹?”

瞧着陈淑桢崇拜的目光,楚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尽管是自己老婆,可那种崇拜得五体投地的目光和他的真实水平之间的差距,饶是楚某人厚颜无耻,也不禁得老脸一红。

没有基层行伍中十年打滚的经历,空谈将略那就是个屁,扎营盘选择背山面水还是林木深处,什么时候该选择平原决战,什么时候背城死守,士兵一顿饭吃多少粮米,急行军能携带多少负重……等等等等都不是书本上能学到的,楚风和世之名将张世杰、苏刘义、陈淑桢相比,那还差得远呢。

只不过,他的统帅部体制下并不需要考虑这些,自有各自的兵种总监、作战参谋和军需官们把一切信息汇总归纳,统帅只是在大方向上做出决断。

楚风西征万里之外,何尝亲自指挥过一场战斗?他只须制定基本方向,自有陆猛等人把战略任务分解完成。

“哈哈,”楚风干笑两声,指着地图——军队抵达某处必须立刻测绘地图,卫队昨天就完成了一份相对粗略的,但也足够使用了。

“哈辛部背靠坚贞之泉,我在这儿放了一个班,防备敌人骑马涉水过来,敌人在水面上行动不便,不管来多少,一个班就足够把他们全杀掉,”

楚风又指指西北面的沙丘:“这里是一个制高点,一个排三十名战士利用线膛枪的射程优势可以控制以沙丘为圆心,半径四百米的圆形范围。”

一说到打仗,陈淑桢就完全从妻子的角色转变成了统帅大军的名将,她秀眉微蹙,点头的同时提出了分析:“可惜我们乘坐热气球来这里,并没有携带足够的弹药,而且,我们还缺乏大炮,如果对付集团冲锋敌人,须得如此如此……”

“这两公婆!”雪瑶无奈的撇了撇嘴,转而把注意力放在了沉睡的努尔嫚身上:“这小丫头睡得挺香的啊,还别说,像个乖宝宝似的,从小就吃了这么多苦,天可怜见……”

又看看正沉浸在军事行动之中的陈淑桢、楚风,雪瑶嫣红的小嘴就翘成了迷人的弧度,刮着努尔嫚小巧精致的鼻子,喃喃的道:“某些人呐,好色无厌、负心无义,可偏生有那么个实心眼的傻瓜女人,巴巴的把小姑娘给救回来,嘻嘻这下可好玩了。”

不料睡梦中的努尔嫚也许是感觉到鼻子痒痒的,小鼻子一皱,阿嚏一声,把雪瑶吓了一大跳。

楚风和陈淑桢在部族营地正中的大帐计议对策,调整布署的时候,营地外侧正在战斗的哈辛部族人,则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对盟友那神魔一样可怕的火力惊得目瞪口呆,老哈辛更是激动得白胡子一抖一抖,觉得要是凭借共抗强敌的经历和东印度公司拉上了关系,只怕将来是一切不愁了。

最初,远远发现沙匪来袭,老哈辛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游牧部族在机会很好的时候,也会趁月黑风高干干杀人越货的勾当,但放牧牛羊马匹到底还是主业,抢劫是副业,不像沙匪完全以抢劫为生,所以两者在血腥程度上的区别,就和杂食动物土獾与肉食动物恶狼相比那么大。

只不过,沙匪也有自己的营地,也有家人老幼,他们同样畏惧游牧部族的报复,特别是好几个、十多个游牧部族组成的联盟,一旦某个部族被沙匪抢掠,部落联盟的埃米尔就会号召这十几个部族联合出兵,再大的沙匪也无法和这么多部族相抗,到时候就得被消灭了。

哈辛不理解的是,这一片都是扎克里亚埃米尔的地盘,附近分布的十几个部族加起来有近万游牧战士,这股沙匪怎么就能绕过外围的几个部族,跑到坚贞之泉湖畔的哈辛部来?

老哈辛虽然弄不明白这一点,但他很清楚目前只有顽强的抵抗才能为部族求得生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前去恳求东印度公司那位朱大档头,他有近百荷枪实弹的卫兵,这是股相当重要的力量。

其实,老哈辛对能否取得帮助,是很有些忐忑的,因为最近几年沙匪从来没有对东印度公司的人下过手——嗯,有整个营地男女老少被炮火炸成焦炭的前车之鉴,对东印度公司的报复心有了切身体会之后,任何沙匪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够不够斤两,自己的脖子是不是硬得可以挡住开花弹?

老哈辛认为这群沙匪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朱大档头一行人不过是个巧合,既然沙匪根本不敢动东印度公司的人,那么朱大档头他们只须作壁上观两不相帮,就可以置身事外了。

没成想说了一大堆奉承话,又涕泪交流的表演了一番之后,朱大档头一口答允了帮助他抵御沙匪,老哈辛感动之余不禁在心里暗暗道:纨绔,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几下奉承而已,就这样把自己的实力投进不相干的战斗,真是个败家子。

然而哈辛又很庆幸,因为这个败家子站在了他这一边,这条老狐狸甚至有点感动了——当然他不知道其实楚风也是沙匪的目标,而且比他还紧要,楚风扮猪吃老虎,倒把他这条老狐狸耍得团团转,看着他又是拱手作揖又是涕泪交流,楚风和雪瑶、塞里木淖尔这三位,只差一点儿就得捧腹大笑。

这股沙匪有两千人,哈辛部却只有三百多名游牧骑兵,不过游牧部族之中凡是拿得起刀的男子,能乘骑骆驼的女人,还能爬上马背的老者,刚刚能拉开小弩的孩子,在灭族之战时都是天然的战斗人员,把这些人都动员起来,哈辛倒也有了一千多战士。

只可惜除开三百多青壮士兵保持了良好的训练,剩下的人也就射射野兔,打打狐狼的水平,瞧着对面那群穷凶极恶、从血红双目中射出野兽般欲念的沙匪,哈辛部刚刚动员起来的新兵不由得两股战战。

有个半大孩子坐不住鞍桥,一骨碌从骆驼背上栽了下去,半截身子插到了松软的沙地里,两条腿兀自踢蹬个不休,惹得对阵的沙匪们放声狂笑,浑没把哈辛部这些三脚猫放在眼里。

老哈辛忧心忡忡啊,自己部族根本不可能是别人的对手,他准备在夜间派出几名身手敏捷的战士,穿过沙匪的封锁线向埃米尔扎克里亚求援,向附近几个联盟部族求援。

可能不能撑到明天日出,援兵什么时候来,甚至究竟有没有援兵,哈辛心里都没有底气,虽然楚风什么都没说,他已隐隐约约猜到了事情的几分原委。

沙匪的第一次进攻开始了,他们在一千米外开始加速,冲刺速度快的马匹排在前面两排,身高力大的骆驼在第三排第四排,沙匪们呼啸着将弯刀在头顶舞动盘旋,嘴里发出各种呼哨以恐吓哈辛部的战士。

这可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沙匪呀!他们好可怕!受过训练的青壮士兵还能坚定的握住弯刀,那些老弱组成的动员兵,则早已吓得两腿发软,脸色白得跟纸差不多。

哈辛再看看背后山丘上那群稀稀拉拉三十人左右的“东印度公司保镖”,只觉得心里面发苦,嘴里发干,那朱大档头将他的兵集中一处倒也罢了,偏生东边一二十,西边三五十的布着,这不是找死吗?

很快一阵突如其来的枪声打断了哈辛的思绪,他差点儿就从马背上栽下去了:敌人还远得很,这群保镖早不早的就开了枪,那还不等着敌人冲近了,把他们全都砍翻?

“唉,只说纨绔容易对付,轻易就把兵派来帮我;却不知纨绔的兵也这般稀松!”哈辛欲哭无泪了,本来还指望东印度公司的兵像传言中那么厉害,现在看来,希望似乎已然破灭。

哈辛久久不想转过头去,他不愿意看到敌人放肆的笑脸和自己族人那惨白的面庞。

却不想战场上似乎见了鬼一样的沉寂,也许只有一秒钟,感觉却像一千年那么久,身后的部族阵地上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老哈辛转过头,惊愕的发现老远的地方沙匪们躺了至少二十具尸体,剩余的沙匪不知所措的兜着圈子,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在这么远的距离上遭受致命打击,突如其来的打击令他们思维错乱,不知进退。

惊讶的张大了嘴,昏花的老眼差点儿就摔地上去了,老哈辛只愣怔了片刻就蹦了起来:“真主在上,他们的枪能打到月亮那么远!”

东方发明的火药随蒙古西征传入中东,阿拉伯人只有马达发,试想一下木头做的火药枪它能打多远?包括哈辛在内的人,虽然听说大汉的钢枪射程很远,心底不免拿马达发来比较,觉得那马达发有效射程三十多米,步枪的“很远”大约是七八十米,最多一百米吧,那就非常惊人了。

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线膛枪的有效射程能达到四百米以上!

哈辛发现,昨天比武那位腿功很厉害的家伙,此时正沉着冷静的扛着枪,用令人眼花缭乱的手法装弹、瞄准、射击;而那个棍子耍得溜溜转的家伙,他耍枪的速度也不慢。

瞧啊,远远的距离跑马都还要不短的时间,若是弓箭走不到一半的路程就要坠落黄沙,他们却镇定自若的发射着子弹,把沙匪一个接一个的揍下马,第一股沙匪,分明还没有和哈辛部接触就狼狈的溃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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