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三日,凌沺他们早已离开武邑县城,只不过他们并未向东行,去那烈刀门,而是直接按原路线南行。
“爷,咱为啥不去烈刀门了?您不都让武邑县令给带话了么?”钱宽不解的问向凌沺。
那天他也在武邑县衙,全程听了凌沺跟那三个县官的对话。
“没意思,以后再去。”凌沺淡淡道。
“??”钱宽顿时成了问号脸。
其他人也不得其解的看向凌沺,想知道个究竟。
“你们说,咱要是去烈刀门,信都郡王是会替烈刀门出头,还是不会呢。”凌沺笑着,反问他们一句。
“应该不会吧?您都那么说了,他能不怕么。”钱宽想也不想回道。
随即见众人疑惑,便将凌沺那日和刘长秋等人的对话,给他们大概学了一遍。
“老大是怀疑信都郡王有反心?”王鹤惊讶道。
“不见得,只不过是随便说说,能乱人心最好,不能也无所谓。”凌沺摇头。
信都郡王和姜家结亲,在信都郡可谓是说一不二,相当于一方土皇帝了。
就这样的情况,按理来说,为了避免被猜忌,他胡作非为才是正道,只要不弄得信都郡百姓沸反盈天,只是怨声载道的话,反而对他有好处。
贤王不是那么好当的,有世家在后支撑的贤王,就更不是好当的。
而且从夏侯灼的话来看,朝廷或者说隆彰帝,对信都郡王也早已有所关注,以及猜忌。
加上烈刀门这样为信都郡王所用的江湖门派,居然都能人人骑得打了印的战马,似乎也有些昭然若揭的意思。
所以凌沺半透不透的将之点破,武邑县的三位官员心中开始考虑这事,几乎是必然的。
即便没真有此事,他们日后也必然会往这方面多加关注,甚至自己多有联想。
结果,要么那哥仨想当从龙臣,投向信都郡王和姜家怀抱,要么朝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收到检举信,顺便带点儿可能为真、可能是假的证据,给隆彰帝一个由头,可以拿信都郡王和姜家开刀。
怎样其实都跟凌沺没啥关系,他纯粹就是想要膈应膈应人。
“老大,姜家和信都郡王,好像跟咱没过节吧?”刘兆嘴角抽了下,说道。
“呃?没有么?”凌沺错愕的看了众人一圈,见众人一齐点头后,尴尬的摸了下鼻子。
“呵呵。所以我才帮他们一下啊。”凌沺迅速恢复神色,自若道。
惹来众人一堆白眼加中指。
“呐,你们倒是说说,我这么跟刘长秋他们说完,他们把话带过去,这信都郡王跟姜家,到底会不会管烈刀门的死活呢。”凌沺随即把话题拉回去,再问众人一遍。
“我说肯定是会的。”然后也不等众人再回应他,便自顾再道:“他们要是真不管不顾,不仅寒了下属的心,反而更容易给人他们心中有鬼的印象。”
“去了就没鬼了么?再被人说成故意为之,就是做给别人看的呢?他们也没必要因为这点儿事儿,就跟咱们撕破脸吧?”红娘言道。
正面硬刚,信都郡王保下烈刀门,是没什么问题的。
毕竟这是在人家地盘上。
当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可能更大。
别看他们只有这十几个人,但真动起手来,灭了烈刀门也并非不可能。
除了钱宽,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有能坐上烈刀门这样的门派,一门之主的实力。
要不凌沺当初咋会说,这罪卒营就是一个大宝库呢。
不仅因为这些人所犯的都是大事,胆子大、有实力,更是因为这些人,也是大璟这十多年时间积累出来的。
像王鹤、刘兆几个,少说都做了七八年大牢了,当初抓到的时候,也是花了大力气的。
就拿跃鲤榜来说,虽是有百人之多,但平均下来,大璟各郡都没法尽皆分到一个。
而且这里面有些人还是扎堆存在一地的,更有像夏侯灼等人,包括现在凌沺在内,是不能完全算作江湖人的,剩下的还有近半都是居无定所的,像当初严老头一样游历天下的存在。
而抛却了这些人,以及像刑五岳等走暗道、绿林道,不能常出现在明面上的,也有几个。
所以红娘、王鹤、刘兆等,实力可以在跃鲤榜边缘徘徊的高手,基本上就是武林中的顶尖高手了,单个放到哪一郡武林,都是数得上的人物。
简而言之就是,别看人少,但绝对不好惹。
要不凌沺划拉这么一堆人干啥。
“所以啊,这就是大大爷说的,悠悠众口、鬼蜮诸心,没法防也没法挡啊。”凌沺轻叹道。
“那跟你有啥关系?”红娘撇嘴道。
“有表现,总好过没有表现啊。万一他们从此飞扬跋扈,更加嚣张起来,没事到处祸害祸害的,就能打消别人猜忌了呢。”凌沺耸肩以对。
“那我还是早把家人接走吧,也不怕信都百姓骂死你。”红娘白眼都翻上天了。
真要按着凌沺所想发展下去,那信都郡百姓以后可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喽。
“没事。真到那时候,我再请命过来,把他们给平了,能赢个好名声呢。”凌沺贱笑道。
“合着就您里外不亏了啊。”这回大伙儿一起白眼以对,啥人嘛这是。
“事情是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滴。”凌沺笑笑再道:“观他们的作为,可都不是傻子。平时跋扈,但也办正事,让百姓既畏且敬,爱恨都有,本就做的很好了,没必要再去多此一举,做些什么。无外乎就是我,把这事儿针对在一点上了,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影响会有,但真不至于多大。再者说了,咱不也没去烈刀门么,有的是台阶给他们下的。”
“您不再捞点儿了?”王鹤打趣道。
“捞个屁啊,几件衣服的事儿,能有多大油水。”凌沺撇嘴。
这话要是让那帮烈刀门的年轻人,和当时围观的武邑县人听到,怕是能一人一口唾沫喷死他。
一伙人一边说笑着,一边赶路,官道对面却是来了一单骑快马。
本来么,官道足够宽敞,凌沺他们也没有十余骑横开并行,谁也不耽误谁赶路,凌沺他们也没有在意。
但谁知那人竟是来到他们身前,停下马来,下地见礼。
这就让凌沺他们也不得不驻马停下了。
“小人付安,拜见朔北叶护。王爷特命小人送来请柬一封,望叶护赏脸往王府一行。”来人态度但是很恭谦,深施一礼,双手递上请柬,言道。
“倒是不知信都郡王寿辰将至,也没准备什么贺礼。”钱宽取过请柬给凌沺,看罢之后,凌沺道。
“王爷对叶护武功深为敬佩,言说若能与叶护把酒言欢一场,便已是生平幸事、快事。”付安微微躬身,再道一句。
“你且先行回返,回禀王爷,我明日定会去王府拜谒。”凌沺再道,应下此事。
“是。”付安再行一礼,上马离去。
“爷,怕不是个鸿门宴吧?”钱宽看着付安的身影,嘀咕道。
“管他什么宴呢,好宴咱们就好吃,恶宴咱们就恶吃,怎么当恶客,还用我教你们?”凌沺挑眉一笑。
众人闻言,皆是大笑出声,当好客他们还真不太在行,但当恶客,那可是他们的看家本领啊。
“阮须,这里离姜家祖地不远吧?”凌沺随即问道。
“不远,也就八十多里。前面二十里应该有个岔路,往西南走就是姜家镇,姜家族人基本都生活在那里。”进入冀州地界,阮须就跟个活地图似的,倒是哪儿都认识路。
“得嘞,那咱们就去姜家镇走一趟。”凌沺笑着策马前行。
“给信都郡王拜寿,怎么也不能空着爪子去啊,这信都郡哪儿有比姜家好东西更多的地儿。”见众人又是一脸问号,凌沺再次笑道。
红娘等人一听这笑声,总觉着自家叶护,这是又没憋好屁的样儿。
不过他们这可是冤枉凌沺了,这次他可真没想搞事情,单纯就是要买点儿礼物而已。
而且这事还真没用跟姜家打交道。
姜家镇,名为镇,其实看着比武邑县城都大,也更繁华,只是碍于没有立县,城墙较矮,免得逾制为人诟病。
在武邑县城,凌沺想找涛岳楼没找到,在这姜家镇,倒是一进城门就看见了。
所以也是直接行了过去。
“十三爷,您快里面请,我让人给您准备酒菜和热水去。”
这里的掌柜的,倒还是个熟人,是当初跟三哥林酉,一块儿把凌沺请去做客的其中一人。
倒是也省了口舌,直接就热情的把凌沺他们请到后院,好酒好菜的招呼起来。
“猴子,别忙活了,坐下喝点儿。一直没看见你,还以为你挂了呢。”凌沺把掌柜的薅住,摁着坐下来。
“可不差点儿挂了么,要不是受了重伤,早跟三爷一块儿去北边了,哪儿用留在这里,一点儿也不快活。”
猴子姓侯,单名一个旗字,人长得其实不像瘦猴,反而白壮富态。
当下也是摇头晃脑的感慨道。
他们当初被余虓追杀,他是受了重伤的,手筋被断了一条,让林酉他们给藏了起来。
后来这事虽是过去了,可他也没赶上被带去朔北,而是被安置到这边养伤,好了之后直接接管了这边的涛岳楼,打理这边的事情。
“敬十三爷,帮咱报了这仇,死了的弟兄们,也能瞑目了。”侯旗随即倒了满满一杯酒,起身向凌沺一拱手,然后一饮而尽。
“自家兄弟,不说这些。”凌沺起身也灌了一杯,又把他按坐下,跟他聊了起来。
红娘他们倒是没有久坐,吃些东西就结伴去了街上。
这里的商铺比武邑县城齐全,卖的贵重东西也更多,他们直接采办贺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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