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洪清镇
枯井里。
阿百雅禁的遗骸竟然坐化在八角楼后的一口枯井里!那地方距离他们的住处是如此之近,但以阮瞻的能力竟然没有发觉任何鬼气和阴气,而阿百雅禁要想传达信息给小夏也是艰难无比。是什么封印和禁制这么厉害?
阮瞻在井里耗了一个上午,才发现是一个砌在井壁上的符咒压制住了阿百雅禁魂魄中的所有气息。这符咒的样子和封印的手法如此熟悉,让人一下子就想起在日本鬼事件中,地下室的墙壁上以砖和水泥形成的禁制符!
这竟然是阿百雅禁的鬼夫――司马南干的!
这让小夏更坚定了带阿百雅禁去找司马南的决心,她也想替这个善良又美丽的女人问问:他狠得下心这么做,当年究竟有没有一点点真心爱过?!
之后,他们就带着阿百雅禁的魂魄回到了家,而司马南却再一次消失,出入境的记录表明――司马南和她的情妇洪好好,也就是名义上的本市首富张群和女儿张雪去了国外!
在这种情况下,小夏根本没有办法,也没有那个能力追到国外去,只好让阿百雅禁和她住在一起以等待时机,她就不信那个司马南永远不回来。他还没有害到阮瞻,还没有拿到阿百雅禁手里的东西,怎么会就此放手?!
她心里幼稚地想着,就当是阿百雅禁来旅行了,走出那座大山看看几十年后的花花世界。所以,她每天一到晚上就背着一面镜子四处闲逛,然后就泡在‘夜归人’酒吧里,暗中实行她的‘农村包围城市’的泡帅哥计划。虽然还是没什么成果,但她一个月来乐些不疲。
至于她的工作――在他们待在山林的这段时间,博恒集团传出了集团主席黄博恒突然辞世的消息,葬礼竟然也办得有模有样的。然后根据这位本市十大优秀青年企业家之首的黄先生的遗嘱,把财产全部捐献给了‘援手法律事务所’,专门做为法律上的慈善基金。此义举又博得了众多的钦佩和赞叹,只有阮瞻他们知道这不是司马南搞的鬼,就是关正早先的安排!
资金既然到位,法律援助事务也该照常进行,所以在小夏不思进取的白拿了一个多月薪水后,援手事务所的新领导来找她了,说她的假期就此结束,让她被老板遗忘,但薪水照拿的愿望彻底落空。
而且,她的新工作也派了下来。
“出差是什么意思。”阿百问。
因为和小夏相处久了,阿百雅禁的尊称已经被更为亲密的直呼其名所代替。而对于小夏而言,有个人和她一起住在这个小公寓里,也是很愉快的,尽管只是个‘镜中人’。
“就是外出工作一段时间。”小夏很没有形象地抱着西瓜吃,“这一次是乡村普法宣传,我要在一个月内去四个法制意识比较淡薄的乡村去,向人们宣传,如果正当权益受到侵害就要运用法律武器,就是说――”她见阿百不太懂她说的话,就换了另一种方式解释,“如果人家做了不讲理的事,伤害了你,你不要忍耐,而是应该按照我说的方法去告官,找可以讲理的地方说理去。”
“这是帮助人的善举啊!”
“是啊,这是好事!”小夏把阿百的兴奋对比着自己的无奈,充分鄙视了自己的心态一下,“我是个坏心眼的都市人,不喜欢吃苦,自私,嫌麻烦,所以有点不想去。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这真能帮助很多弱势的人,不那么抵触了。好,收拾东西去!”
“你不和万里、阮瞻他们告别吗?”
“今天通知我,明天一早就要走啦!真是的,也不给人家一个缓冲期!算啦,一会儿打个电话就好。”
阿百见小夏房间里窗帘已经挂好,就从镜子中飘了出来,帮小夏收拾行李。这让小夏感觉有点奇怪,虽然阿百经常帮她整理家务,但她还是不太习惯。总觉得自己弄来了一个好心的田螺姑娘来帮自己,并不是她要帮人家!
“你可以带我去吗?”阿百怯生生地问,“就是――那个出差!”
“当然啊!不然我把你自己留在这里,不是和你在井里一样――”小夏急忙住嘴。
阿百明白她的意思,却只是温柔地笑笑,“是啊,很寂寞呢!不过有个人可以想,日子也过得很快!”
看着阿百忧伤中带有甜蜜的脸,小夏不知道说什么。阿百应该知道是谁封印住她的,可为什么她就不恨他呢?
“我附在其它东西上吧。”阿百转移开话题,“你不能总是抱着一面镜子到处跑吧。”
“也是,这面铜镜还真是沉。”小夏立即配合着不再说这件事,而是边说边四处搜索,一眼就看到梳妆台上摆着的一个银手镯。
那手镯是她从山里带出来的,半寸宽的薄银圈,镂空雕刻着花纹,式样极其简洁古朴,正中有一颗花生仁大小的红色珊瑚石,靠近手腕的断开处,一侧还镶了一颗更小巧的绿色石头,戴在小夏白晰的手腕上有一种野性之美,万里的评价是――非常性感。
“你藏身在这里吧,我再把麻花丝缠上一点,这样又漂亮,你也方便些,好吗?”
阿百欣喜地点点头,为能和小夏出门而高兴。
麻花丝是小夏胡乱起的名子,实际上只是一些五彩丝线,让小夏给编成了一条麻花绳。那是阮瞻送给她的,丝线上附有封印力。当她把丝线系在铜镜后方的支架上时,就把阿百封在了里面,虽然她不解开麻花丝,阿百就出不来,但这方法有一个巨大的好处――阿百可以大白天和小夏四处逛。
一个月中,小夏跑了四个地方,每一个地方会待上一周,好在事务所的行程安排比较合理,他们虽然是民间性质,不是官方的,但却不仅在当地都联系好了接待人员配合工作,而且一直在北方一个大省内的下属乡镇进行普法宣传,并没有进行大范围‘转移’。
不过,她本以为她要去的这四个乡镇级的地方都是贫困乡镇,没想到最后一个地方并不是,虽然表面上看来也是如此。
这个镇叫洪清镇,有五万多人口。因为背靠着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冬天的时候风很烈,割在人脸上火辣辣的疼,所以从前的镇名叫做辣子口,后来根据一位很有名的风水先生的建议改名为洪清镇。
镇名中有两个字带三点水,其意是要为这座缺水且贫困的镇城带来水源和财运。
说来也怪,自从改了镇名后,不到十年时间,辣子口果然大变样,不仅在镇下发现了丰富的地下水资源,而且在现任镇长的领导下,迅速脱贫致富,成为这个北方大省的首富镇。
说它表面上看来还是个贫困地区,是因为镇的主体面貌还是十年前的样子,房子没盖,土路也没有修,除了几间当地私营的旅店和饭店还象点样子,初看上去还是贫困乡镇的观感。
据说,当地政府颇有点廉洁简朴之风,之所以没有立即建设和整修镇子,是因为一直为科学规划和整体建设新镇筹划、准备和积蓄力量。目前新镇已经建成,就在旧镇以西几公里处,就等着秋天的时候举镇搬迁了。
负责接待她的人叫毛富,副镇长,主管政法和文化方面的事务。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精干的体型,衣着和发型都带着小城镇知识分子特有的整洁和朴实,作派却又有点当官的架式,虽然温和但有点不讲理的优雅感。
对于副镇长亲自接待,小夏有点意外,或者说受宠若惊,毕竟她只是民间一个机构的代表,有点慈善的性质。在其它三个地方,虽然也有当地与政法有关的工作人员协助她,但并没出动‘官方’人员那么隆重,而且这是真正的‘官’。
另外,这场面她也不喜欢。她从来不喜欢虚假寒暄的那一套,何况毛富还说了一大套官样文章,诸如法制建设多么重要、民间的法律援助是多么难得,外加夸奖小夏多么漂亮大方,让小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说,还烦躁得想睡。
特别是当她得知,明天和她一起去这个镇的下属乡村进行宣传的,除了两位政法工作人员,还有毛富副镇长,两名当地的文字记者,两名‘诚心’邀请的省电视台记者,还有不知道什么长啊官啊的,竟然一共有十五个人随行时,立即明白了他们援手事物所的善举,到了这个洪清镇竟然成了个别官员沽名钓誉、标榜政绩的工具。
等她离开,这里的报纸和地方电台都会报道镇领导多么关心法制建设的事情,弄不好还会被省里树为典型,为一众官员带来实惠,而这么多人一闹,普法宣传的意义和效果就会降低很多,甚至于无,那么使她疲惫万分的旅行也没有了意义!
“岳小姐果然是大城市来的,连手镯也那么漂亮!”一个叫赵家远的长脸谄媚地说着,还‘不小心’碰到了小夏的手腕。
小夏当即怒目而视,一点面子也不留。毛富一见连忙打圆场,可小夏再也不想和这些人待在一起了,借口还要准备明天的宣传内容,拒绝了他们在本镇最大的饭店安排的饭局,一个人回到了旅店。
这旅店也是镇子中最大的一家,环境还不错,老板一脸的八面玲珑和热情温和模样,有着干他们这一行特有的神色。不过,小夏总觉得他在看自己时眼神有点试探和玩味,又有点欲言又止,这让她有点奇怪。
“有什么事吗?”她问一直跟着她到房间的店老板。
“没有事。”老板摆出他的职业笑容,“这么早回来,岳小姐恐怕还没有吃晚饭吧?要吃点什么呢?”
“随便来一点什么吧,不过不要牛肉哦。”小夏肚子还真有点饿了,所以也不客气。
“好好,马上给您送来。”店老板答应着,但站着没动,当小夏疑惑的目光扫过来时,连忙问,“房间――还满意吗?”
“很好――真的没事吗?如果你有法律问题――”
“不不不,没有,没有。”店老板忙不迭的摆手,好像就怕人会以为他有事情。
他的行为实在令小夏有点好奇,但她实在有些累了,前三周的山村之行大大消耗了她的体力,所以她并没有追问下去。
她明天要去的是一个离镇子最近的乡村,清晨出发,晚上还会回到镇里。她想明天如果回来得早,又不用应酬那一批土官僚的话,她会研究一下店老板究竟有什么问题,能帮就帮他一下!
她洗过澡就上床了,头才一挨枕头就进入了最原始的那种睡眠,黑暗,昏沉,没有梦。然而她睡觉一向很轻,在睡到半夜的时候,忽然听到很轻微的‘咚咚’声,好像有人在惦着脚走路。
迷迷糊糊中,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阿百在干什么,虽然阿百这三周来和她的作息是一样的,但有时候晚上会出门四处转转。阿百对这世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象个真正的小孩子,这让小夏很愿意成全她的所有心愿,从不阻拦她,反正她那么善良,根本不会吓人、害人,到处帮助人的事倒是经常去做!
她这么想着,就翻了个身继续睡,但一个意识突然刺入她的头脑,让她立刻清醒过来,浑身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
阿百是鬼,走路不会出声的,也从不会惊醒她!而且――她洗过澡后,把手镯放在了浴室的梳妆台上,忘记了解开上面有封印作用的麻花丝了。大概阿百也累了,早就潜身在手镯里睡着了,根本没有提醒她!
那么是谁在房间里?她明明锁过门了!难道是小偷?!
‘咕咚’一声重响后,又传来一阵‘咕噜噜’的物体滚动声,好像什么东西倒了,滚到了浴室的门边!
嘘――
一个男人的声音提醒浴室边的‘小偷’要小心。这惊得小夏更加不敢动弹,因为那声音竟然来自她身后那侧床头灯的方位!
不止一个‘贼’进入她的房间了吗?她要怎么办?她现在手无寸铁,目前阿百也不能出来帮她!如果她自己跳起来和呼救或者搏斗的话,她身上的睡衣很性感,假如对方见色起义,不止劫财还要劫色怎么办?!
她的冷汗直流,没想到身后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好热啊――我喘不过气――放我出去――真的好热啊!求求你!放开我!”
随后一片‘呜呜’的哭声传来!
全是男人的声音!