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云微月下一位面容古雅朴实的长须老者正背负着双手从容自若地卓立在巍峨耸峙的金阕殿巅飞檐之上阵阵泠风轻啸而来却只是微微地拂动他那宽松的锦衫博带翩跹飞飘颇有羽化登仙之姿令人不由地心生崇慕之情。
此时此刻却听见风声倏响人影骤闪已被杨广强制冠授禁卫偏将的跋锋寒与徐子陵不知从何处腾跃而起斜弹飞上金阕殿顶落往那老者的左侧一丈开外齐齐向他施礼道:“拜见散真人!”
他们话语方毕蓦然间似是踩着鼓点般的脚步声喧然大作眨眼之间下方的殿宇和各处廊道已井然涌出了无数手擎灯笼的禁卫甲士他们面目冷峻手中森寒冰冷的刀光戈影反映着朦胧的火光闪烁生辉杀气横溢教人禁不住地凛然心悸。
宁道奇似是全然不觉下面竟有自四面八方聚拢奔来的执戈虎贲他收回了望向虚空深处的弯月的视线缓缓地转到了跋锋寒与徐子陵的身躯上清澈明净的双眸陡然射出了一缕奇异的神光。
“江湖代有新人出两位少兄便是近来名动大江南北的跋锋寒与徐子陵吧”宁道奇微微颔捋须含笑欣然说道“果然是青年俊杰。”他的言语闲适自在意态潇洒慨然虽寥寥两句但气度却端的是教人由不得地心折不已。
跋锋寒与徐子陵互视一眼但嘴边的谦逊话尚未说出口去几乎微不可察的衣袂破空声骤然送入耳鼓他们循着宁道奇的视线望去只见不知何时起殿顶的瓦楞上已冒出了两个人影.
左边的那个女郎。年轻妩媚娇美玲珑正是独孤阀新一代的第一高手独孤凤而微微佝偻着身躯站在她身边地却是一名白苍苍的老妇人这老妇人手握碧玉拐杖满脸皱纹。虽然浑身有些颤巍巍似是风中的残烛但那副贵族的势头却是摆了个十足。
“尤老夫人独孤小姐。”跋锋寒与徐子陵看清两个来人的样貌心中登时一宽。脸庞上微露喜颜齐齐地拱手施礼呼道。
----红颜白江湖催老这突如其来的两人赫然是独孤世阀内新老两代的第一高手独孤凤与尤楚红!
“两位将军多礼了。”面色红润地尤楚红抖擞精神手中的拐杖轻点瓦面先向两人轻轻点头。然后朝着徐子陵和颜悦色地说道“老身今日能摆脱多年的老病根还是多亏了徐将军的回春妙手呢。”
“散真人大驾光临”尤楚红与跋、徐两人打过了招呼便即转过头去她迎着宁道奇的视线微闭地眸子陡然睁大神光四射。嘿然说道“老身实在是有失远迎只好这厢请罪来了。”
宁道奇的目光里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但旋即敛去他袍袖轻拂。单掌竖前朝着尤楚红温文尔雅地微笑道:“老夫何德何能。敢当此厚遇。看来夫人的身体渐要康健这委实是可喜可贺啊。”
“独孤凤见过散真人。”独孤凤花容不改在旁边盈盈地一礼。
“独孤小姐多礼”宁道奇早便看出独孤凤的武功修为比跋、徐两人只高不低眼见这皇宫大内地青年才俊层出不穷他油然说道“只看你们三位俊杰便可看出隋皇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了。”
听到宁道奇终于道及自己的皇帝外甥尤楚红面色忽冷她一顿碧玉拐杖佝偻的身形立即奇迹般地挺直那张干瘪地老脸一板沉声说道:“散真人老身向来快言快语虽然对你着实景仰但也希望你直言相告你此次夜潜皇宫大肆扬声究竟所为何事?”
宁道奇悠然自得地摇头一笑从容地淡声说道:“假若老夫坦诚只是如同适才的传声般的只求与隋皇一见尤夫人相信与否?”
尤楚红白迎风拂动一双眸子骤闪精芒她凝视了宁道奇好半晌良久适才缓和了眼神她俯视了一眼下方严神戒备的禁卫甲士沉吟着说道:“散真人尊口既开老身自无怀疑的道理只不过这里到底是皇宫重地老身受命护卫宫禁如果任由散真人这般无视皇家权威直来直往恐怕有负职守愧对皇家之信任。”
“那依尤夫人之见该当如何落?”宁道奇听了这话当下亦不气恼油然自若地笑道“莫非要锁上老夫方肯引见隋皇?”
“岂敢岂敢!”尤楚红忽然面色微白她垂下腰杆吁吁喘气独孤凤连忙上前一边探手为她搓*揉背心一边向徐子陵望去。
徐子陵前行半步缓声说道:“凤小姐休惊此乃正常反应老夫人实在是沉疴积重日间在下所输之真气只是暂且压抑病情如欲诊治去根看来还需依仗陛下再次指点多施三至五次针灸。”
“老夫人上面的那人是否便是私闯宫禁的贼子?”
金阕殿顶之下左边的玄衣禁卫分浪般地现出一条道路一名身着将军绢甲地禁卫领排众而出仰凝声向着尤楚红施礼道。
徐子陵等人听见下边的显然已知晓擅闯宫禁者身份的禁卫将军正用颤抖的声线故作糊涂将威名赫赫的宁道奇斥为“贼子”心中均自好笑场中只唯有宁道奇本人脸色未变依然是一副清风皓月任尔浮流我自清净与世无争地恬淡神情。
尤楚红的气色在独孤凤地舒缓下终于慢慢地恢复了过来她抬眼下望识出下面那个硬着头皮死挺皇室的禁卫将军正是自己儿子属下最得力的副手尤楚红自忖己身虽然与皇室关系密切地位尊崇但亦不可直接插手禁卫内务她温语解释道:“这位将军这位乃是散真人宁道奇非同等闲此间之事是否可以交予老身来处置呢?”
那禁卫将军尚未回答正含笑静立的宁道奇倏然间脸色微动瞳孔猛然眯缩他神色肃正向殿顶右的瓦檐那边偏过头去鼓劲扬声喝道:“隋皇既到便请现身宁道奇已在此等候多时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