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田丰和沮授这两个老友互不相让,言辞间激烈争锋,王旭也将扬州和益州各自的优劣听了个清楚。[]瞥眼见到郭嘉神色从容,笑而不语,不由笑着打断了两人的争论。“元皓,公与且听我一言。”
听到王旭发话,田丰和沮授倒是立刻安静下来,转身对着王旭拱了拱手,相视一笑,不再多言。他二人本是个性刚直,就事论事,并非不能容人。所以不谈事情,照样还是好友。
见状,王旭也是赞许地点了点头,才缓缓接道:“元皓和公与的分析其实都没错,而且非常准确。扬州有扬州的优势,益州有益州的特点,从战略上来讲,不同的角度也有不同的看法。所以,对于我们来说,并没有明显的好坏之分。”
说到这里,王旭却是陡然顿住了,转而望向郭嘉,笑道:“奉孝,我观你一直笑而不语,似有定计。不知可否说说你的意见,也供大家斟酌一番”
“主公言重了。”被王旭突然询问,郭嘉当即便谦虚地拱手行了一礼。
但也没有推脱,略一沉凝,便从容地笑道:“属下之见与主公相同,无论扬州还是益州,都有其优势,也有其弱势,所以不必太过介怀。而我们现在能在其中任意选择,就代表自身的强大,是诸位长期辛劳所获得的成果。为何要抛开这种优势,而执着地认为必须要选定一方呢?所以,在战略上,扬州也好,益州也好并不重要。目前的大势,其关键点其实是在时间。”
听到这里,王旭心中一突,已是大为诧异。郭嘉真不愧是郭嘉,一语中的,自己因为了解历史而明白其中形势,但郭嘉却全凭其高瞻远瞩而预测,这可不是一般的本事啊
但郭嘉并没有停留,似笑非笑地扫了众人一眼,又缓缓接道:“当今天下,虽然群雄并起,但除少数外,几乎都未立足根基。今后势必引起混战,其中优者存、劣者汰,会有一段较长的时间。而因为主公的高瞻远瞩,我们已先于群雄,占有荆南四郡之地,兵精粮足。所以,正当利用这种优势,在有限的时间内以最快的速度强盛。所以,我个人认为,现在不应考虑扬州好,还是益州好,而是思考哪边能以更快的速度取下,永远保持着优势。”
说着,郭嘉的语速已是逐渐转急,一刻不停地接道:“若是能交好北方群雄,并挑拨其混战不休,而我们则趁机强势占据益州,荆州,扬州,交州南方四州之地,带甲百万,虎视中原又何尝不可?只要把握好时机,控制好局势,到时益州、扬州据险以守,百万雄兵出荆州,中原群雄孰能挡之?天下定矣”
慷慨激昂地说完这段话,郭嘉深吸了口气,平复下心中的激动,才又微笑着道:“此乃在下愚见,实际情况可能与此大不相同,北方群雄想必也不会任由我等坐大,所以到时还需视情而定。但不管如何,目前都应当以怎样才能最快立足为主要考虑对象,至于其它倒还可以暂时放在一边。”
“主公,属下赞同军师之意。”随着郭嘉这话说完,众人尚在沉思之际,陈登却与郭嘉相视一笑。看那样子两人似乎私交不错,而且私底下应该交流过此事。
片刻之后,田丰也是缓缓抬起了头来,点头道:“奉孝此言不错,倒是我等之见落于下乘。虽然北方群雄不会任由我等占据南方四州,但若在其中周旋,也并非没有机会。特别是时间之论非常精辟,若是依此策实行,便当先取扬州。相对而言,益州刘焉已经营日久,巴蜀险川又不易攻克,还是扬州更容易取。”
听了这么久,王旭心里也已经有了定计,当即笑着插话道:“此言大合我意,今后便以扬州为第一战略目标。那么在征伐刘表之前,我先拿下临近的豫章郡,以作将来征战江东的桥头堡,诸位认为如何?”
“不可”话音刚落,董和便已是急切地进言:“主公,虽然以扬州为根基,属下也是赞同。但荆北未平,若是兴师动众,贸然出兵,恐怕刘表会趁虚而入,袭我后方啊”
陈登望了望王旭,也是立刻接道:“主公,董幼宰所言不差。豫章郡乃是大郡,地域极其广博,顺帝时已有二十一县,如今更是足足近三十县。若取之,不但师出无名,且战线势必扩大,适时不但刘表会袭取我后方,扬州刺史陈温也会号召扬州各部率兵营救。我军必然陷入两面受敌的窘境,还望主公三思”
扬州刺史陈温的问题,王旭还真没想过,此刻听到陈登提起,顿时一愣。思虑良久,却是忍不住问道:“可若是不取豫章,我等岂不只有与刘表决战?刘表与我实力相当,若是僵持下去,恐怕天下有变。况且扬州现有孙坚在吴郡,我很担心他会趁势袭取江南四郡,到时屯兵柴桑,并在艾县、赣县、宜春等县的山区各置险关,只需千余人便能将仅有的山岭小路也截住。面对群山阻隔,我等焉能有所作为?”
面对王旭询问的目光,厅中众人皆是低下头去,陷入了沉默之中,显然对于这个问题感到很棘手。
好半晌后,郭嘉才迟疑着道:“主公,若仅是想打开扬州通路,属下倒是有个办法。”
“噢?”王旭猛然回头望了望郭嘉,已是急道:“奉孝快快道来。”
此时,厅中众人的目光也是齐齐转到了郭嘉的身上。郭嘉再次慎重地思虑了片刻,才缓缓抬起头来笑道:“若主公是想打开扬州之门,倒应该不难。不知诸位可知现任豫章太守是何人?”
“王獒,字海威,豫章郡柴桑人。”郭嘉刚问出口,田丰便已是立刻接过了话。“当年许昭在句章兴兵叛乱,此王獒便是其军师。后来朝廷诏命臧旻为扬州刺史,率军平乱,因见其有勇武而具备谋略,便招降其人,教其从善。后来臧旻迁任护匈奴中郎将,他也随之做了军司马。黄巾之乱时,他也在军中,只不过那时已没有在臧旻手下,而是做了新组建的步兵校尉,分到了朱儁帐下。参加过火烧长社,后来在皖城力战有功,便被朱儁及臧旻等人表奏为豫章太守。”
说完,田丰微微笑了笑,还忍不住转过头来道:“主公,这王獒当年应该还与您并肩作战才对。”
“噢?想不到还是故人。”听到田丰的话,王旭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倒是左边安坐在武将中的徐晃突然皱起了眉头,没等王旭接话,便已是朗声道:“主公,此人末将认识”
“嗯?”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皆是望向了徐晃。
徐晃倒也没有扭捏,面对众人的目光坦然地道:“不知主公可还记得,当年末将曾在朱儁将军身边做亲卫,是主公器重于我,因此才调到麾下。”
“此事当然记得”王旭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又忍不住接道:“莫非,你就是那时与其相识?”
“正是。”徐晃肯定地点了点头。“那时末将天天跟在朱将军身边,经常都能看到王獒。此人不但作战勇猛,而且沉稳多智,深悉兵法,很得朱将军器重,曾当众赞其颇有臧公之风。而且主公也曾见过此人,当年长社一战,主公伤重时,诸将皆来看望。他也曾随朱将军来过,国字脸,高鼻梁,眉毛斜飞入鬓的那个就是王獒。不知主公还记得否?”
随着徐晃的话,王旭也是缓缓陷入了回忆之中。当年长社一战身受重伤,军中很多将领都曾前来探望,日子又隔了这么久,一时半会儿倒还真是想不起来。
就在这是,一旁的徐淑却是突然柔声道:“就是当年你说他脸有异相,成就可能非凡那个,你忘了吗?当时我还在给你喂药呢”
“噢是他”被徐淑这么一提醒,王旭顿时想了起来。当初朱儁带着一帮子将领来看望过好几次,其中有两次便带了这王獒。闲聊之时,朱儁曾指着王獒夸其有才,自己没听过这个名字,也就没什么兴趣,见其眉毛又浓又长,便顺口应付了句,说他天生异相,成就不凡。没想到还真是有缘再见。
想到这些,王旭忍不住有些感叹地道:“真是想不到,昔日故人,今日却陷入尴尬的敌对,世事无常啊”旋即摇了摇头,才转回了正题,挥手道:“奉孝,还你的想法吧”
郭嘉听到刚才那番话,眉毛倒是陡然一挑,若有深意地笑了笑。才不疾不徐地回道:“主公,这王獒曾捕杀反董义士,阻碍讨董之事。属下之意,乃是以此为凭,攻打豫章,但并不是豫章全境,东只打到其郡府南昌,南只到宜春、吴平、新淦一线。如此一来,陈温怎敢兴兵问罪?不过,最重要的就是可以避免战线扩大。到时候只需据守柴桑,南昌两地,便已无忧。待拿下荆北,养精蓄锐,便能以此为前哨,兵发扬州。”
“此策大妙”郭嘉话音刚落,田丰立刻便脱口称赞。随即,沮授等其它文臣也是含笑点头,显然都对这个想法比较认同。
王旭思虑了一番,也还是比较满意。不管怎么说,只要打开了扬州的门户,那以后就好办得多。当即不再迟疑,猛然挥手道:“既然如此,那诸位当各行准备,主簿王凯负责纂写缴文,务必通传各地。出征时间,定在一月之后,望众将做好准备。”
“诺”
众人齐声应命之后,沮授却是突然补充道:“主公,颁布缴文之后,王獒定当派兵驻守艾县与宜春两地的山间险隘,封锁小路,大军绝对无法通行。适时必然要借道江夏南部,途径下雉县,也不知刘表会否答应?”
沮授话音刚落,王旭没有任何迟疑,眼中冷芒一闪,已是沉声道:“先好言通知他一声,不管他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这道我是借定了。他若敢阻拦,就是逼我动手,还有什么好说的。他江夏郡在长江以南就只有沙羡、鄂、下雉三个县,正嫌其挡路,归到我长沙应该不错。我倒要看他有没有胆子渡江来与我决战。”
说完,王旭再无二话,猛地站了起来,在徐淑的陪伴下大步走出了议事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