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有封战书,用晓风丘一带斥候信鸽发来的。”抚宁城外,缑山大将伯廓台营寨之内,副将快步而进,面色肃然的禀告道。
夏侯明林所部一万五千轻骑,跑去晓风丘一带,本就是诱敌,不为其他,实际就是为了能先行找到敌军,准确的说,是让敌军来找他,以此牵制、歼灭敌军一部,给中军减轻正面压力。
至于为左翼,届时合围夹攻敌军中军的事,得在这件事之后再说。
反正目的就在那,他也就不墨迹,也省的还得多等,直接用斩杀斥候携带的信鸽,写了封战书过来邀战。
其实而今战局十分明朗,适合双方大军交战之地,那就是宁北原。
而东边蛮山城、西边扶宁城,都是重城且可以在宁北原两侧形成钳制夹攻的作用。
所以两军皆在这里布置兵力,几乎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就像一盘残局,能落子的地方就那么些,剩下的就看谁能抢占先手,谁的棋子更强了。
仅扶宁城周边来说,这个先机本来是在缑山一方的,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地盘,还有扶宁城及城内守军可以依仗。
但夏侯父子这直接放弃扶宁城,暴露自己在旷野的一招,将缑山一方的这个先机抵消,甚至是拿回自己这边来。
道理也很简单,我就一万五千人在这,我也不去找你,看你来不来打我?
来的话,不管你是扶宁城守军也好,苏温录野从大军中派来的也好,战过一场再说,便是拿不下,我也牵制住你,让你这个方向,无法对主战场襄助。
不来,那就更好,就看谁能绷得住,谁先走,都是必然会被人从后偷袭的。
这就相当于手上扎了刺,挑吧,他还扎的挺深,最起码得出点血、掉点肉,不挑吧,他就一直在那疼着,没准还会溃烂,甚至要了命。
所以伯廓台也是当即做了决定,两害相较取其轻,他要主动出击!
“整军集结,传各方斥候向晓风丘沿途汇集探查,三刻钟回禀一次。”伯廓台当即召集众将,下令道。
“将军,是否通知扶宁城,出兵助战。”副将问道。
扶宁城有守军三万,而且有骑兵八千,仅这八千骑兵助战,就可以更确保此战能胜。
璟军从西边东行到此,沿途城池不少,想要隐踪且快速行进,人数必然不能太多,可也不会太少,来个三五千人并不会有什么作用。
所以他认为一两万之间,最有可能,璟军战力普遍不弱,为保万一,怎么也得两三倍于敌,才更稳妥一些。
不过伯廓台想的更多些,其言道:“璟人素来狡诈,这封战书难保不是诱敌之举。逯山城虽然在顽强抵抗,但很难能确保不失。逯山之后,扶宁城便是西南最紧要之地,且关乎大军西侧安危,绝不能有失,一兵一卒也不可轻易离城。”
“末将明白。”副将闻言点头,施礼回道一声,下去给各方斥候传信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伯廓台所部三万轻骑离营向北,直奔晓风丘一带行去。
三十里并不算太远,以轻骑的赶路速度,快行的话,也就半个时辰左右,便能赶到。
但伯廓台并没有选择快速行军,而是等散向晓风丘及沿途的斥候一一回禀情况,行军速度并不算快。
当然也有保持阵列严整的原因,毕竟人数越多,队伍拉的就越长,为保持齐整,可以收尾相顾等原因,自然行军也就慢一些。
可即便如此种种,伯廓台所部赶到晓风丘一带,也只用了一个多时辰而已。
“果然有诈!”伯廓台看着对面列阵以待之璟军,不过四千人左右,当即眼睛一眯,暗自道。
不过其面上没有显露,仍旧下令列阵,大军排开结成雁形阵,准备冲锋。
“将军,扶宁城主传信,城外发现大量敌军,请我们回援。”可刚一列阵完毕,副将便接到一封鹰信,看过后,急声对他说道。
“伯廓粲朗,率你部断后,大军疾行回返!”伯廓台对自己弟弟下令一声,恨恨看了对面一眼,打马返身。
他本是打算快速扑杀此间敌军再返回,看扶宁城周边是否能寻到更多璟军的,现下只能作罢,直接回返了。
此时他心里疑惑的很,想不明白为什么扶宁城附近会有足以让扶宁城发来求援鹰信的璟军,而他们却并未收到西南各城池的消息,更没收到逯山城被破的消息,这些敌军是哪冒出来的呢?
不过他也来不及迟疑,扶宁城一旦被人攻下,那他在这里也没什么作用了。而此时回去在外为支撑和机动,最起码能多拖延几日时间。
所以其是即刻就走,而且不再缓行,直接极速行军,只留下五千轻骑断后。
“厉害!”罗燕途对夏侯明林赞道一句。
后者得意一笑,道:“我爹研究缑山众将、贵族足足二十五年,细之又细,各人性格如何,皆烂熟于心,我身为其子,岂能懈怠?”
随即夏侯明林长槊前指,暴喝一声:“杀!”。
四千精骑策马前冲,杀向伯廓粲朗所部敌骑。
他麾下五千精骑,虽是新组建,但将士皆是老卒并非新兵,战斗力并不弱,装备更加精良,人人皆配长槊。
策马冲锋起来,长槊映衬着晚霞,别有一抹别样的意味和气势。
尤其他们是背向西,略偏西北,而缑山军一众是面朝西,落日虽温和,并不刺目,却也被明亮铁甲反射出片片粼粼光晕,让人有些不真切的感觉,视线也觉朦胧。
“死!”罗燕途和夏侯明林并肩列于阵先,方一接敌,各自手中长槊,便是尽皆连挑敌军五人。
随即夏侯明林变招更快一些,长槊自敌骑颈肩挑出之际,猛然左右连砸两下,再砸落数名敌骑后,抢先深入敌阵之中。
罗燕途见慢了一步,没有抢过,懊恼沉喝一声,长槊左右分刺连连,帮助夏侯明林守住身侧,二人之后四千精骑,顺势入阵,对冲之下,双方皆有落马者频频,厮杀惨烈。
“快!再快!”
此地东边距离大约五里处,荼岚万夫长查元摩安率万余荼岚轻骑,快速急奔,其连声呼喝,不断催促。
此前他们被夏侯明林调走,去扶宁城外制造假象,而今夏侯明林麾下一千人仍留在原地,大肆生火,做出大军扎营做饭的假象。
他们所部则快速回返,恰时绕道而归,趁敌军慌忙准备回赶之际,欺其阵型不稳,予以突袭。
“五队游骑散射向西,五队随我冲阵!”查元摩安高声下令。
五位其麾下千夫长,当即领队横奔,拉成一条长龙,手中箭矢不停,攒射向缑山轻骑大部后半段。
查元摩安自己带着剩余五位千夫长及五千轻骑,先是攒射三轮箭矢向前,然后提矛横冲直撞,冲入缑山轻骑长队正中。
“将军!咱们中计了。”伯廓台副将急声道。
此时的他们调转马头没走多远,甚至半数大军都没能提起速来,东边一道漫天烟尘扬起,他们就已被拦腰断成两截。
“中原杂种,狡诈卑鄙,无耻之尤!”伯廓台怒声沉喝一句,当即整顿身周兵马,调转马头结阵回冲。
而此时夏侯明林和罗燕途两人已经冲杀而出,夏侯明林银白长槊之上,伯廓粲朗被挑离马背,高高举起。
“敌将已死,全歼敌军!”罗燕途一槊斩断伯廓粲朗的将旗,高声喊道。
随即二人率身后剩余将士,继续前冲,并未回马冲杀,而是扑向缑山轻骑大部末尾,与查元摩安形成夹击之势。
至于身后之敌,查元摩安麾下五队轻骑正好赶来,闻听罗燕途高喊之后,直接就扑了过去,一来一往交互而过,互换了对手。
“这次我来!”罗燕途催马快行数步,冲过夏侯明林身侧,言道一句间,左手抽刀出鞘,斩了伯廓粲朗的首级挂在腰间,冲在最前,扎入敌军阵中。
其右手持槊,左手横刀,槊刺刀斩之间杀出一条口子来,尽显悍勇。
“叔父!”缑山轻骑阵中,一年轻小将闻声带队掉头迎上,一眼就看到伯廓粲朗首级被敌将悬挂腰间,顿时目瞪欲裂,挥槊向罗燕途面门刺去。
他是伯廓台的儿子,自幼却是伯廓粲朗带着,感情极深。
“还不够看。”罗燕途轻蔑一笑,挥槊将其攻击挡开,左手横刀却是同时旋飞而出,兜了个小弧线,插入其颈间,带的其身体侧歪落马。
罗燕途打马一跃而过,期间探出手,将横刀抽回,顺带又往自己腰间挂上一个首级。
“你左我右,两侧杀穿出去!”夏侯明林喊声从身后传来。
“杀穿以后,我去帮查元摩安,让侯武带队!”罗燕途喊道一句,像左侧冲去。
夏侯明林应了一声,身后偏将侯武得令冲上,率麾下跟在罗燕途身后,剩余将士随夏侯明林向右斜冲。
便宛如两把烧红的尖刀,划过凝固的猪油一样,轻松破阵而出,把准备结阵反击的缑山轻骑又给搅得一团糟。
而此时查元摩安正亲率两千荼岚精骑,艰难抵挡着伯廓台的率部反冲,一杆沉重狼牙棒挥舞生风,与伯廓台鏖战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