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巨响过后,殷蘅和丹莹三个几乎同时闯入离落的院子中。
正在巡逻的卫士吓得全都是一抖——
是哪个不要命的,竟敢硬闯君上的居处?
待赶到之后,才松了口气——哪不是丹莹公主和殷蘅大人吗?哪有什么闯入者?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一个是君上最亲密的女人,另一个则是君上最信任的亲信,有这两个人在,便是有人胆敢闯入,也不足为惧了。
只是这两方人马的情绪看着怎么有些不对劲啊?一个个横眉怒目的。还有公主身后,怎么还抬着一个满脸血污的人?
乌桓揉着屁股走过来,认真看了几眼,忽然兴高采烈的道:“咦,那不是情儿那臭丫头吗?在脸上抹那么多红彤彤的东西做什么,很好看吗?”
紧跟在后面的小队长顿时就一哆嗦,这老熊,就会给自己惹事!忙上前,一把捂住乌桓的嘴巴。乌桓大睁着两眼,嘴里呜呜着拼命挣扎——丫的,明明那就是情儿那死丫头吗?难道自己说的不对吗?为什么队长还要对自己这样粗暴?
眼看着丹莹瘆人的眼神鬼魅一般的飘了过来,那小队长打了个寒战,忙挥手让人用块破布堵了乌桓的嘴巴,捆的结结实实丢到了一边。
“殷蘅,把人,交出来——”丹莹冷声道。
众人俱是一愣,平日里丹莹公主对人一向和善的很,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凶狠的样子。
“不可能。”殷蘅毫不示弱的道,“公主别忘了,我们妖界还是君上做主,公主还是管好自己,凡事不要太逾矩的好。”
听明白殷蘅话里话外隐隐的指责之意,丹莹眼中冷意更甚,果然是自己平时太仁慈了吗!自己可不记得,天羽做公主时,有人敢对她如此不敬!
“你的眼里还有君上吗?”丹莹一指殷蘅怀里的女子,“你明知这女子无耻之极,才惹得君上大怒,竟还敢如此包庇,莫非这女子其实是你派来诱惑君上的?”
派来诱惑君上的?众妖顿时恍然,看向清悠的眼光充满了鄙夷:这女人八成又想爬上君上的床!还真是自不量力,也怪不得丹莹公主如此愤怒。
妖界哪个不知、谁人不晓,丹莹公主上万年来对君上都痴心不改!不知有多少妖,被丹莹公主的痴情所感动!便是君上,除了丹莹公主,大家可从没见过有其他女人出现在他身边。虽然两人并未成婚,可私下里,大家早已把丹莹公主当成君上的女人来看待。再加上,丹莹还是前任君上流风陛下的义女,一些身份尊崇的前辈高人也都要卖她个面子,在妖界还是很有话语权的。
殷蘅冷然一笑:“到底是谁居心叵测,自己心知肚明。”
一下被说中心事,丹莹脸色顿时有些阴晴不定。
内里却已经是恼怒异常,这个殷蘅竟然敢当众打自己的脸!心里暗忖,臭小子,现让你暂时威风一下,等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双方在院子里僵持不下,对面君上的房间里却没有丝毫动静。殷蘅暗暗心焦,刚要开口,忽见对面丹莹脸上满脸堆笑的对着门口的方向施礼道:
“爷爷——”
爷爷?殷蘅一愣,下意识的回头,却是一位白发白眉白须仙风道骨的长者——可不正是殷家的家主,自己的爷爷殷律?顿时咬牙,丹莹这女人果真狡诈,竟派人寻了自己爷爷来。
妖界谁人不知,爷爷他们这些老前辈,自年少时便追随流风君上,在他们眼里,只有流风君上和天羽公主!也因此,自流风君上和天羽公主同时罹难,唯一和他们二位都有关系的丹莹公主便成了他们效忠的对象。
在他们眼里,早已想当然的把君上和丹莹当成了一对儿……
看了看抱在怀里的清悠,殷蘅顿时觉得不妙。
果然,丹莹疾步迎上前去,眼中神情已经含泪带悲:
“爷爷——”
一语未必,珠泪便纷纷而落。
殷蘅推了小麟一把,身形开始不着痕迹的往后退。
那边殷律已经听完了丹莹悲悲切切的叙述,瞬时须发皆张,冲着殷蘅厉声道:
“臭小子,滚过来!”
“爷爷——”丹莹忙扶住气的浑身发抖的殷律,流泪道,“爷爷别因为莹儿,气坏了身子,也别,伤着了阿衡……阿衡只是年幼,或许被人利用了,也未可知……”
却被殷律给打断:“好丫头——你和小公主一样,最是心慈的一个孩子……唉,当初,小公主就是吃了心善的亏,不然……”
殷律摇了摇头,神情很是伤感,小公主,可是自己瞧着长大的,只是明明是妖,为什么要像软弱的人类一样心善?
唉,罢了,若不是因为小公主太过心善,自己这些老家伙也不会对她如此死心塌地吧?!
这样想着冲殷蘅一瞪眼道:
“当初不是小公主,会有你这个臭小子?”
当初自己儿子也就是殷蘅的爹被天神重伤,若不是小公主出手相救,现在尸首都化成白骨了!
“给你两条路,要么你现在就亲手杀了抱着的那个贱人;要么就把那贱人交由我处理!”
殷蘅顿时傻眼,说什么两条路,结果还不是一样?不对,还是不一样的。若是让自己动手,好歹还能落个全尸,若是落到爷爷手里——
殷蘅打了个哆嗦,爷爷对自己厌恶的人有多狠,自己可是早有领教。爷爷的手段可是比情儿那丫头还要狠上百倍!
我呸!自己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当下觍了笑脸对殷律撒娇道:
“爷爷,您也说了,是小公主救了我爹啊,和别人有什么关系?孙儿手里这个可是亲手实打实的救了孙儿呀——”
救了你?殷律顿时就有些疑惑,刚要发问,一旁丹莹已经插口道:
“阿衡,你不用再为她辩解了,你放心,她不过一个实力低微的人类罢了,我怎么会和她一般见识?我会求爷爷饶过她的……是丹莹命苦罢了,若是当初和爹爹还有羽儿妹妹一块儿去了就好了……”
是啊,一个如此弱小的人类怎么会救了自己实力卓绝的孙儿?又听得丹莹提到流风和天羽,殷律也很是难过,拍了拍丹莹的肩:“好莹儿,你放心,有爷爷这些老东西在,绝不许任何人委屈了你!我们也老了,早就等不及了!等处理了这贱人,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就一起去向君上请命,把你和君上的婚事办了!”
说着转头冲殷蘅道:“你竟然为了一个卑贱的女人对爷爷撒谎?这女人绝对留不得!既然你不舍得,那爷爷就自己动手——”
说完,抬起手掌,掌心中金色的纹理若隐若现!
“爷爷不可——”殷蘅顿时大为惶恐,意识到爷爷果然铁了心,竟拼着伤了自己也要杀死清悠。
眼看殷律已经举起手掌,殷蘅使出全身的力气拼命的向依然紧闭的离落的房间撞了过去,心里却知道,只怕以自己的速度,怎么也无法避开!刚想喊小麟快闪,一个黑影却更快的对着殷律的手掌迎了过去:
“老混蛋,敢杀我主子,我和你拼了!”
“哪里来的小妖,真是找死——”殷律冷冷一笑,毫不留情的朝着突然出现的黑影就劈了过去,却在瞧到小麟头上的金黄色双角时大吃一惊,手掌也随之微微一偏,那道强劲的劲风擦着小麟的背就飞了出去,天空中顿时血雨纷飞!
而同一时刻,殷蘅也终于撞开了离落的房间,骨囵囵就狼狈无比的滚了进去。
“这,怎么可能——”殷律快步上前,揪着小麟的黄金角把小家伙给提溜了起来,越看神情越是震惊。
拥有黄金角的麒麟,这可是麒麟家族的王者血脉啊!
据自己所知,麒麟家族向来子息不旺,麒荒那老家伙上万年来也就得了一子一孙,又分别投了流风君上和天羽公主的缘分,追随两位主子,可惜却在上万年前,竟和君上公主一起身亡。麒荒也因为伤心过度,带了家族迁出无涯谷。
也没听说麒荒那老家伙又添新丁啊,怎么突然就冒出来这么个小家伙?
正自为老朋友高兴,又突然想到一件事:糟了!那老家伙最是护短,看自己把这小东西伤的这么惨,还不得跟自己拼命!只是老东西还是有点儿太溺爱儿孙了,再怎么宠着,也不能任由他和卑贱的人类搅和在一起啊!
“爷爷——”丹莹快步上前,神情似是有些好奇,“看爷爷的神情,是认识这小家伙?”
“是啊,”殷律点头,摸着胡须道,“没想到你麒荒爷爷人老心不老啊,好好好,麒荒总算又有后了!”
“您说——”丹莹也故作震惊,“这是麒荒爷爷家的孩子吗?您不知道,刚才猛一看见他,我还以为,是天羽妹妹——”
“是啊,”殷律点头,神情黯然,“我也何尝不是,又想到了小公主!你放心,爷爷说过的话,一定会算数,一定会给你做主。”
话音刚落,却听得“咚”的一声钝响。众人抬头,却是刚冲进去的殷蘅不知怎么竟倒飞了出来。
“阿衡——”殷律一怔,忙飞身上前接住,哪知刚靠近,脸色顿时一变,抱住殷蘅猛地一个旋身,一股磅礴的力量随之袭来,殷律“啊”了一声,抱着殷蘅就从空中跌落,一直退了几十步才好容易稳住身躯,却是“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血。看看怀里的殷蘅,虽然有自己护着,也明显受伤不轻。
“爷爷,你——”殷蘅吓了一跳,忙挣扎着下地扶住殷律。
“咳咳咳——混账!爷爷,早晚,要被你,被你累死!”殷律喘息着骂道。这小子是有多糊涂,竟然为了保护那贱人去闯离落的房间!若不是自己在,这小子这会儿早没命了!
心里对离落目前的实力也更是惊诧不已,自己方才可是已经调动了全身的灵力去对抗,却没想到仍会被伤到!
“爷爷,您,您怎么样了?”殷蘅带着哭腔道,心里却也暗暗庆幸自己做对了选择。否则,被迁怒的,就不止是自己,恐怕整个家族都要承受灭顶之灾!
爷爷总是瞧不起君上,可自己却明白,君上的实力,早已是鬼神莫测!
君上的怒火,也是谁都可以承受的吗?
“哐当——”门忽然一响,一个黑衣白发红眸的俊美男子忽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宛若一把冰雪铸成的利剑,刺得所有人霎时如坠冰窟。
“参见君上——”院内顿时齐刷刷跪了一地。便是骄傲如殷律也不得不弯下腰来。
离落冷冷扫视了一眼院中诸人,眼睛最后落在殷蘅身上:
“谁做的?”
明明声音并不见得多高,众人却齐齐打了个哆嗦。看向殷蘅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怜悯——君上有多铁血无情,所有人都早领教过了。殷蘅竟然敢抱着一个爬君上床的不要脸的女人冲进去,那不是找死吗!现在看来那女人八成早被君上处置了,可君上气成这个样子,殷家也肯定要倒霉!
丹莹咬了咬嘴唇,努力掩盖下眸中的喜色,缓步走上前去,柔声劝道:“阿离,是殷蘅不懂事,殷爷爷方才已经在管教他了,你就看在殷爷爷的面子上,饶过他吧——”
面对丹莹的柔声求情,离落却眼睛都没抬,仍是冷冷的瞧着地上的殷蘅,一字一顿的道:“谁、做、的?”
声音仍是毫无起伏,字里行间蕴含的杀机却让所有人为之胆寒。
跟了君上上千年了,却没有那一次如这次般让殷蘅骇然。实在是君上方才的反应太大了点!殷蘅绝对相信,若不是有爷爷替自己挡了一下,自己的小命方才就交代了!
直到此刻,殷蘅还有些眩晕。眼见离落已经再一次到了崩溃的边缘,殷蘅忙咽了口唾沫,干干的道:“是丹莹公主身边的情儿——”
话还没说完,就被丹莹打断:“阿衡,你又何苦呢?情儿那丫头不懂事,你如何责罚她都行,却怎么好因为这么点子小事就往阿离房间里闯?”
说着又看了殷律脚下仍是昏迷的小麟一眼,对离落道:“唉,情儿那丫头就是太忠心了些,为了不让人打扰到你,还和这只麒麟发生了冲突——连眼睛都废掉了!不过据殷爷爷讲,这只麒麟可能是麒荒爷爷的后辈,阿离你就看在殷爷爷和麒荒爷爷的份上,一并原谅了他和殷蘅吧。”
听丹莹如此说,殷律的神情顿时充满了感激,这丫头,不愧是流风君上的义女,和小公主一样心善啊!
殷蘅却是冷笑一声,瞧着丹莹的眼神又是讽刺,又是怜悯。这女人,还真自以为是。故意这般向君上说,还把小麟也扯了进来,肯定是打着借君上的手,把小麟和自己一并除去的打算吧?也就爷爷老糊涂了,会相信她的鬼话!
只是,这次,她恐怕要失望了!
丹莹被殷蘅的眼神瞧得有些莫名其妙,顿时就有些着恼,一回头,却看离落正慢慢的把头转向情儿的方向:
“就是她?”
“是啊,她就是情儿,跟了我上千年了,一向最是乖巧的——”
话音未落,离落的手忽然抬了起来。
“阿离——”丹莹忽然直觉有些不妙,忙要去拦,却被一股大力给甩开,“嗵”的一声跌落尘埃。还没爬起来,耳边便传来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叫——
却是情儿被离落一掌拍成了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