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天秋提着黑色塑料袋,瞪着正慌忙下车的女孩,满眼不可置信。
她记得上次章美意说过,这种车叫做保时捷,是有钱人开的,于是多瞟了几眼。没想到,居然……居然……好呀,这死丫头,大晚上不回家就知道跟男人鬼混!
沈略蹙着眉头,直直地看向停在路边没动的车,透过玻璃隐约可见禽兽欠扁的笑容。他是怎么知道章天秋的?……对了,那天晚上,小区那道飞驰而过的炫红车影,他一定都看见了。
想到此,沈略握紧了拳头,狠狠瞪了车里笑得嚣张的男人一眼,走到章天秋身边,尽量平静地劝道:“章姨,我们回去再说。”
章天秋突然想起正事,怒道:“回什么回?我还要去医院照看你那死鬼爸呢。”
沈略如遭雷击,脸色刷的变白,攥住章天秋的手颤声道:“我爸爸怎么了?”
失控的力道让章天秋弹跳起来,她大力甩开沈略的手,刻薄地埋怨道:“你爸也太没用了,进个货都能弄断腿!”
沈略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也顾不着她话中的轻蔑与侮辱,忙问:“哪家医院?”
章天秋报了医院的名字,要不是因为沈如海,她也不会大雨天走这么远的路来这里坐311,可是,公交半天没等到,倒等来他那个好女儿了。嗬!居然还是从一个男人的车里下来。说完,她又往那个男人的方向瞟去。
唐颂砰地打开车门,冷凝的气场让周围霎时变得凉飕飕的,吓得章天秋忙不迭地收回打量的视线。
他几步上前,一把抓住沈略受伤的手,仔细看了遍,厉声训道:“没告诉你这手最近不能碰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乱……乱七八糟的东西?章天秋对骂人这事儿特敏感,汗毛立刻竖了起来,这是……在说她?
她叉着腰,凭着本能刚准备回骂,抬头看到唐颂的脸色后,到嘴边的三字经全又噎了回去。
“我送你过去!”唐颂旁若无人,搂着沈略就往车里塞。
沈略心急如焚,也顾不得跟唐颂的纠缠,重新回到车上。
章天秋不知何时也钻了进来,在唐颂视线的逼迫下,露出傻大婶般的笑,讪讪道:“我也跟你们一起吧,车不好等,再说了,有我一起你们找他也方便。”
唐颂想想也是,他瞥了眼忧心忡忡的沈略,没再说话。
章天秋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一会儿捏捏真皮座椅,一会儿摸摸车窗,左摆右晃,眼睛里都是兴奋与贪婪,对豪车的垂涎赤果果地写在了脑门儿上。
沈略从后视镜里看到她那副样子,极其羞窘地闭上眼。
车子发挥了本身的优良性能,很快便到了医院。沈略拽住章天秋,迫不及待地跑向拥挤的急诊大楼,唐颂则去停车。
“喂!死丫头,慢点儿,想要了老娘的命啊!”章天秋气喘吁吁,雨后闷热的空气更是让人浑身发燥,不一会儿已是满头大汗。
“我爸到底在哪儿?”沈略在门口顿住,瞅着大厅人来人往的求诊者,焦躁地问。
章天秋愣了下,才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也不是很清楚,今早有人给家里打电话,说你爸凌晨的时候从食品厂出来,不小心被车撞了,送到了这家医院,具体哪里?我还真不知道。”
凌晨?!天啊,这都下午了,章天秋居然还没见着他?
沈略很心疼父亲,松开章天秋便往咨询处打听,然后直奔骨科。
章天秋悻悻地跟在后面,来晚了又不是她的错!谁让对方那么早打电话扰她清梦!
沈略跑到五楼,一眼便望见了自己的父亲,苍白的脸上满是疲惫和痛苦,居然……居然坐在一旁的休息椅上。
“爸!”她心酸地差点落泪,蹲在沈如海面前。
沈如海睁开眼睛,扯出一抹无力的笑,安慰道:“小略来了?爸爸没……没事,别哭。”
沈略倏地站起,冲进隔壁的专家室,把里面的大夫拖了出来,第一次在公众场合下失态地大吼:“有你们这么做医生的吗?没看到我爸爸腿正伤着?!”
正在看诊的大夫也一肚子火,怒道:“小姑娘,你别不讲道理!不痛不痒谁会来医院看病?看看,坐这儿的,有几个人不难受?”说完,他指了指候诊椅上等着的一排排人。
“但是……但是……”沈略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但是……父亲的腿正在流血啊,他看不见吗?!
“挂完号排着!”说完,医生冷漠地掉头就走。
挂号!原来这才是重点!
现在人情凉薄,肇事司机逃逸,路过的热心人也只是送沈如海到医院,便匆忙离开了,深怕自己会成冤大头,被伤者赖上。
沈略没什么看病的经验,有些无助,五楼问询处的小护士正猫着腰躲柜台下刷指甲油,喊了半天才不耐烦地说得去一楼缴费,她忙又急匆匆往电梯口奔,在走廊拐角处鲁莽地撞进唐颂怀里。
他蹙着冷眉,拉住还要往外冲的她,问明情况后,取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章天秋这才想到跟她们一起来的还有这个男人,立刻笑逐颜开地围了上去,“这个……您……您能不能帮忙把手续办了?”其实她最想说的是,能不能帮忙把费用也缴了?
听到章天秋讨好的声音,沈如海撑开沉重的眼皮,凝着这个跟女儿亲昵相贴的陌生男人,对方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小略怎么会认识?他的心一点点往下坠。
事实再一次证明了权钱和人脉的能耐,院方的态度360度大回转,沈略甚至看到了貌似领导的人物亲自下来接待,对唐颂谄媚至极。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排队就诊、床位不够这样的话都是浮云,扇扇钞票立马就能吹散。
沈如海战战兢兢的,拒绝了所谓的vip病房,拒绝了所谓的特别看护,只说这条腿不废掉就行了,其它的待遇,他平白享受了怕折寿。
唐颂大概知道沈略的某些臭脾气是遗传自哪里了,也没有勉强,他一直陪着沈略在外面候着,等沈如海拍了ct,救治完毕安顿好了病房,他才打算离开。
“唐先生,麻烦您了!沈略,你送送唐先生吧。”病床上的沈如海脸色依旧灰白,不过因为止痛针的缘故,精神好了不少,一双疲惫的眼里有着自己的坚持。
沈略点点头,跟着唐颂下楼。今天的心情如坐云霄飞车似的,好不容易现在安稳落地,她仍然心有余悸,一路默不作声,快到住院部门口才低低地说道:“谢谢你。”
确实应该感谢他,即便不想接受他的恩惠,可如果今天没有他,她一定会像没头苍蝇一样,耽误父亲的治疗。
唐颂闻声后顿住了,不似刚才在她父亲面前表现的那样沉稳肃穆,突地旋身捧住她的脸,唇角弯起蛊惑的弧度,“怎么谢?我可只接受以身相许。”
沈略刚才的感激马上飞了,怒视着他,“今天花了多少钱,我都会还给你,顶多再欠你一个人情。”以身相许?第一次他救她时就用掉了吧。
切!真不识趣!唐颂失了逗弄的兴趣,气恼地转身往外走。
沈略皱着鼻子,难道她说错了?这只禽兽目的一直不单纯。
她还站在原地,他却突然在咨询台那边停住了,冲她喊道:“喂,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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