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原本没有名字,它就是草原。
后来发源在荼岚山脚的一个部族,逐渐崛起壮大,以山为图腾也为自己的族名,这片被他们统治的广袤草原,就也叫了荼岚。
荼岚山东西得有万里长,平均海拔都有四千多米,用大璟的话来说是一千七八百丈,主峰更高足有三千多丈。
其上千水发源,大大小小在草原上布下一张水网。
再加上积雪消融,此时的草原上即便万马奔腾,也看不见什么漫天尘烟。
不过那旌旗招展,黑压压密密麻麻一片人,也能看得人心发慌。
凌沺此刻就是如此,站在山头,举目西顾,离着不算太远,大概两千多米,一个不太整齐的黑块,径直东进,速度飞快,不多时就能看清大旗上大大的魏字。
对的,就是魏。荼岚只是他们的族名,人家国号是魏,只不过中原人一般不这么称呼他们,而是只言荼岚。
他们自己则是自称北魏,是三百多年前,一个雄踞整个天下北方数万里疆域的短暂王朝大魏的延续。
很多荼岚人,而今也仍旧使用着中原姓氏,例如唐阿姑罗。
不过中原人是不承认他们跟中原有啥关系的,毕竟荼岚一族只是当年大魏的一部分,而非全部,哪怕当年的魏帝其实是有一部分荼岚血脉,也一样。
就像大璟天子在打败荼岚,让荼岚称臣之后的册封,也是册封荼岚王为荼莫尔昭北可汗,而非魏王。
荼莫尔是草原最丰美的一块大草场,也是荼岚族起始的地方。昭北嘛,大璟华光显在北方的意思。
这个封号确实不太大气,凌沺此时也以为这是老可汗憋不住火,准备趁着大璟北伐,来个反叛南攻了。
所以当下是扯过来两匹游骑的战马,上了马背就开蹽,准备回去报信儿。
那两匹老马只能对不住了,跑的太慢,不能要了。
“止步!”可没跑出去几里呢,一支强劲的铁箭就射在了他身前的土地里,一个穿着耀眼明光铠的年轻将领,带着百来人堵住了前路,朗声一道沉喝。
“后面有荼岚的大军,怕不是得有过万精骑。”凌沺急忙道。
“知道。我们就是来汇合荼岚大军,前往隆武城助战的,你是何人。”年轻将领并不意外,言道一句后,盘问起凌沺。
“青山镇凌沺,奉耀武侯之命,来草原寻找齐国公。”凌沺自报家门,而且直接扯过牛大叔的大旗,就说个名,他怕不顶事儿啊。
“凌沺?隆武城最新的百战王。”年轻将领挑挑眉,来了兴趣,直接挥马前冲,手中一杆银白长槊,刺向凌沺面门。
“你娘个蛋啊!”凌沺以为这是叛徒了,恨骂一声也不含糊,直接拎刀冲了上去,一刀将这一槊斩开,刀如泼墨,横扫向前封向年轻将领眼帘。
年轻将领眼睛越发明亮,左手也握上槊杆,往回一抖,锋利的槊锋点向凌沺咽喉。
不得已凌沺只能变招,长刀瞬间顺势外旋,毫无迟滞的接上一记撩斩,将长槊击的向上扬起,不能建功。
随即凌沺抢攻,避免这年轻将领再仗着兵刃更长的优势攻他必救,拧刀一个立劈斩在槊杆上,将长槊斩的大幅度后扬,连带着年轻将领的身子都被带歪了些。
接着趁其转圜不畅,直接从马背跃起,一脚踏在马鞍上,把战马踏个大劈叉的同时,一个旋身将长刀闪电般劈落。
年轻将领来不及挡上这一击,只能无奈弃马,双脚在马镫上借力,一个后空翻避开刀锋,稳稳落地。
可谁知道凌沺攻势未止,眼看着此一刀斩不到人,尽然能直接收了力,刀尖准确的点在马鞍上,左手一拍马头,来了个侧空翻,年轻将领刚双脚落地,他比刚才更快更猛的一刀,就跟了过来。
年轻将领横槊匆忙一架,力有不逮的连连后退,长槊都差点被斩飞双手震得生疼。
可凌沺脚似乎都没落稳,就直接一个左旋,半转了身形后,像只灵动的狐狸般轻飘飘腾起,直接欺身到他近前,连续三刀使出,上下各一让他疲于应付的同时,一刀直刺心口。
随之凌沺的长剑也迅速的出鞘,后发先至,与长刀一上一下齐头并进,点向年轻将领咽喉。
“停!我爹是夏侯灼。”年轻将领招架不住,连忙面带羞愤的喊道一声。
凌沺一愣,刀剑临着年轻将领堪堪半寸不到,停了下来。
夏侯灼,阡陌崖大当家,而今的左卫大将军,大璟燕国公。
不同于杵在边军二十五年的封边歌,弄了隆武城原名连云霄的连柯,瘸了腿守在两青山打铁的牟桓。
夏侯灼和萧无涯这大哥二哥当年是直入京城长兴,置身朝堂,领了实职,而且数年后领兵灭了伊纥,解决大璟西北边患,进爵国公。
只是后来夏侯灼仍旧留在了朝堂,准备这场北伐,而萧无涯却开始浪迹天涯,前几年进了草原更是杳无音信了。
不过这些现在对凌沺不重要,那个名字才重要,特么牛大叔大哥的儿子,不能杀,不能杀。
但是脑瓢可以拍,也直接收了刀剑就拍了过去,赖赖歪歪的开喷:“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你姓夏侯你不早说,拎槊嘚瑟个屁!我要没收住咋办?我还咋见牛大叔!”
气的牙根直痒痒的凌沺,那大脑瓢一个接一个的,把小夏侯的凤翅兜鍪都给拍歪了,小夏侯懵懵的连挡都忘了挡。
他可是燕国公世子,在长兴城都只有他拍别人的份,这混蛋敢拍他?
别说小夏侯懵,他带着的一百亲兵更懵,长兴小霸王没砍过别人,还被人一顿拍,这场面谁敢信?长兴城得有多少人拍手称快,多少花痴少女心碎,移情别恋?
“停!”终于回过神的小夏侯嘶吼一声,快气炸了都。
“我就想跟你过过手,看你这三叔鸟笼子里出来的厉害,还是我这霸王槊厉害,谁知道你下死手,你有病还是我有病?”小夏侯恨不得掐死凌沺,什么玩意,就算不知道他是谁,这身将甲总该认得吧,上来就下死手,你真是大璟人?
“我刚被荼岚游骑偷袭,又被他们大军撵,你像个二傻子似的,拎着槊就奔我来,我特娘知道你哪边儿的人。”凌沺瞪眼。
“行吧,不跟你个混人犟,你快玩儿蛋去,就当没有这事儿,不会有人再追你的,我还得找找他们的茬儿。”小夏侯摆摆手,赶苍蝇似的开撵,占不占理不重要,关键是打不过,看着闹挺。
“得,交给你了啊,小猴儿。”凌沺贱嗖嗖来一句,拽着小夏侯的马就要走。
“是夏侯!我叫夏侯明林!你个犊子,别动我的马。”小夏侯气急败坏抢回了自己的良驹,三千两银子的白玉驹呢,哪能让他顺走了。
“你赔我一匹马。”凌沺掐腰瞪眼睛,起了无赖劲儿。
“给他两匹马,让他滚蛋。”小夏侯摆摆手,亲兵送过来两匹上好的战马,凌沺才乐呵的走了。
至于小夏侯上前赖唧唧向荼岚人兴师问罪,他倒也听见点儿,只是不理会了。这些荼岚人既然是去隆武城助战的,那自然是不敢动夏侯灼的儿子的,没必要操那个闲心。
高头大马一换上,赶路那也是提了速,离开小夏侯不过向北行了三天,就进入了荼岚人游牧的地带,遇见了一家子十多口,赶着牛羊,拉着毡房往牧区去。
“恩佐科勒,我这么骑对不?”
这一家子也把凌沺当成了朋友,宰羊上酒的热情招待不说,还带着他一同赶路,跟他同龄的恩佐科勒还教他骑射。
“对,脚跟向下,脚腕松一点,身子略微前倾点儿。”高壮胖的恩佐科勒点点头,凌沺的身体控制能力很强,两天下来已经能在马匹奔腾起来的时候,控制住自己上身的平稳,这样搭箭开弓才会更平稳快速。
至于精准么,不提也罢,他这个一点儿射艺不会的,就算站地上射,也是一点儿准头没有,箭飞到哪儿去都可能,当真是自由自在。
他倒也没想成神箭手,就是想起来小夏侯射那支铁箭的样子,觉得自己来会更帅,就练着玩玩儿,真有用的时候,也能唬唬人。
“我要是有你这身本事,绝对去荼莫尔参加朵颜大会,听说老汗王这次会给小公主择婿呢,真选上了,那就摇身一变,成了万夫长,没准还能争下汗王的位置呢。”这几天凌沺也会教给恩佐科勒些战斗的技巧,以做回报,恩佐科勒对凌沺的武艺极为崇拜和羡慕。
“朵颜大会?那不是夏末才会开的么?”凌沺疑惑道。
朵颜是荼岚语欢庆、娱乐的意思,这个大会算是荼岚的丰收节,为期七天,每年都会在夏末时候举办,分三个地方,荼莫尔草场,奈吉草场,克木禄草场这三个草原最丰美的地方,都会各自聚集起周围部落的人,一同欢歌、比试。
其中荼莫尔草场的比试,最被荼岚人瞩目,每年都会决出一位第一勇士来,皆是会被荼岚王厚赏,并且提拔到荼岚军中重用。
“老汗王据说身体不太好,想在去往圣宫的之前,看到小女儿成婚,就破例多开一次,小公主有你们大璟的血脉,想是要给她找个依靠,省着以后挨欺负吧。”都是草原上人尽皆知的事儿,恩佐科勒也就随口告诉了凌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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