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铛!铛!”
值夜的更夫敲响了五更天的锣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尤为深远。“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王旭从睡梦中惊醒,细细一听,得知是进入五更天的例行打更,也就是凌晨三点,不由又躺了下去。可昨夜睡得早,此刻醒来就没什么睡意,在床上翻来覆去,越加觉得烦躁,便起身点上烛灯看书。
刚拿起竹简,还未能看上几列,门外突然传来轻到极致的脚步声,作为一个常年征战的武者,他对这种声音尤其敏锐,警惕心骤然升起,虽然不动声色,但右手已经轻轻握住身旁“干将”的剑柄。
“咚!咚!咚!”
轻柔的敲门声想起,让王旭放松下来,看来不是外人,当下不由奇怪问道:“谁在敲门?”
“主公,是奴家!”门外传来凌婉清温柔的嗓音。
王旭彻底放下心来,走过去打开房门,将凌婉清带到了屋里。
“婉清,这五更天的,你不好好休息,找我有事?”
“嗯!”凌婉清点头。“昨晚二更天,属下听到谍影部众在外以暗哨呼唤,因不想打扰主公休息,便悄悄去了,这才得知,郭军师在昨日入夜时分,将刘敏府中细作送到了谍影据点,”
“噢?细作逮到了?招供没有?”王旭眼睛一亮,只觉得一扫胸中闷气,冷声道:“只要他招供!看那周瑜还能有什么说法!”
凌婉清没有立刻接话,反而苦笑着看向他半晌。“主公,可能之前真的错了,此事应该与周瑜无关!”
“无关?怎么可能无关?”王旭惊愕。
“事情是这样的。”凌婉清顿了片刻。接道:“属下亲自监督逼供,得知那细作刘安乃是被人收买。对方以五百万钱的天价让其探听老蛮王与刘敏的谈话,特别是老蛮王接下来的行踪,若是准确,还承诺额外赏赐五百万钱!”
“五百万钱!乖乖!”王旭也咂舌不已。收买一个消息花五百万钱,确实是大手笔。这个时代,五百万钱的价值,可远远不是经济高度发达的后世能比的。
“那刘安交代那边是谁没有?”
凌婉清自信一笑:“主公,进了谍影,能抗住那等酷刑与利诱的人可不多。他刘安一个为财之人,哪有不招之理。”停顿片刻,又随之说道:“只花了两刻钟,他就招了,对方的画像已经画出来,据刘安揭露。那人早前住在西城区一个大宅子里,他得到信息后,也是去那儿联络的。”
“那对方人呢?抓到没有?”王旭急道。
“没有!”凌婉清遗憾地摇头。“那宅子主人的家眷早就送走不说,其本人也在我们赶去之前失踪。按查问得知的时间推算,当是刘安被缉拿后没多久离开的,如今那里只剩下什么都不知道的一些普通杂役和丫鬟。”
“但通过连夜打探,已得知那宅子的主人乃是本地商贩。姓钱、名昭,专贩卖蜀锦等蜀中特产,常年奔波两地,也在这零陵颇有些名望,结交甚广,富族、士人、官员都有联系。”
“谍影早前就根据一些信息,怀疑其是益州的细作,只是无法确认,特别是前些时日,其府中确实来了个益州口音的朋友。据其府中杂役所言,那人还住了不短时间,也描述出了那人画像。”
“目前属下已经下令,通知各部谍影全力寻找此二人,也派人去襄阳通知贼曹掾刘逸。让他们贼曹也全力配合,封锁所有通往益州的通路,沿途缉捕。”
王旭的眉头越听越紧。“这下糟了,钱昭既然已经跑脱,若是快的话,恐怕已经躲到山林中,一时半会儿可不好抓,如今哪有时间去慢慢缉捕!”
“不一定!”凌婉清笑着打断:“其实他可能还在这城中,或者说很大可能会徘徊在这荆南一带!”
“为何?”
凌婉清笑笑,说道:“据刘安交代,之前袭杀老蛮王仅是计划的一环,那边是想大规模挑起蛮族动乱,而不仅仅是新任五溪蛮王沙摩柯一部人马异动。就连那刘安也只得到三有其一的钱财,压着大部分,是不准他跑,以免所有人都过早暴露。”
“那钱昭还派人监视县府,刘安若敢动,就是死路一条。此次钱昭恐怕也是看到刘安被抓,这才急忙隐藏起来。”
“还有,最近荆南有不少奸人暗中挑拨两族矛盾,应该便是他们的人,贼曹和我们谍影与那些人互相争斗日久,使他们损失惨重,暴露了很多据点,但这种暗地里的厮杀非常残酷,很难抓到人盘问,一直也以为是江东的人,没想是来自益州。”
“但无论如何,对方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和心机,就此罢手如何交差?所以,只要主公没有现身压下此事,他们就不可能轻易罢休,沙摩柯目前还得不到所有五溪蛮族部落认可。”
“而主公在蛮族心中恩威卓著,没有更多的刺激,其它各部蛮族首领是不会轻易相信沙摩柯的,益州这群人必然继续作乱刺激挑拨,抓住这难得的机会!”
听完这番话,王旭不由点头,认同凌婉清的说法,但随即却有些奇怪地问道:“那钱昭不敢杀刘安倒是有个说法,但怎么给他钱?那么多钱不怕暴露?还有刘安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凌婉清笑了:“主公,那刘安有些小聪明,早在对方利诱他的时候,他就说必须知晓对方身份和意图,不然绝对不做,恐怕是为了有些依仗。”
“至于钱财,他也是让益州那边给出等价的贵重器物,并不要五铢钱。所以实际到手的只有十几块金银砖块,还有价值连城的玉器、宝石一类,并不难携带,目前已经缴获充公。”
“原来是这样!”王旭释然。“那这批财物就留着吧,以后一并赏给此役阵亡谍影部众的家人,他们在黑暗中的厮杀太惨烈,不容易,算是加赏!”
“多谢主公!”
“不用!应该的。”王旭不在意地挥挥衣袖,瞥眼看到其手中拿着包袱,不由顺口说道:“你手上拿的什么?是那两人的画像吗?”
“是的!”
“那拿给我看看!”
王旭大咧咧接过来,展开了画卷。
“这个是钱昭吗?”
凌婉清挨过来看了看,笑道:“正是!”
“哇,好香!”
因两人隔得太近,王旭闻到一股淡淡的怡人清香,脱口而出。
凌婉清瞬间羞红了脸,急急退开几步。“主公,你……”
“开个玩笑,别当真!呵呵!”
笑了笑,王旭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手中画卷,刚刚打开第二幅,却是陡然怔住,看着那张胖胖的老脸,忍不住喋喋自语:“这人好眼熟,我在哪儿见过!”
“主公见过?”
“肯定见过,让我想想!”
王旭闭目沉思,回忆半晌,突然道:“我当年奉先帝之命,去洛阳述职时见过此人,很有些印象,当时还是大司农府下的太仓令,叫……叫赵什么来着,还跟着刘焉入蜀那个……”
“赵韪!”凌婉清接口。
“对,赵韪,就是他!当年就是他与董扶辞官跟随刘焉入蜀!”王旭目光灼灼地道。
说着,已是转过头来,眼中寒光闪烁:“婉清,看来此事绝对是益州干的,务必给我尽快找出来,我要知道前因后果!刘璋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了,袭我汉中不论,还挑拨蛮族叛乱,真欺我现在无力入蜀吗?”
“主公放心,属下一定带着谍影部众尽全力。”凌婉清肯定地回道。
说着,又看了看王旭,迟疑着问:“可周瑜那里怎么办?属下实在没查出能定周瑜之罪的蛛丝马迹!还要继续查那边吗?”
这可把王旭难住了,现在没有任何一点迹象可以证明周瑜参与,反而是其提供了不少线索。
若是全凭个人感觉,猜测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另有所图,那就太武断了,哪怕只要有一点点沾边的可疑之处,也有个借口,但现在连借口都没。
唯一的怪事,就是他刚巧在蛮族叛乱时来荆南暗访,曾在县府附近转悠,可这一切就算作为借口都不够用。况且周瑜也解释了,他在县府附近转悠是因为发现很多可疑人物,而现在可疑人物已经找到,还能如何判断?
其身份不但是名士,也算是江东使臣,没有一点可以立得住脚的借口,哪能强留?不说两家现在关系仍是蜜月期,就是两军交战,也不能轻易就扣留来使,总得有个合理名目的,乱了规矩,今后荆州去往各地的使臣,也会长期一去不返,诚心弄死一个使臣还不容易?
从理智上来说,王旭自己都相信此事恐怕与周瑜无关,但对于这个才智卓绝的帅才,总是主观上抱着一丝疑虑。尽管此举恐怕会让孙家有些怨言,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到时再好好解释一番便是,若真不是周瑜做的,其它倒是无关紧要。
迟疑了半晌,还是忍不住说道:“我再拖一段时间,万一接下来又查出与他相关的蛛丝马迹呢?你加紧调查抓人就好!还有,天亮后将周瑜叫来,我要再探探他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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