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雨还在哗哗的下,水蒙蒙雾蒙蒙,雨水如狂风吹动的浪花,一浪一浪的从天边扑来,打在屋顶上到处是湿漉漉的。
比房顶更湿漉漉的,是武家人的心!
虽然昨天已经知道了姑爷治疗失败的后果,可是经过了一个晚上的休息,这种挫败、沮丧的感觉已经没有减轻的迹象,反而更加的重了!
今天,武家恒远商铺将面临它成立以来最大的危急:它是生存还是灭亡,一切都将见分晓!
唐宋衣着收拾停当,迎面看见了武婷瑶忧伤的脸。
虽然脚伤已经好了,不过武家恒远商铺的命运让女子根本就高兴不起来!
“瑶儿,别这样,来,笑一笑!”唐宋伸手拍拍武婷瑶的香肩安慰了一句,接着话风一转,“哎,看来这雨还得下很久啊!如此一来,今年的米价该上扬得很厉害了!”
“米价上扬?”武婷瑶还没有琢磨明白唐宋的话,抬眼只看到了他离开时坚定的背影。
武家恒远商铺,几块大大的灰色防雨布把店铺的牌匾大门盖得个严严实实,让人没有一丝缝隙能窥探一下里面的情形!
不过,站在店铺门口的人已经没有了心思察看里面的情形,因为店铺翻修无论是简约抑或奢华,今天之后都将一去不复返!
武家姑爷治疗失败的消息犹如突发的瘟疫,昨天下午瞬间就被人传遍了整条金钵街和金钵街周围方圆五里耳中!
人群一阵哗然,想到好好的一个店铺就要毁于一旦,善良居多的人们还是扼腕叹息!
年轻的唐宋虽然最终失败了,但他那不屈不挠、勇于拼搏的精神十分符合大隋朝的精神面貌,所以,冲着年轻唐宋的面子,店铺外面今天来了将近二三百人,顶着飘摇的风雨,或身披斗笠蓑衣、或手撑竹骨油纸伞!
不过,人群中一伙披着蓑衣的壮实大汉还是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这十几个人人高马大、臂长膀粗,一双双铜铃般的大牛眼瞪着武家恒远商铺大门的方向,溜圆溜圆的,仿佛眼前有丰乳肥臀的女子一般……
靠近大汉的人一看大汉如此吓人的模样,用力的握握手中的伞,目不斜视、不动声色的挪开了身子。
斜对着恒远商铺的楼上仙酒楼二楼,一个中年人独自坐在一张酒桌上,深邃的双眼透过如门帘一般的雨幕看到此情此景,有些乐了,“看来今天真的来着了!有好戏看了!”
渐渐的,大汉们感觉到不对劲了,趁着休息眼睛的工夫,四处一看,傻眼了:原来经过一番挪移,人群和大汉之间形成了一圈空白的地带!整个店铺门外人群里光显得他们十几个人了!
啊呀,树大招风啊!赶紧混入人群中!
领头大汉使了一个眼色,正待行动,却突然发现人群一阵骚动!
“来了来了!”
“好儿郎唐宋啊!”
人群发出了惊呼声和赞扬声,混合着雨声,嗡嗡的在头顶盘旋。
可不,人群后面让开了一条通行的小道,小道上,唐宋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还是不错的,一边走,一边对着人群微笑。
众人没有理由不赞叹,碰上唐宋这种进退两难的地步,一般人恐怕早就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失望痛哭了,断然没有勇气出现在众人眼前了。
面对如此乌泱泱的人头,跟在唐宋后面历经沧桑的王管家都有点吃不住了,脚步都不知道怎么迈了!
可是打头的唐宋呢?面不改色心不跳,任它风云突变,我自岿然不动!
唐宋走到店铺前面,转身面对着人群,乌黑的眼睛迅速的四周扫过一眼,他的心中对于现场的情况已经了解了七八分!
犀利的目光在显眼的大汉身上停留了一眨眼的工夫之后,嘴角不经意的翘起。
“各位,今天是我们恒远商铺重装开业的日子,感谢大家冒着瓢泼大雨前来捧场!我代表武家……”
“……!!”
人群顿时瞠目结舌、目瞪口呆,面面相觑确认今天不是做梦之后,心中大呼,“好你个唐宋啊!”
人们本来以为唐宋一定会努力承认错误来获得大家的原谅,虽然不一定要痛哭流涕,但态度诚恳还是有必要的吧?
可现在呢?唐宋绝口不提治疗失败的事情,张口闭口也不提赌约的事情了,好像半月之前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一般,这让心怀同情的人们感受到了欺骗,心中的怒火一眨眼熊熊燃烧起来!
“慢着!!唐公子,你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吧?”人群里突然发出了一句犀利的喊声,喊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人们纷纷侧目望向了说话的人!
此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长相倒也清秀,不过脸上时不时露出的卑躬屈膝和小人得志的神情,让他的形象一下子破坏了七八分。
“忘记事情?”唐宋倒是一脸不解的模样看着年轻人,“没有吧?”
“哼,想不到堂堂的武国公府居然出尔反尔,真是让人失望啊!”年轻人好像料定了唐宋会抵赖一般,挤兑的话语接连而来!
“你……”
唐宋没有发话,恒远商铺的伙计已经义愤填膺,提着拳头就打算上前揍人了!
唐宋伸手拦下了愤怒的伙计,正色道,“还请问到底是什么事?”
这时候,人群里都发出了抱怨之声,你唐宋答应赌约之事本就不假,可是你如此三番五次的推诿抵赖,未免太不把众人放在眼里了吧?
“好,我就让你心服口服!”年轻人气的脸红耳赤,“半个月前你给大家许下赌注,要治好三个丑女人,有些事没有?”
年轻人说完,眼睛死死的盯住了唐宋,期待着唐宋惊慌失措的表情出现!
“哦,没错啊!我记得!”年轻人期待的情形没有出现,唐宋干净利落的承认了此事!
现实与想象的差距让年轻人有些气急败坏,“既然记得,那你应该不会忘记赌约的后果吧?”
“当然,如果我治疗失败,那武家商铺任由大家砸,武家以后永不开业!”唐宋又是干净利落的回答。
“你……”年轻人怀疑自己会不会被活活气死,“那你还有脸说开业之事?这不是出尔反尔是什么?”
“哦!我治疗没有失败,当然可以开业了!”唐宋耸耸肩,理所当然的答道。
啧啧,人群一阵哄然:我没有失败,所以我开业,多么理直气壮的理由啊!
“哈哈,唐公子,说谎话可不好!你没有失败,那三个丑女人呢?”年轻人笑得脸都快抽筋了,仿佛听见了永和三十六年最好笑的笑话。
“她们……她们脸好了,自然回去过她们自己的生活了!”
唐宋始终是一副淡定的模样,这让旁观的人群心中不由嘀咕开了,“看唐宋胸有成竹的模样,莫非昨晚的传闻是假的!”
“别装了!你治疗根本就没有成功,它失败了,那三个女人根本还是那副丑的吓人的模样!这件事已经传遍了京城了!”迫不及待的年轻人终于抛出了杀手锏!
“失败??”唐宋听到此话,脸上终于出现了惊慌失措,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在场的所有人看得一清二楚!
“一派胡言,我的治疗立竿见影,断然没有失败的可能!”唐宋倔强的强调。
人们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失败了不敢承认,这才是让人看不起的!
虽然唐宋镇定顽强的辩白,可是在大家伙看来,他完全是强词夺理、作茧自缚!
“哼,那三个丑八怪的模样是我亲眼所见,容不得你抵赖!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砸了你这个黑店!”年轻人一边说,一边挽着胳膊衣袖,说话就要上前动手了!
起初人们还不明白年轻人面对着六七个店伙计为什么还有比如勇气,直到那十几个壮实大汉随着年轻人的号令跃跃欲试的时候后才明白:年轻人和大汉是一伙的!
一看大汉开始行动了,六七个店伙计在王管家的示意下,挺身而出就要保卫店铺。
“慢着!”危急时刻,唐宋一声大喝阻止了双方的碰撞。
“你是什么身份?凭什么来管我武家的事情!”
“路见不平有人铲,事见不平有人管!我这是替天行道!”年轻人正气凛然的说道。
“哼,说的好听,当我不知道吗?你就是一条冲锋陷阵的狼狗,还是让你的主人出来好好牵着你吧!你不够资格!”
唐宋的一番话犹如重锤,狠狠的砸在了年轻人的心上,尤其是那句狼狗,更是让他差点吐血,可关键是,唐宋说的是实话,此时最适合闪亮登场的,还真不是他!
“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管这事呢?”
就当气愤渐渐僵硬凝固的时候,随着一声浑厚的声音,三十个带刀侍卫步伐矫健气势汹汹的涌进了人群,三下两下就把人群分开了一条道路。
通道上,两个衣着华丽的中年人和一个年轻人行走着,威严、喜悦的神色不一而足!
唐宋看到那个年轻人的模样,心头暗道,原来是你!
“什么人谱这么大啊?”
“不知道啊,也许是大官吧,不过那个高高瘦瘦年长一点的我认识,他就是郑家布庄的东家郑建业!”
“哦??没想到郑建业还有后台,武家要倒霉了!”
……
八字胡的中年人来到前面,盯住唐宋的脸,傲慢的说道,“不知道我又没有资格管这事呢?”
唐宋面对如此气势汹汹的众人,淡定道,“你是何人?”
八字胡中年人很得意的摸摸胡子,“不才五品户部侍郎秦化龙!”
“户部侍郎!!”
“大官啊!这下唐宋有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